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略鎮(zhèn)中,陰風四起,已不復往日安寧,正午時分,卻烏云密布,街面上已無行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天空上,雖有烏云蓋頂,但也四射的劍光,一眾修士正在和陰風山鬼修纏斗,但好似落在下風。
和略鎮(zhèn)街口,曾悟帶著一隊衙役守在這里。
衙役們瑟瑟發(fā)抖,膽顫心驚,上面的那些法師大仙們都打不贏,我們守在這里干嘛?
其實曾悟也怕。
前幾日他因破獲顧府之案,獲得縣令賞識,被提拔成了捕頭。
結(jié)果沒想到這還沒幾天,就碰上了陰風山的襲擊。
“曾頭,要不咱們撤吧,國運護的是大官兒,和咱們沒關(guān)系?!?p> 手下一個衙役帶頭說出了心里話。
曾悟苦笑一聲:“我也知道這次可能兇多吉少,但我們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平日里偷奸?;簿退懔?,此時一鎮(zhèn)百姓都在身后,怎么能退呢?”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開口道:“對方之前說,要我們交出顧老爺,否則和略鎮(zhèn)上下雞犬不留,你們都知道,顧老爺早死了,尸身都被剁成泥了,指不定我們腳下就踩著顧老爺?shù)哪膬耗兀蹅兡芡嗣?,退又能退到哪去?對面就是要屠?zhèn),左右都是個死,咱們能擋一會是一會!”
衙役們覺得曾捕頭說話有道理,紛紛點了點頭,打起了一點勇氣。
其實曾悟知道顧老爺?shù)幕昶潜恍值芸缀簿凶吡?,孔兄弟這兩天雖不見蹤影,但他相信,自家兄弟不是個怕事的慫包,一定會回來的。
大不了晚些,回來替他報仇。
陰云逼近,遠處也出現(xiàn)了一道黑霧,緩緩向鎮(zhèn)子里襲來。
有眼力好的衙役看過去,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群密密麻麻布列成戰(zhàn)陣的士兵。
這群士兵大概有一千多人,他們有的肉體腐爛,有的甚至成了枯骨,他們沉默無聲,雙眼放著幽光,周身散發(fā)著陰晦壓抑的氣息,一步一步的向和略鎮(zhèn)逼近。
鬼氣滔天,農(nóng)田里的作物枯萎,路邊的草木凋敝,凡他們走過的地方只留下一片荒蕪。
衙役們見此情形,哪還管曾捕頭說的有沒有道理啊,一哄而散。
曾悟也想跑,但他跑不動,腿軟了。
一幫沒良心的,也不知道來個人攙一下!
跑不了了,他只好拄著刀站在原地。
沒想到這捕頭還沒當幾天,就要命喪于此了,實在對不住孔兄弟。
還想請他喝酒來著。
“哼,看來大齊和平太久,下面的蛀蟲有些多了!”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一列列士兵自曾悟身后涌出,舉盾持劍,組成了一道道防線。
一個將軍騎著高頭大馬出現(xiàn)在曾悟眼中。
“你是新晉的捕快曾悟吧,還不錯,我是劍閣校尉胥蒙,下去休息吧,這里我們來防守。”
神氣什么,你這馬比我家兄弟的馬差遠了。
曾悟?qū)︸忝傻某霈F(xiàn)并不意外,之前便收到消息,東岳廟召集一眾修士會談,和略鎮(zhèn)顧府又出了事,郡里為了穩(wěn)定,對和略鎮(zhèn)駐派了一營郡兵。
他點了點頭,但并未離開。
他不能給和略鎮(zhèn)的捕快隊伍丟臉,而且……實在走不動了。
胥童騎在馬上驚訝:“好漢子,倒是小瞧你了,那就一同殺敵吧。”
隨即轉(zhuǎn)身,面色嚴峻:“這些鬼,是國殤。”
曾悟倒吸了一口氣,他曾聽老人們說起過,這是舊楚國的叫法,前蜀國也在沿用。
無主之鬼,謂之殤,死于國事,謂之國殤。
死于國事,所以壯烈無畏,因為失主,所以怨恨難當。
國殤對待生靈的手段極其殘忍,國殤所過之處,生靈俱滅,皆為虛無。
這些國殤,應該是五十多年前滅國之戰(zhàn)中戰(zhàn)死的蜀軍!
孔兄弟,只怕這酒,請不到你了。
天空中激戰(zhàn)仍在,但鬼修一方的氣勢卻陡然急轉(zhuǎn)直下。
“噗~!不好!陰風山有失!”
“山主??!”
