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在望雀樓住了幾日,每日總惦記著看書、整理舊日所研究天文之學,為此又挪回紫薇寒舍養(yǎng)病,病中仍然關心著翊坤宮傳來的每一個消息,但是所得消息都是宮中的風向變化,他其實更關心皇后的生活現(xiàn)狀,比如是否三餐齊備、是否身體安康、有沒有受到刁難和委屈,可是這些小事都是難以得知的。
瑯玦依然常來榮王府,但帶來的皇后消息卻越來越少。起初潘鳳向福隆安傳達消息還算勤快,待他外甥的差事被安插妥當后,他便沒有原來那么積極了,后來因為懼怕乾隆責備,推脫越來越多,福隆安也很無奈。沒有了皇后的消息,瑯玦和福隆安之間的話題隨之減了大半,瑯玦心里并不想經(jīng)常與福隆安見面,故此更常來榮王府,使福隆安去公主府時多半是撲空。
南巡時福隆安曾答應皇后和永琪,等回京后就搬到公主府陪瑯玦。但事實上,瑯玦仍然是一個人孤單的住在公主府。因為福隆安的小妾生下了他的次子豐紳果兒敏,且之后母子二人都身體欠佳,敏敏心疼幼孫,一定要福隆安多陪伴妾室及兩個兒子,福隆安拗不過母親,只好兩邊串來串去,又要到宮中當差,每日早起晚歸,總生活在忙碌之中。
前朝和后宮,漸漸已經(jīng)沒人去注意皇后的存在,有關翊坤宮的一切猶如石沉大海一般。一連多日,永琪得不到皇后的一丁點消息,心中開始胡思亂想,吃睡也不安穩(wěn),他們雖不是親母子,卻不親生母子更情深,不知不覺中,皇后成了永琪的一塊心病,想見見不到,想打聽消息卻連音訊一并也無。胡嬙經(jīng)常勸解,但都無濟于事,她多次試圖用孩子來逗永琪開心,永琪雖然應和著笑,胡嬙仍能感覺到永琪的心不在焉。
胡嬙當然也擔心皇后在宮中的境況,但更擔心永琪因為憂思過重而身體難以恢復。后來胡嬙聽說懿澤已經(jīng)回府,心中便默默盤算起來,現(xiàn)在這種情形,要見皇后一面難如登天,但如果依靠懿澤的神力,就輕而易舉了。
幾經(jīng)思慮,胡嬙決定冒險找懿澤求助。
入夜后,胡嬙先哄睡了兩個孩子,又看著永琪睡下,便悄悄來到蕪蔓居,向懿澤的屋子走過來。金鈿看到,攔了下來,告知道:“我們小姐已經(jīng)睡下了,格格這個時候來做什么?”
胡嬙懇求般的說:“姐姐能不能為我通報一聲,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p> 金鈿很是納悶的問:“你還能有什么要緊的事深夜來找我們家小姐?明天再說不行嗎?”
胡嬙低頭答道:“我是背著王爺來的,不能白天。這件事事關王爺?shù)纳眢w能否養(yǎng)好,我真的必須見她!”
金鈿看了看屋里已經(jīng)熄燈,有些為難。
玥鳶在廊下聽到了,走了過來,問:“格格深夜來見索格格,當真是事關王爺身體?”
胡嬙點了點頭。
玥鳶走進了房門,走到懿澤床前,輕聲的向帷幔中問了一聲:“索格格,你睡著了嗎?”
帷幔中傳出懿澤的聲音:“有事嗎?”
“是胡格格,她說有事一定要夜里見你?!?p> 懿澤有點好奇,便叫玥鳶帶胡嬙進來了。
玥鳶重新點了燈,懿澤坐起披上了一件衣服,問胡嬙:“你有什么就直說吧!”
胡嬙看了一眼玥鳶,又弱弱的問了一句:“我……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說話?”
玥鳶聽到,就拜別了懿澤和胡嬙,帶上門出去了。
胡嬙卻突然跪在了懿澤床前,懿澤不解的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胡嬙凝望著懿澤,又鄭重的磕了一個頭,道:“我想求姐姐幫我一個忙,帶我去翊坤宮見一見皇后。”
懿澤淡淡一笑,道:“皇上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翊坤宮。外有侍衛(wèi)把手,內(nèi)有宮女太監(jiān)監(jiān)視,連那些地位顯赫的人都束手無策,我怎么可能幫的了你?”
“你是神仙,你當然有辦法!”說這句話的時候,胡嬙有一點緊張。
自云南一行之后,知道懿澤神族身份的人已經(jīng)不在少數(shù),各種版本的傳言更是沸沸揚揚。但胡嬙和別人不一樣,她早就知道了,而且懿澤不知道胡嬙是從哪里知道的,這才是關鍵。
懿澤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問題上,她的目光掃過胡嬙,重復了她曾經(jīng)問過的問題:“是誰告訴你的?”
