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薩洛尼卡
羅杰醒來的時候聞到一股濃濃的焦臭味。
還沒完全清醒的他，捧著快要裂開的頭，對著帳篷外喊：
“糊啦，飯燒糊啦，快......”
羅杰說到這里，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想，我是該說熄火，還是該說關(guān)煤氣，好像都不太對。
有衛(wèi)兵從帳篷外探頭進(jìn)來，他問：
“團(tuán)長，你醒了嗎？”
羅杰沒好氣地反問得：
“難道我像是在夢游嗎？”
于是有仆人進(jìn)來服侍，并且?guī)頁搅朔涿鄣乃?p> 羅杰“噸噸噸”一氣喝完，他感覺好受了很多。
他問：“外面怎么回事？有什么東西著火了嗎？”
仆人回答：“是那些修士，在焚燒尸體。”
“尸體？誰的尸體？”
“被我們干掉的那些土匪的尸體?！?p> “不是都埋了嘛?！?p> “那些修士說，沒有經(jīng)過終傅的下葬，死者的靈魂得不到指引，會永久地游蕩在這片土地上，最終成為惡魔的幫兇?！?p> 羅杰想，這一套套的說得像真的一樣。
不過他不在意，火葬對于像他這樣一個來自后世東方的靈魂，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火葬的又不是他自己。
羅杰想尸體火化了也好，這樣就不會被野生動物扒拉出來，可以減少引起瘟疫的可能。
他對帳篷外喊著吩咐道：
“衛(wèi)兵，去告訴士兵們，盡可能給那些修士提供幫助?！?p> 他聽到帳外有衛(wèi)兵領(lǐng)命而去。
于是羅杰悠哉悠哉地，一直到吃完早餐，頭不是很痛了才出去。
他在營地外面，看到了主持儀式的保加利亞牧首科斯馬。
他看科斯馬滿面紅光，興奮不已，口中不停地念叨著，雙臂還揮舞著似乎在畫十字。
羅杰覺得科斯馬就像個跳大神的巫師。
他看人家忙著，就不去打攪。
羅杰環(huán)視周圍，到處都是柴火堆，有新堆的、燃盡的、正在熊熊燃燒的。
他數(shù)不清楚有多少道黑煙升起，粗粗看去，如同看到一大片秋冬之際的黑松林。
風(fēng)不大，黑煙筆直地升起，在半空中消散，于是整個天空都變得陰霾。
科斯馬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跳完了大神，他走過來，高興地和羅杰打招呼：
“謝謝你，羅杰，有士兵們幫忙，今天上午就能干完?！?p> 羅杰看得出科斯馬的心情很好，他便用不經(jīng)意的語氣問道：
“完事了，你去哪兒？”
“回去，修士們回阿陀斯圣山的修道院，我回阿德里安城堡。”
“路上太平嗎？”
科斯馬一愣，他想了想，然后向羅杰提出請求：
“羅杰團(tuán)長，我來的時候有騎兵保護(hù)，現(xiàn)在那些騎兵都跑了。
“回去這一路，到薩洛尼卡問題不大，有修士們和我在一起。
“之后修士們往南去阿陀斯圣山，就我一個人回阿德里安城堡，確實有些危險。
“你看，能不能借一隊騎兵給我，護(hù)送我回去?！?p> 羅杰其實就在等科斯馬這句話。
他微笑著說：“牧首大人，我看你是如同看待我父輩一般的，我怎么會看著你陷于困境，而不肯援手相助呢？
“我會讓我的騎兵大隊長，親自帶領(lǐng)200個騎兵，一路護(hù)送你，直到進(jìn)入阿德里安城堡的教堂。
