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中座無虛席。
臺上說書先生一身青衣,輕搖折扇,一醒木,一巧嘴,將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細細道來。
“這先生,倒是和外面的那些說書先生不一樣呢?!?p> 老李聽了一旁小女子的喃喃自語不由得一愣。
老李世代就在枯山鎮(zhèn)里生活,哪里去過外面?這枯山鎮(zhèn)的一草一木就是像老李這樣的枯山鎮(zhèn)居民的整個世界。
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女子幾眼,她生的標致,穿著一身華貴的云紋白衣。那一身雪白的皮膚,就將她與鎮(zhèn)中那些有著健康小麥色皮膚的女孩們區(qū)別開來。
想起前幾日來的那一群江湖中人,老李倒是有些驚訝的多看了這小女子幾眼,這樣嬌嬌弱弱的小女子竟也是江湖俠客。
見那小女子面善,老李不由得湊上去,好奇的問道:“有啥不一樣?”
小女子彎了彎眼角,道:“外面的先生說書最喜歡說一些江湖俠客的故事,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個人的故事,好生無聊?!?p> 老李聞言不由得生出幾分自豪,說話也有底氣了幾分:“那可不是,劉先生講的故事永遠不重樣。從神鬼精怪到王公貴族,從傳說到民間故事,劉先生啊,都可以說的有聲有色。而且劉先生的故事并不俗套,總有一些深刻的道理,鎮(zhèn)子里的大人都喜歡把自家娃娃送過來聽故事呢?!?p> 小女子微微蹙眉,道:“這位先生姓柳嗎?”
老李官話說的并不標準,帶著西南這邊特有的鄉(xiāng)音。見小女子聽錯了自己的話,他眉毛一豎,道:“先生姓劉,立刀劉!”
小女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問道:“劉先生講的故事從不重復嗎?”
“當然,我老李可是先生最忠實的聽眾,先生說的書我一回都沒有落下?!?p> 四周忽然鼓起掌來,老李才反應過來因為和身邊的小女子說話,自己都沒有好好聽說書,一時氣結(jié),轉(zhuǎn)過頭不理那小女子了。
容無月微一沉吟,那日莫非真是巧合?她看向臺上娓娓道來的劉先生,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為何好巧不巧,偏偏在她來的那日講了那樣一個故事呢?
容無月從來不信巧合一說。她手搭在桌子上,手指微微輕點。
枯山鎮(zhèn)此行處處透露著古怪的氣息。
七派的精英弟子們雖說此次是為了長生劍而來,卻各自都沒有動作,他們似乎不約而同的在等著什么。謝流云也是一副觀望的狀態(tài),甚至每日在客棧中看書喝茶。沈?qū)っ穭t是每日來茶樓中聽書,雷打不動的坐在容無月對面。其他弟子,也在鎮(zhèn)中閑逛,容無月有時也能在街角看見他們。
再者就是,鐘予安帶來蓮華心經(jīng)的消息,說書人講的故事,自己殺意失控,還有這個可疑的劉先生。
一邊是長生劍,一邊是蓮華心經(jīng),二者像兩條隱形的線,看似毫無關(guān)系,卻在無形中越靠越近,環(huán)環(huán)相扣。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大手抓扯著這兩條線,推著事情向前發(fā)展。
幕后之人想要干什么暫時還不知道,但是容無月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盤漂亮的局,漂亮到她甚至和那個幕后之人產(chǎn)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又是滿堂喝彩,容無月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稍稍關(guān)注了一下今天故事的內(nèi)容,講的是精怪化作美女引誘書生的故事。
故事講得是精怪化身美女與書生結(jié)為連理,書生上京趕考,臨行前發(fā)誓待他金榜題名定將回來接精怪。后來書生果真考取了狀元,卻為了名利,娶了丞相家的千金。在二人洞房花燭夜時,那千金的臉竟是精怪的模樣,接著周遭從金碧輝煌的新房變回了書生趕考前那個破落的小屋的模樣。原來,哪有什么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只不過是精怪為書生虛構(gòu)的一場夢罷了。
“那精怪在取了書生性命時笑著,笑的嬌美溫柔,她說,郎君啊,你若是個心志堅定,一諾千金的人,這夢中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惜了,你為什么想要背叛我呢?”
聽罷故事,一旁沉默良久的沈?qū)っ泛鋈徽f話了,他說:“蘇蕪姑娘,你說這精怪是不是都善于隱藏?”
容無月狐疑的看了沈?qū)っ芬谎郏肓讼氲溃骸按蟾攀前?。?p> 沈?qū)っ飞裆?,繼續(xù)道:“若這個精怪想要一只扮做他人,便好好扮著吧。這樣,也好。”他語氣中帶有一絲惆悵,似喃喃自語一般自我安慰。
“可是寒霜公子,這不是一場夢嗎?夢醒了,便什么都沒有了?!?p> “這幾日在茶樓遇到公子,是阿蕪之幸,但今日過后阿蕪便不會再來了。在此,別過?!?p> 容無月笑容淺淺,沈?qū)っ访嫔唤轃o月笑容中染上一絲嘲意,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