“我……我不能說?!焙鷭詨阎懽?,抓住懿澤的胳膊,再次乞求道:“求你幫幫我,我好擔心皇后,可是現(xiàn)在想見皇后一面、和皇后說句話,已經(jīng)不是凡人能力范圍內(nèi)的事了,所以我來求你,只有你能幫我。”
“你的要求好無理,我問你的問題,你不能說,卻仍然要求我?guī)湍??”懿澤冷笑一聲,又問:“我為什么要幫你??p> “為了我哥哥……”胡嬙不敢直言說是為了永琪能安心養(yǎng)病,她擔心那樣懿澤更不會幫她,她只想出這一個理由,會是說服懿澤的最好辦法。
懿澤沒有說話,每次提到胡云川,她都會有無限愧疚涌上心頭,正是這份愧疚,讓她擱淺了與胡嬙過去多年的恩怨。
胡嬙借著懿澤對胡云川的恩情與內(nèi)疚,繼續(xù)煽動懿澤,又說:“我哥哥打小一直很疼我,不舍得我干重活,也不允許我被欺負,哪怕我做錯了事,他會生氣,但依然會幫我?,F(xiàn)在,我只是想見一見我的義母,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如果我哥哥還活著,他一定想辦法滿足我……”
懿澤沒有再說話,她走下床來,拉住了胡嬙的手。胡嬙頓時覺得疾風迷眼,差點喘不過氣,再睜開眼睛看時,她們已經(jīng)在翊坤宮后殿了。
胡嬙環(huán)視一周,只見屋里有兩個宮女,一個靠著門蹲著,一個在椅子上坐著,都熟睡了。胡嬙知道,那是懿澤作為夢神使用的催眠術?;屎筝x發(fā)那拉·玊玉就在她們的眼前不遠處打坐,一副尼姑的裝扮。
玊玉聽到身邊有動靜,扭頭看到了懿澤和胡嬙。
胡嬙飛速的跑了過去,蹲在玊玉身旁,看著清瘦不少的玊玉,忍不住滿眼垂淚,哭著叫了一聲:“皇后娘娘,你怎么……”
玊玉輕輕的笑了一下,問:“好不容易來了,哭什么?”
胡嬙用手帕抿掉了眼淚,向玊玉行了個禮,道:“給皇后娘娘請安。”
“沒有皇后,我已經(jīng)不是皇后了?!鲍T玉又輕輕一笑,回頭看了一眼佇立在不遠處的懿澤,笑道:“真好,又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了?!?p> 胡嬙也看了懿澤一眼,并不想過多解釋她和懿澤如今的關系,只是簡單的答道:“是我求懿澤姐姐帶我來的?!?p> 玊玉點點頭。
胡嬙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問:“您知道令貴妃晉封為皇貴妃的事嗎?”
玊玉搖了搖頭。
胡嬙望著玊玉,惋惜與不平之情油然而生,喃喃的訴說著:“皇貴妃代替了您掌管六宮之職,慶貴妃也幫她籠絡人心,她們的關系越來越好了,還有穎妃,三個人擰成一股。太后也默許了,舒妃都是聽太后的,連豫妃也不敢再為您說話了,整個后宮都把您給忘了。”
玊玉笑道:“這些,都不重要了?!?p> 懿澤望著玊玉的目光與笑容,似乎是把一切都看淡了,是的,對于經(jīng)歷過喪子之痛和丈夫背叛的人,名望、地位還會重要嗎?至于頂替自己位置的女人是哪一個,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胡嬙感慨萬千,點點頭,嘆道:“現(xiàn)在對于娘娘,這些也許都不重要了,唯一牽掛的,也就只剩下十二阿哥了吧!”
玊玉搖了搖頭。
胡嬙有些小小的驚訝,揣測著問:“娘娘整日被軟禁在此,難道不牽掛十二阿哥在外面過得如何?不會為母子不能相見傷心嗎?”