“事實上，若不是我這里軍務(wù)繁忙脫不開身，我甚至想自己帶隊，替你保駕護(hù)行?！?p> 科斯馬對羅杰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他高興地拍打著羅杰的肩膀，咧開的嘴巴里，殘缺的牙齒一覽無余。
羅杰隨后提出了要求：
“牧首大人，我之前和你帶來的騎兵，發(fā)生了一點點小小的誤會。
“你看，在你回到阿德里安城堡后，能不能幫我在巴伐利亞公爵面前美言幾句。
“大家都是基督徒，為了一點小事情傷了和氣多不好?！?p> 科斯馬“呵呵”笑著看羅杰，他說：“那是一點點小誤會嗎？”
羅杰還想再解釋幾句。
科斯馬一巴掌拍在羅杰肩上，他說：“放心，我去替你說情?！?p> 羅杰大喜，他覺得，這件讓他心煩的麻煩事，總算是搞定了。
午后，牧首科斯馬在獨眼龍奧丁率領(lǐng)的騎兵保護(hù)下，帶著修士們，離開了滿是簡陋十字架的墳地。
稍晚一些，羅杰帶著大部隊也拔營上路。
幾天的行軍后，羅杰離開了伊庇魯斯山區(qū)，踏上了色雷斯平原。
當(dāng)他們沿著古羅馬人留下的大道，行進(jìn)到薩洛尼卡郊外的時候。
負(fù)責(zé)后勤的穆帖儀向羅杰報告：“團(tuán)長，要不要補(bǔ)充點物資？”
羅杰問：“怎么，不夠了嗎？”
穆帖儀說：“我算了算，用到阿德里安城堡，勉強(qiáng)是夠的。
“不過，我估計阿德里安城堡的物資，在被巴伐利亞公爵的部隊消耗掉之后，剩下的應(yīng)該不多了。
“就算到時候他們肯賣給我們，估計售價也不會便宜。
“我看薩洛尼卡這座城市這么大，想必物資豐富，售價不會很貴。
“所以，不如在這里先補(bǔ)充足。”
羅杰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于是他派出一小隊人手，帶著錢幣和馬車，去薩洛尼卡采購。
隨后他吩咐部隊在野外扎營。
到了傍晚的時候，穆帖儀突然闖進(jìn)羅杰的帳篷，撲倒在他面前。
這個阿拉伯人滿臉淚痕，用顫抖的手抱緊羅杰的腿。
他哭訴著：“他們，他們殺了我們的人，殺了，殺了我們的人！”
羅杰面色一緊，他一腳踢開穆帖儀，起身就走。
他甚至等不及披甲，直接騎上馬就往薩洛尼卡跑。
幾個護(hù)衛(wèi)趕馬追上。
羅杰一路疾行，很快，他就看到了薩洛尼卡的城墻。
墻上靠近城門的位置，吊著一排尸體。
全是羅杰的士兵。
那個采購物資的小隊，一個不拉的，都被掛在那里。
羅杰怒氣沖沖地跑到城下一箭開外。
他對著城墻上，已經(jīng)拉開弩弓的守衛(wèi)，高聲怒喝：
“給我一個理由！一個理由！”
城墻上有個小隊長打扮的衛(wèi)兵，囂張地回復(fù)道：
“薩洛尼卡只歡迎死掉的西西里人，不歡迎活著的西西里人，滾吧！薩拉森人的走狗！”
羅杰的眼中充滿了血，他頭皮發(fā)漲，發(fā)絲根根豎起。
邊上護(hù)衛(wèi)們，目光都看著羅杰，臉上帶著擔(dān)憂的神色，但沒有人上前勸說。
羅杰腦海里，那個穿著托加布袍的老者又一次浮現(xiàn)。
這次，老者的袍子浸滿鮮血，血珠甚至從袍子下沿一滴滴墜落。
老者神態(tài)倨傲，他左手握著胸前衣襟，右手筆直前伸。
他說：我來、我見、我征服。
羅杰粗重地喘著氣，如同斗牛場上的公牛。
隨后他深呼吸，深呼吸。
他面色通紅如同被酷暑的烈日曬傷，他眼中掛起的寒霜好似凜冬的冰晶。
他說：“我們走！”
隨后，在護(hù)衛(wèi)們仿佛卸下重?fù)?dān)的吐氣聲里，羅杰撥轉(zhuǎn)馬頭，離開了薩洛尼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