“無妨,你們拖住,當國殤鬼族殺到鎮(zhèn)子里,民怨升起,那顧強便守不住了?!?p> 天空中發(fā)生了變故,從聲音來看,山主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曾悟扭頭看去,正好看到五道身影從孔寒安家里沖天而起。
“陰風山的山主!”
“值錢!”
“你的腦袋,我們兄弟要了!”
“看那孔小子憑什么指揮我們,我們才該主掌陰司!”
“……殺呀!”
曾悟心中感慨,孔兄弟留了后手,這把穩(wěn)了。
胥蒙耳力更佳,也猜到了變故發(fā)生,他明白,他必須要擋住國殤的腳步。
“哼,不過一群前朝的孤魂野鬼,也想動我大齊的子民?弓箭手準備!”
曾悟聞言,回過神來,面色嚴峻看先前方,穩(wěn)住,我們能贏……
咦,怎么國殤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孔兄弟么?
他什么時候成為前朝余孽了?
呸,瞎說啥。
“預備!”
曾悟面色大變。
“且慢放箭,里面有鎮(zhèn)子上的人?。 ?p> 胥蒙也看到了,但慈不掌兵,他悶哼了一聲:“那個書生,他有什么用?此刻容不得猶……”
話未說完,胥蒙目瞪口呆。
……
其實孔寒安也不想出現(xiàn)在這里的,他也很尷尬。
大帝給的傳送神通,落點總是這么的奇妙。
此刻和略鎮(zhèn)陰氣最重的地方,除了天上的戰(zhàn)場,就是地下這批鬼卒,他也沒得選啊。
“大人,這群國殤鬼族是胥童操練的,我有把握控制他們?!?p> 白無常在孔寒安身邊小聲說道。
孔寒安奇了:“這你也懂?”
白無常點了點頭。
“山主讓我見到了很多機密,這鬼卒,有一些簡單的操縱手段,當然,若讓他們?nèi)ペそ?,配合羅酆山,我的把握更大一些?!?p> 孔寒安笑了,那有啥好說的,這群鬼卒與我陰司有緣??!
大手一揮,無數(shù)妖風沖出。
國殤鬼戰(zhàn)斗力也不弱,是偏向軍陣的殺戮機器,沒有感情,沒有記憶,只執(zhí)行主上的命令。
白無常此刻現(xiàn)身,讓它們產(chǎn)生了迷惑,就是這片刻的迷惑,讓它們被黎更一族卷入冥界之中。
白無常抖了抖舌頭,輕笑一聲,跟著回到冥界。
他和歷無咎的手下都有了。
國殤是鬼卒,聚集在一起陰氣茂盛,帶著殺意,加之陰風山刻意讓他們現(xiàn)行,為的就是嚇唬人,所以曾悟他們才能看見。
可黑白無常不同,普通人看不到,黎更族化身成風,他們也看不見。
所以,在將軍和士卒們的眼中,那沒有修為的書生揮了揮衣袖,就把國殤驅(qū)散了。
驅(qū)散了……散了……了……
“這是鎮(zhèn)上誰家的孩子?可是顧府后裔?”
胥蒙震驚的問道。
曾悟挺起胸膛,驕傲的回答道:“他是我兄弟,和略鎮(zhèn)一書生,姓孔,名寒安。”
他沒有說大帝垂青的事,怕太過驚世駭俗,給兄弟帶來麻煩。
“一個小小書生有這能耐?”
曾悟笑道:“顧府的事就是他解決的,我只是因為跟他關(guān)系好,承了他的情?!?p> 言罷,又指了指天上:“剛剛上天夾擊陰風山山主的五道身影,就是從他家里飛出的?!?p> 胥蒙面色一沉:“如此大能,怎么還只是區(qū)區(qū)書生?和略鎮(zhèn)縣令平日干什么吃的?”
大齊地方官員擁有舉薦的權(quán)力,在胥蒙眼中,孔寒安有如此能耐,地方縣令居然沒有上報,簡直是失職,回去要參他一本。
曾悟想了想,回道:“我那兄弟曾說過一句話,‘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或許他看不上普通的官職吧?!?p> 胥蒙撫掌而嘆:“高人啊,是我小瞧了這位先生的志向了?!?p> 正說著,孔寒安緩步走了過來,雖然衣著偏大,有些骯臟邋遢,不正是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世外高人形象?
“哈哈哈哈哈,山主,我抓到顧強了!”
鎮(zhèn)外的東岳廟里爆發(fā)出一陣狂笑,層層疊起的紙人抬著東岳大帝的雕塑飛向天空戰(zhàn)場。
傳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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