徐嬴教授再次向眾人申明,白筱筱的甲上等級是實至名歸之后,就沒有再說什么。
眾弟子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他們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多半沒有特別的心思,看到教授這般肯定,白筱筱本人也理直氣壯,便選擇了相信。
畢竟他們基本都得了個乙中的成績,已算差強人意,也沒必要咬死白筱筱不放。
梅輕雪的臉色卻很難看。
他的一干擁躉,在白筱筱嚴(yán)辭反駁之后,似乎還想再挑一挑事,卻都被他凌厲的目光瞪了回去。
他知道這事只能認(rèn)了。
一方面,誠然如白筱筱說的那樣,陳院長和徐教授這樣的人,還不至于為了個小弟子的一門功課,就明目張膽地徇私。
這根本不值得。
和李笑妍、甚至是大部分小弟子不同,梅輕雪出身侯門,自幼便是在搬弄權(quán)術(shù)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對他來說,事情沒有當(dāng)仁不讓和有所不為,有的只是值得與不值得做。
用一生清白令名去換個小弟子的一時風(fēng)光,除非陳院長是傻了,否則必定不會去做的。
也難怪白筱筱會質(zhì)問“你們?yōu)楹我萑胩靻杽ψ凇?。身為五大天宗之一的天問劍宗,還是要維持住至少表面上的公正的。
而另一方面,如果連天問劍宗也如人間權(quán)力場那般,充斥著權(quán)謀與利益的交換,那他就更沒有什么資格去質(zhì)疑白筱筱。
他梅輕雪,在凡塵俗世中固然是侯門公子,風(fēng)光無兩,在這天問山上卻僅僅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弟子罷了。
而白筱筱,哪怕她是個令人鄙夷的小妖,她也是執(zhí)劍院長、北辰真人的弟子。
他又怎么能和她比肩?
意識到這一點時,梅輕雪就暗暗握緊了拳頭,直到徐嬴教授示意大家可以散去,也沒有松開。
當(dāng)看見白筱筱和李笑妍馬上要并肩出門的時候,梅輕雪終于回過神來,快步上前。
“白筱筱!”他壓著嗓音叫道,恰可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到,“等一下?!?p> 白筱筱停步,回過頭來,看到是他時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卻連問都沒問一句是什么事。
梅輕雪暗暗咬了咬牙,才面容平靜地道:“我知道你很優(yōu)秀,但我恰恰也不是甘居人后的人?!?p> 優(yōu)秀?
白筱筱心想,自己勝過這些小弟子的,無非是多幾年的經(jīng)驗閱歷,至于境界修為,則是拜竹妖原身所賜,她不過撿了個便宜。除此之外,她哪有什么地方稱得上是優(yōu)秀的?
單說她師承一門,就有個八年晉升內(nèi)門的天才師兄荀溪呢。
然而她的怔忡被梅輕雪理解成了冷淡,因而分外有些急迫。
“這一次你是勝了我一籌,但下次便不會了!”
“哦。”白筱筱點點頭,“那我拭目以待?!?p> 她自覺對這個莫名來放狠話的驕傲小公子說得夠多了,轉(zhuǎn)回身去挽著李笑妍就想走。
梅輕雪氣得跺了跺腳,在她身后叫道:“你敢不敢與我打賭!”
聲音一大,原本只是偷偷觀望的一眾弟子都明確地把目光投了過來。
白筱筱卻連頭也沒再回。
“又要賭哪一門功課?”
語氣中頗有些不耐煩。
外門弟子的課程不少,但最后能評等的,也無非易、數(shù)、天文地理之類。
天天比這些分?jǐn)?shù)有什么意思?
只是李笑妍在旁邊用力拉著她,小聲道:“賭?。∧隳敲磪柡?,肯定不會輸?shù)?!?p> 看起來恨不得讓她次次壓過梅輕雪的風(fēng)頭似的。
白筱筱剛是一笑,便聽梅輕雪在背后冷冷道:“不賭功課。你我不如比一比,誰先突破琴心境,晉入內(nèi)門?”
周圍屏息聽著他們兩個對話的眾人,登時就是轟的一聲。
鳳初境重心性,琴心境重領(lǐng)悟,這種事全和個人性情相關(guān),哪是說突破就能突破的!
白筱筱聽著,眉梢就輕輕跳了跳,隨即再次轉(zhuǎn)回身,靜靜望著梅輕雪:“這有意義嗎?”
“當(dāng)然有!”梅輕雪朗聲道,“徐教授說過,修仙不但要有悟性,更要有耐性、韌性。我倒想看一看,你我之中,是誰的向道之心更堅定一些?!?p> 這少年能說出這番話,倒讓白筱筱有些贊賞了。想是他神氣嚴(yán)正,那些平日的擁躉都沒敢起哄,只低聲念叨了幾句“不愧是梅公子”之類的話便罷。
白筱筱因而點頭道:“好?!?p> 短短一個字的回答,卻激起梅輕雪目中一道明亮的光。
他立刻又道:“聽聞九曜峰北辰真人門下有一位師兄,三年破鳳初,五年破琴心,前后八年時間,便晉入內(nèi)門,是數(shù)百年來罕見的天才。你我不如以此為準(zhǔn),就先賭一賭,誰能在三年之內(nèi)突破鳳初境,如何?”
本以為兩人是比誰先突破晉級,畢竟一眾弟子年紀(jì)還都不過二十,自忖這四十多年的期限十分寬松,優(yōu)秀者只用二三十年也不足為奇。
誰知梅輕雪一張口就比出了荀溪,將“三年鳳初、五年琴心”當(dāng)作標(biāo)準(zhǔn),好像過了這個期限便已經(jīng)輸了。
眾弟子不免又是一陣嘩然。
須知外門弟子第一境,諸門功課的評等還在其次,重要的是需要經(jīng)過境界考核,通過的才算圓滿突破。
梅輕雪究竟有多大把握,竟提出三年之內(nèi)便通過鳳初境考核?
而且看他意思,就算兩個人在這三年不分高下,接下來的一賭,就是五年內(nèi)再突破琴心境。
這接連兩關(guān),除了一百七十多年前的荀溪做到了,哪還出過第二人?
一時間竟沒人再開口議論。
白筱筱卻是精神一振,被這賭局激發(fā)起斗志來。
她自然不在意梅輕雪如何,但荀溪是她同門師兄,她又曾見過他出手,只覺得果然不凡。心里早把他當(dāng)成要追趕的目標(biāo)。
既然梅輕雪也將其設(shè)為目標(biāo),她也不反對兩人來角逐一回。
“好。”她再次說道,“只是,賭什么?”
梅輕雪目光一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賭你的師承如何?”他說,“陳院長是修仙道第一人,何等驚才絕艷,矯矯不群!他的門下,自然也不該是平庸之輩。倘若你三年鳳初境不得圓滿,又有何面目再做北辰真人的弟子?”
半枕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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