玊玉又搖了搖頭,笑道:“今生是母子,那只是今生的緣分,來世,也許就是路人了。我今生的塵緣已斷,自然了無牽掛?!?p> 懿澤心中苦笑,她很理解玊玉,人生絕望到了這般地步,即便親娘也未必還惦記自己的孩子了。
胡嬙愣住了,她想起永琪的擔憂、她的擔憂,與她今日所見所聞完全都是不一樣的,她自言自語一般的說:“王爺和我都以為皇后娘娘心如死灰才會斷然出家,身處冷宮必定事事都不順遂。王爺還擔心娘娘的一日三餐是否齊備、衣著是否保暖、夜里是否睡得安穩(wěn)……”
玊玉的目光很溫柔,她看著胡嬙,笑著搖了搖頭,倒像是安慰胡嬙一樣,應聲道:“你回去告訴永琪,不必為我擔心。與你們想的恰恰相反,如今正是我最遂心之時?!?p> “這……這怎么可能?”胡嬙不太相信玊玉說的話。
玊玉又輕輕一笑,道:“無欲無念,自然無不順遂?!?p> 胡嬙環(huán)視屋內(nèi)一周,如今玊玉所居的這個翊坤宮后殿,陳設簡單的讓人難以想象,沒有任何裝飾之物,連日常所用物品都未必齊全,想起先前中宮正位的翊坤宮正殿,曾經(jīng)是那么的氣派。
胡嬙又一次忍不住替玊玉不平起來,搖頭反駁道:“什么無欲無念?明明是皇上把您逼到這個地步的!您還沒有被廢除名分,他卻沒收了您作為皇后的一切,還把您從正殿驅(qū)趕到后殿!難道您不恨他?”
玊玉也望著胡嬙,她看得出,胡嬙的眼中有恨。胡嬙的多年卑微,尊嚴、性命、甚至至親都被皇權至上的乾隆踩在腳底,焉能不恨?玊玉握住胡嬙的手,像勸慰一般笑著:“心中有恨,那就是在責怪別人,但活到我這般地步,更應該靜思己過,而不是一味去想別人的錯?!?p> 胡嬙隱隱感覺到,玊玉的話另有一番意味。
玊玉笑道:“我最近都在反思自己,反思過去的我欲望太重,牽掛太多,執(zhí)念太深。我曾經(jīng)坐擁皇后的殊榮,卻不能知足常樂,總是太把‘國母威嚴’、‘母族榮辱’放在心上,才會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苦惱,此為‘欲望太重’之過;當年我總也感傷父母兄弟福薄命短,不能分享我正位中宮的殊榮,及至五公主和十三阿哥先后夭折,我心中悲傷、甚至一度消沉,后來聽做法事的大師講經(jīng),忽而豁然開朗,一時間沉浸于經(jīng)文禪意,漸漸心胸開闊,不愿為俗事牽絆著喜怒哀樂,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破,沒想到不多久就又是那么易怒,七情六欲是一個也沒戒掉??蓢@那時抄寫了那么多經(jīng)文,卻無論如何都放不下至親骨肉的離去,尤其每每思及永璟夭折的冤屈,怨氣積累成山,燃起怒火,不經(jīng)意間,這怒火殃及他人,也使我引火燒身,實是‘牽掛太多’而招禍;我情知皇上當年娶我是先皇之命,立我為后是太后之命,從未對我有什么感情的承諾,我卻抱有幻想,以至于一再失望,為此失望所帶來的心里不平,不知不覺就又開始做出一些討人嫌的事來,便是‘執(zhí)念太深’之過。沒想到,很多年都看不明白看不開的事,竟然在一個瞬間就全部明了。當我把這一切的欲念都丟開,看待諸事無所不同、看待世人無所不同,自然比從前遂心許多。”
胡嬙聽得半糊涂半明白,又問:“我記得十三阿哥夭折后,娘娘曾沒日沒夜的誦經(jīng)超度,現(xiàn)在娘娘又開始念經(jīng)打坐了,與當年又有何不同?”
“當年做佛事,一心只想著為自己故去的至親骨肉超度亡靈,現(xiàn)在禮佛時,心系蕓蕓眾生?!鲍T玉合掌向心,仍是面帶笑意。
“娘娘以后就不為自己打算了嗎?”
“我也是眾生之一,功德自然在,還要怎么打算呢?”
胡嬙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么,眼前的玊玉再也不是皇后了,而成了一位真正的出家人。
玊玉抬頭,向懿澤招手,笑問:“懿澤,你能過來一下嗎?”
懿澤已在一旁杵了半日,只當自己是個局外人,不想多年生疏,玊玉還會叫她,便走到了玊玉身邊,就近坐在了旁邊的一塊蒲團上,問:“皇后娘娘喚我何事?”
玊玉笑答:“從你離開我身邊,到今日,也有八九年了吧?難得還有坐這么近說體己話的時候,愿意聽我兩句嗎?”
懿澤自以為與玊玉沒有感情可言,或者說她早就覺得自己與所有人都沒有感情可言了,只是依然帶著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道:“娘娘請講?!?p> 玊玉笑道:“當年,我多少也有些對不住你,一心只想利用你,卻忽略了你的感受,直到上次慶妃當面傾吐一番委屈,我才開始慢慢反思,這些年到底想當然的傷害了多少人?我又給了多少人她們并不想要的人生?”
