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嫁人兩個字，周梓涵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那張俏生生的小臉寫滿欲言又止的憋屈，一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周大人竟然還記得家父，這是在時刻提醒我叛黨的身份嗎？”她明白了什么，與阿云對望一眼后不緊不慢地喝茶：“我的身份全京城早已人盡皆知，旁人避之不及。本是命不久矣怎奈連閻王爺也不收我，得王爺娶我這惡人為妃換了另外一種活法。周大人今日不請自來，倒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不是開始令某些人忌憚如廝了？你說對嗎大人？”
“王妃多疑了，老臣今日來其實并無惡意。京城傳言多年尚有一位皇子流落民間，王爺究竟是何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是嗎？王爺要娶王妃何須顧慮旁人?；噬弦捕寄S此事，王妃猶如新生身份何其尊貴。又怎能這般輕賤自己？呵呵......”周大人繼續(xù)諂媚地替她辯解：“王妃聰慧過人，怎會不明白老臣今日帶著小女前來究竟是何意愿？”
她優(yōu)雅地翹起腿靠在太師椅扶手上，挑眉聽著。
“前些時日聽聞王妃為王爺招納妾室，老臣得知來得都是些身世復雜，不清不白的青樓女子。王爺這廂雖不計較，但依老臣看來甚是不妥。”
“給王爺納妾，我只求他喜歡便好。王爺之前是什么秉性大人不會不知道吧？我之前也是淪為青樓一介琴奴不見得身家有多清白。有何不妥之處？”
周大人老臉僵了僵，再度忍著那種假笑往她跟前躬了躬身。接下來的話說得極輕，但字字珠璣：“皇上年事已高，近兩年來又總是體弱臥病在床。還終日與那榮妃廝混在一起根本無心朝政，肆意享樂。我等臣子著實心焦如焚，社稷不能一日無主。皇上膝下皇子皆早逝，已無可繼任大統(tǒng)的適齡人選。而榮妃得寵多年無一所出，現今只得王爺是唯一的皇庭血脈乃國之未來。可他對朝政卻總是冷眼旁觀......”
她低眉冷笑：“所以呢？”看著你們四只大老鼠畫大餅，能不選擇冷眼旁觀嗎？
“老臣擇機奏稟皇上早立皇位后繼人選，再將王爺真實身份公之于眾后輔佐繼任太子之位。憑王爺手握兵部重權，又坐擁以北幾方領地。早已深得民心，未來絕對會是萬眾擁戴的明君！屆時......”周大人說著，忽然扭頭上手拉身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周梓涵一把。將小女兒扯到她跟前一臉急切地說：“屆時但求王妃......不，太子妃能讓小女在后宮中能有一席之位。小女自小愚鈍只會尋花弄草，不會覬覦皇權或是爭寵奪利。老臣只求她能夠在宮中侍奉太子和太子妃左右......”
為了榮華與權勢，位高權重的人也會如此變相地賣了親生女兒。將其當做棋子或是一張保命符擺布手中，她忽然覺得爹爹是多么真心實意地疼愛自己。
“爹爹......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給睿王......我不喜歡他！我......我好怕他一生氣就會殺了我......求你了，爹爹......別讓我嫁給他！”周梓涵實在忍不住了，帶著哭腔迫切地哀求著父親。
“沒用的狗東西，我這些年都白養(yǎng)你啦！跟著王爺有什么不好？給我老實聽話點，其他三位大人想嫁都沒有女兒嫁了呢！”周大人怎會錯過這個絕好機會：“侍奉王爺王妃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早就和你說過，往后在宮中你貴為娘娘的那日還得回頭感謝你爹爹我呢！”
“我才不要當什么娘娘......也不要榮華富貴。”周梓涵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涵兒和爹爹說過的，我不要做人家的妾！”
“住口！由不得你！”周大人橫眉豎眼壓低聲音呵斥，當堂就想揮手扇小女兒一巴掌。
身后的阿云看不下去，想上前被她一腳攔住。
“大人，令千金好像并不是很中意我家王爺呢......”她制止出聲周大人即將揮下的手掌。
“這......感情可以慢慢相處著培養(yǎng)嘛。況且有王妃在旁軟言相勸，王爺不會不愿意接納小女的?！?p> “大人憑什么篤定，認為我一定會讓她入府為妾？”
“王妃這話問得真是蹊蹺。是想讓老臣說得更直接明了嗎？誰又會和權力過不去？如今形勢就擺在你我眼前，即便不用我等老臣出面捅破那層窗戶紙。有朝一日待皇上即將賓天之前，絕對會擬定王爺的繼位詔書......總而言之，皇位終究是在王爺手中跑不掉。只是遲早的事，老臣不過就是呵呵......未卜先知罷了?！敝艽笕怂砷_小女兒，一副志在必得地大言不慚道。
