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薔走了,楊雪關(guān)也走了。外界紛紛攘攘,這張桌子上,卻只剩下兩個人。許田櫻看了一眼安如見,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安如見已然有幾分醉意。眼前的人兒,讓他心生幾分愛慕。此前,安如見沒有太關(guān)注許田櫻。她很少跟其他同學(xué)來往。上次在海濱城市的街頭巧遇,他才知道她父親掌管著一個商業(yè)帝國。從這個層面看,許田櫻的低調(diào)和內(nèi)斂,是楊雪關(guān)無法比擬的。
安如見舉起酒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許…許田櫻,我…我們干一杯……”
許田櫻接過安如見的酒杯,輕輕放在桌上,說:“安如見,你醉了,別喝了?!?p> “我…我沒醉,我要喝…喝酒…”安如見說著,人就趴到桌子上去了。
許田櫻一看,壞了!這小子不勝酒力,沒想到這么不經(jīng)喝。這一醉,他怎么回去?自己扶回去嗎?他個子那么高,體型那么壯實,弱小的許田櫻怎么能扶的動。
許田櫻結(jié)完賬,眾目睽睽之下,將安如見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咬著牙,將他連拉帶拽扶出來,坐到花池邊休息。
許田櫻盼望有個人能過來搭把手,把安如見一起弄回去。
現(xiàn)在,她喘著粗氣,半蹲著,一只手扶著安如見的肩膀,一只手摟著他的腰,不讓他倒下去,眼睛卻在四處找尋熟人。這個地方就在醫(yī)院大門旁邊,醫(yī)院進進出出的人不少,走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打量這兩個人。
許田櫻先是覺得奇怪,這些人的眼光里透出一股邪淫氣息。看的人多了,她突然明白過來,一男一女半蹲在花池邊,這個姿勢確實讓人浮想聯(lián)翩。
明白過來的瞬間,許田櫻的臉就爬滿紅霞,像太陽邊的朝霞。
她將環(huán)繞著他腰上的那只手抽出來,另一只手還扶著他的肩膀??墒?,他的腦袋東歪西倒的,嘴里噴著酒氣。
沒多久,楊雪壹看到了這一幕。她先是驚訝,安如見?怎么醉成一堆爛泥了?
楊雪壹看著許田櫻問:“你是安如見同學(xué)吧?”
許田櫻終于盼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她見過一面,就是那天晚上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匆匆而過的女子。她想起來了,楊雪關(guān)的妹妹楊雪壹,那天晚上,安如見跟在她身后喊,她頭也不回氣呼呼走了。
“你叫楊雪壹?”
楊雪壹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她:“安如見怎么喝成這樣?”
“還不是你姐鬧的?!痹S田櫻說,“幫幫忙,我們一起把他送回去?”
楊雪壹遲疑了一會,抓住安如見的雙手,一把將他架到自己肩膀上。
許田櫻喊道:“你扛不起他,小心點?!?p> 楊雪壹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guān),竟然將這個150斤的男人背了起來。別看她身材小,但她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
許田櫻被楊雪壹這一下怔住了。好家伙,能背得動安如見。
楊雪壹不是黃蓉,不會武功。起肩站起的那一下,她用力過猛,沒走幾步就支撐不住了,在許田櫻的幫助下,將安如見放了下來。
兵書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歇口氣,楊雪壹想再背安如見,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
“放開我,讓我自己走?!卑踩缫姷暮粑校紟е瘫堑木莆?。這該喝了多少酒?喝醉就喝醉了,還不服氣,硬要說沒醉。
楊雪壹費了力,沒討到好,心里不爽,說:“好吧,你自己走,我回去了?!?p> 許田櫻說:“雪壹妹妹,他喝醉了,跟他計較什么勁?”
楊雪壹責(zé)怪道:“你也是,他不能喝,就看著點,別讓他作死的喝?!?p> 許田櫻笑笑,說:“我不知道他這點酒量。唉,以后再也不和他喝酒了?!?p> “他這是買醉。”
兩個年輕女子在醫(yī)院大門口守著一個年輕醉漢,這件事該多么有趣?進出大門的人,時不時回頭看兩眼,那眼神,透露出無法描述的曖昧。
“這個地方不能待久了,我們努把力,快點把他送回去?!痹S田櫻有點待不住了,主要是受不了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
說來也巧,安裕明過來了。
安裕明有個習(xí)慣,晚上喜歡出來散步。看見安如見醉成這個樣子,心里難受,二話沒說,將安如見扛在肩上,一口氣背了回去。
安裕明雖然五十多歲了,但常年做手術(shù),力氣不小。
安如見趴在父親背上,感受到父親的溫暖。多少年沒跟父親這么親密接觸了。小時候,安如見常?!白缂纭?,沒事就坐安裕明的肩膀上,覺得自己一下子長高了,比父親還高,很幸福地將父親當馬騎,高興的時候,還在父親頭上拍兩下:“老馬,快跑!”
安如見仿佛回到了快樂的童年。那個無拘無束的快樂時代,他承載了父母的希望。他的身上,牽引著父母滿含期待的目光。
安如見下意識拍了一下父親的肩膀:“老馬,快跑。”
安裕明定了一下,突然笑了:“這小子!”
父子的表情,讓楊雪壹很羨慕。她小時候也跟父親撒過嬌。讀書成績不好,才被父親冷落?,F(xiàn)在,為了她進編的事,母親還跟父親鬧著別扭。母親搬出來住,她也搬出來住,父親該有多難受?
楊也彬難受,卻會掩飾。他要把自己的不悅,在工作中化解。他不是工作狂,有些虛偽,有些自鳴得意,不一定是個稱職的院長,也不一定是個稱職的父親,但工作能讓他找到心理的滿足。
楊雪壹的鼻子突然酸了。一種強烈的想法,她要去看父親。
離開安如見家,跟許田櫻告別,楊雪關(guān)直奔自己家。
楊雪壹在樓底下,就看見家里的燈光通亮,她房間的燈也開著。
一口氣跑上樓,楊雪壹站在門口,拿出鑰匙要開門的時候,她又猶豫了:我這是向他認錯還是向他低頭?
這個念頭,讓對準鎖孔的鑰匙又退了回來。
楊雪壹后退兩步,蹲在家門口,仔細聽著家里的動靜。
除了電視機的聲音,家里連腳步聲都沒有。
他大概是睡了吧?楊雪壹猜想。
幾分鐘后,楊雪壹聽到了腳步聲。這聲音很熟悉,自己聽了二十年。沒錯,這是父親的腳步聲,節(jié)奏均勻,由遠及近。
楊雪壹突然站起,悄悄下了一層樓。
站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她聽到了開門聲。
停留了幾秒鐘,門又砰地關(guān)上了。
楊雪壹的心,隨著關(guān)門聲緩緩滑落在黑暗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