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狐妖

　　耳邊傳來爹娘的呼喊，如此清晰。眼前仿佛看到爹娘相擁的身影以及師父在櫻花飛舞的院中，看著自己浴花劍舞。

　　爹娘這是來帶她走了嗎？她就要死了？怎么可以？她發(fā)誓還要向太師復(fù)仇，還要將江家所受的所有冤屈洗脫才罷休！可是現(xiàn)在......有誰能幫她一把嗎？無論是鬼或是妖都無所謂了，只要尚且能留她一口氣在就好！即便是之后被妖魔吞噬身心，她都心甘情愿。

　　無奈的是，眼前只有一張張丑惡的嘴臉在俯視自己。

　　明媚如白晝的圓月下，根本無人回應(yīng)。更別提有人相助，可以確定的便是自己即將氣絕之日。整個月空是一個很美的中秋盛夜，起碼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吧？

　　希望她與爹娘相聚之后，他們能夠原諒自己的無能。

　　殘存的最后一縷意識與魂魄即將離開身體的時候，耳邊忽聽那十幾名衙役們發(fā)出恐懼的叫囂與奔逃的聲響?？梢?，他們似乎是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恐怖怪物。左一句妖怪右一句饒命，口不擇言地慌亂奔逃。凌亂的腳步在她耳畔遠(yuǎn)離，四周隨之安靜。

　　“咳咳......”憑借微弱的氣息與意識，以及重獲吸入腹腔的新鮮空氣。她的雙眼努力睜開，撐起身子大口大口貪婪地咳喘著。眼角隨著月光，昂首凝望。就見一道雪白的高挑身影，屹立在眼前漫天飛揚(yáng)花簇的櫻花樹下。

　　借著天際皎潔月光，他被發(fā)絲遮蔽些許的白皙面容光滑如瓷。完美無瑕的臉龐上，若隱若現(xiàn)地布滿數(shù)道黑色詭異的血線?？罩性贫渎舆^遮蔽月光，凸顯幽暗光線下他那雙赤色的獸瞳滲人可怖。在他額頭正間，若隱若現(xiàn)一道不屬于常人所有的菱形印記。

　　最尤為明顯的，還是附著在他兩側(cè)那雙尖銳的獸耳。

　　他的年紀(jì)看似與自己等同，精致的面容上尚帶著稚嫩的貴氣。在白衣胸口上，明顯帶著一道被刀劍所劃傷的血印。傷勢頗重，他微紅的眼瞳里有著一種與她困獸般的悲憤與無解。像是這個世間的變故，一朝之間對自己所做出的不公待遇心存不滿。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妖怪！她一眼就確定了這個事實(shí)。但凡一個正常人，也不會以如此詭異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此深夜密林。

　　難怪凌虐他們的衙役都赫然罷手，紛紛選擇落荒而逃。

　　無論如何，至少這個怪人的出現(xiàn)及時救了她和武兒一命。不管之后他會不會將他們吞食入腹，或是挖心嗜血。

　　萬萬料不到，救她的不是人而是妖。

　　以前曾在閑暇時，聽過府中的老嬤嬤們議論過無數(shù)次。關(guān)于這座妖山的詭異傳說，深藏著數(shù)以百計的妖魔鬼怪與山精狐妖。

　　無論真假，如今她確實(shí)是遇到了?？傄詾檠浅舐豢?，他卻例外地出眾。

　　反倒心下感激。正因?yàn)樗耐蝗怀霈F(xiàn)，才將那些折磨她的衙役們嚇跑。反觀他此刻目光卻有些訝異，似乎在困惑為何唯獨(dú)她不對自己的異狀感到害怕退卻？

　　半晌后，他別開凝視她的目光。率先緩慢靠近樹下昏死過去，重傷垂危的武兒。

　　他蹲下探了探武兒的鼻息。在迷迷糊糊視線中，她看到他先是瞬間伸出一雙尖利的獸爪劃斷捆綁武兒雙手的繩索。接著，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一側(cè)掌心。捏著武兒的下顎，將手心中甜膩蜜樣的血投喂......

　　空氣里彌漫屬于白衣少年血液的味道。居然不似常人那般腥臭，反而是......如此美妙。宛如蜜糖一般甜膩......

　　“你......要干什么？”于是，她終于開始害怕起來。眼前的這個容顏出眾的白衣少年，的的確確是藏身在這座妖山里的妖魔。

　　神奇的是武兒在喝下他幾滴鮮血后，渾身的淤青傷勢迅速消失。武兒像是睡著了一般，臉色也復(fù)原先前的紅潤。

　　白衣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話，無聲從武兒身側(cè)站起身。素白的身影輕飄飄移到她身邊，指尖上的鮮血滴入草地中。頭頂遮蔽的參天櫻花樹詭異地隨著這股血?dú)馕兜?，更像是在自主搖曳晃動著枝丫。

　　詭異充斥她的大腦，但是背后的燒灼以及渾身傷重已經(jīng)令她無法動彈半分。唯有死死盯著他向自己靠近，腦中震驚得難以思考。

　　她果真是盼來了一個妖魔搭救自己脫困？

　　不吭一聲地，他彎身輕緩將她扶起。讓她依靠在樹干，她得以借著撥云見日的月光再度看清楚眼前的妖怪。雖然他臉上還帶著屬于妖獸的明顯血線與獸耳，但卻難以掩飾他五官的完美。

　　他像是一個白衣精靈，又像是來自地獄浴血的修羅。帶著一張與丑惡相反，無法教人移不開視線的俊儒面容。

　　好美的人！

　　她如同被迷惑地盯著他的臉看，被他發(fā)覺后刻意撇過頭去。順勢同樣解開她被束縛雙手的繩索。冰涼的手端起她的下巴，意圖將手心的血以同樣方式投喂給她。

　　他那雙仿若還在燃燒的妖紅獸瞳越加明顯。無端害怕，她縮起身子明顯抗拒著拒絕他的血。卻被他忽而冷笑以對，緊接著用沙啞低沉的語調(diào)威脅：“若你還想活下去就給我喝。不然......我就將那孩童的心挖出來吃了！”他這個語調(diào)實(shí)屬詭異至極，完全不像是他這個青澀年紀(jì)該有的陰沉詭譎。聽著更像是來自地獄的妖魔，令人不寒而栗。

　　害怕眼前的白衣少年當(dāng)真會把武兒給剮心吞食，另一方面抱著活下去的希望。強(qiáng)忍著心中營生而起的恐懼，撐起疼痛無力的身軀。猶豫之下，她還是乖乖接下他手心處溢下的血液。

　　一雙警惕的美目還是直直看入白衣少年赤紅的獸瞳內(nèi)。

　　感覺香甜血液通過咽喉，極速淌遍她的四肢百骸。像是一道熱泉注入冰冷僵硬的身心，瞬間將所有燒灼與痛楚除去。她感覺自己的痛楚在瞬間減弱，背后傷口更在加速愈合如初。片刻間就如重新復(fù)活一般，通體有著難以言喻的暢意。

　　不過片刻而已，她感覺所有三魂七魄都回歸全身。這便是說，她不會死。她今日命不該絕，便能夠手刃太師復(fù)仇了！

　　復(fù)仇的火焰溢滿胸腔，此時更勝對眼前白衣少年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