“大人這么急著倒戈相向，尋求新主示好。若讓皇上知道了豈不是罪無可赦？”
“王爺他本就是皇子，是皇上親生血脈。繼任太子理所應當，我等忠臣擁護他何罪之有？王妃究竟在顧忌些什么？現在就但說無妨！”
“賣主求榮。你說這是擁護新主？皇上還沒薨逝，如今的處境看來形同傀儡一般。我家王爺若是被立為太子豈不是又聽憑你們擺布？再做下一任的傀儡？其實在我看來這個皇位誰做都行，而你們想要的就是一個聽話的人偶吧！只怕以后但凡不聽你們老臣擺置，你便把周家小姐搬出來多多少少能保你一命?；蛟S當年太師把女兒強嫁給凌城主為妻，也是想這樣鉗制于他人?！?p> “王妃真是和你爹一樣看的透徹，這并非好事。你爹當時是極力反對太師嫁女一事，堅持與太師之見背道而馳。甚至還動員一干臣子們討伐揭發(fā)太師背后那些臟事。一度引得朝中大亂一場......”周大人似乎被磨沒了耐性：“王妃是要和你爹一樣愚昧？回絕老臣一番建議，不愿與我等臣子共享江山皇權？”
江山社稷并不是這樣被你們肆意操控，玩弄在股掌之間的。
“非也......我倒是挺樂意參與周大人的提議?！彼男θ堇涿碌米屩荑骱拖骂^不敢看，卻引得身旁的周大人頓時心滿意足地點頭。
“但是我看周家小姐無心嫁給王爺......”她盯著周梓涵：“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王妃就不用管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同不同意。這段時日我會讓小女多來往府中，讓她多熟悉熟悉王府。順便與王妃相處久了她自然就會習慣的，等王爺從北境巡防回府便可將小女納入府中為妾。”
“我不要！王妃......我不嫁......”周梓涵見她也首肯了，心慌得轉向她哀求：“求王妃與我爹爹說說，讓他別讓我入王府做妾......我真的不想嫁給王爺......”
她站起身，上前瀏覽周梓涵那張潸然落淚的芙蓉面。揚起下顎：“你這般梨花帶雨甚是可憐，但是王爺看久了定會覺得喪氣。最好收斂一下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可好？”
周大人得逞地掐一把小女兒的手臂命令道：“聽到沒？從今日起爹每日都送你入府，你得好好給我與王妃相處。伺候好王爺王妃，以后絕對虧不死你的！”
周梓涵心如死灰，俏臉像是死了爹娘一樣的慘白無光。走的時候連帶腳步都是輕飄飄的，像是一個紙扎的人毫無靈魂。
“王妃，當真要那周家小姐納為王爺妾室？”阿云語氣猶豫中透露著不忍：“我看她并不像周大人那樣工于心計，賣女求榮。再說她不喜歡王爺，這么做不是等于害了她一輩子嗎？”
“若你想為你妹妹報仇，就只有這條路。有時權宜之計，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若心軟了，你之前的話權當我沒聽到過！”她的話成功讓阿云低頭閉上了嘴。
她這么做對嗎？為了復仇又要把一個無辜的好姑娘拖下這趟渾濁的水里頭。還要變相地繼續(xù)利用他的身份只為那個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不斷重復著一條荊棘之路，江書懿你這輩子真的是沒積什么功德。死后活該要下十八層煉獄！
背后的傷口又再隱約刺痛，好似在警醒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順帶想起給自己烙下這一鞭的人。也不知......他什么時候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周大人果真如約將周梓涵“押送”到睿王府中。美其名曰為對外說是與王妃“對詩作畫”解解悶，實際對外早已宣稱周家小姐即將嫁入睿王府為妾的消息。
周梓涵也挺害怕她的就像看到瘟神。每日清早一來府中就苦著臉，給她請安后就躲到別苑沒有再踏出來半步。直到日落傍晚才讓周家車馬接走日復一日地重復著。
以此延續(xù)半月有余，她和這個親自擇定的未來妾室之間沒有任何交集。
府里也因為周家小姐的到來氣氛變得有些古怪，也當是半個主子來伺候。她權當沒感受到，每日還是照舊抽空去浣衣房“領罰”。干些粗活動動筋骨，這樣清簡的工作著實也讓背部傷口愈合加快許多。另一邊，柳詩詩在聽到納妾另有其人的風聲后即便到處撒氣也沒轍。只能安安分分在府中繼續(xù)當個食客，上回被蛇嚇唬一頓后倒沒有大著膽子再來前院呈口舌之快。
藍汐玥璃
繼續(xù)過渡段，開始想念我家瘋批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