懿澤淡淡的說:“舊事不必重提,我冤枉揆氏,縱容了謀害十三阿哥的真兇,也是我對不住娘娘的地方。如今這些早已都是前塵往事,娘娘和我都不可能在意了,又何必要提?”
玊玉點點頭,笑道:“我也知道,你已不是當年的少女了,經(jīng)歷了婚后的是是非非,當年那些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其實,我想和你說的是,你和我真的很像,你和我一樣,也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明知那是不白之冤,卻至今未能揪出真兇。你也經(jīng)歷了丈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也稀里糊涂的失去了嫡位的名分,如今遺世獨立,像個孤家寡人一樣。我們的性格和境遇,都好像好像?!?p> 懿澤默默不語,算是默認。
胡嬙接了一句:“可你們遇到的人是不一樣的,皇上和王爺是不一樣的!“
玊玉笑笑,繼續(xù)說:“嬙兒說的不錯,這也正是我想說的。永琪是個很好的孩子,跟他的父皇一點都不像。”
懿澤已經(jīng)猜到玊玉是想要勸說自己了。
玊玉望著懿澤,道:“懿澤,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了解永琪,他對你是真心,而且始終都是。說一句不怕嬙兒傷心的話,你比嬙兒幸運,永琪心里那個人一直都是你。我知道你們之間出了很多問題,這里有永琪的過錯,也有你的過錯,但你們彼此還是有機會的,只要你肯,你們會過得好?!?p> 懿澤冷冷的問:“娘娘已是方外之人,又何必過問紅塵中事?”
“說是將一切看破,但你們都很明白,倘若我心中的那個人,他心里也有我,我斷然不是今日這般模樣。可是我雖然終于看明白,卻將不久于人世,我于生死自然也不在意,但仍不愿你活成我的樣子?!鲍T玉輕輕一笑,又意味深長的勸說道:“懿澤,人生在世,活著已經(jīng)很累了,你若背負的太多,又該如何前行?為何不放下一切,平淡的度過一世?”
懿澤冷笑一聲,道:“娘娘連親生的兒子都不惦記了,卻記掛一個養(yǎng)子是不是過得好,這不是很奇怪嗎?”
玊玉搖頭,答道:“我與你今日有緣相見,或許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見,因此才有這一句勸言,并非我記掛誰不記掛誰?!?p> “娘娘的好意,我謝了,不過不必了?!避矟苫卮鸬暮芨纱?,她早已把自己的世界冰封,怎么可能是玊玉三言兩語的勸解就能打開的呢?
面對玊玉誠摯的勸解,懿澤不為之所動,胡嬙的眼中卻漸漸噙淚。
胡嬙看了一眼懿澤,喃喃向玊玉道:“皇后娘娘,她不會聽你的,縱然你說的再怎么真心、再怎么動聽,她都不會聽你的……你不知道,王爺告訴過我,他把這次南巡當成挽回的良機,在這一路上,他的心力都用盡了,無一例外的失敗,他的心都涼了。他說此生不求同甘,但愿共苦,因為他暖不熱一顆冰凍的心,他只能把自己的心也冰凍了……他為了感受她所有的感受,嘗盡她所有的創(chuàng)傷,他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只是那個人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
玊玉聽罷,只是輕輕的搖頭嘆息。
胡嬙含淚,又繼續(xù)說:“王爺腿上有個舊傷,是在云南時受的傷,外面皮肉長住了,里面卻腐肉成膿……王爺瞞著外人,讓王太醫(yī)悄悄來做外治,我眼看著王太醫(yī)把那里的肉切開,排膿沖洗好久,那個刀口好深好深,流了好多血,不知道有多痛,可是他都沒有說痛。好多天了,王爺?shù)膫谝恢睕]有愈合,總也躺著,看著神思恍惚,我和他說話,他常常心不在焉。我心里一直在想,他這樣一定康復的好慢,如果有個人能來看他一眼,安慰他兩句,也許他一下子就好起來了,可是那個人她不會來,她都不會來看王爺一眼……”
玊玉看著胡嬙動情痛哭的模樣,無法勸慰,只看了一眼懿澤。
懿澤知道胡嬙這話雖是在向玊玉傾訴,卻分明是為了說給自己聽的,因此露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冷冷的說:“不就是切開了一點皮肉嗎?有必要說的如此煽情嗎?”
玊玉輕輕一笑,又搖了搖頭,向胡嬙道:“你也不必哭了,既然勸說她無用,你好好照顧永琪,也就是了。我們都無力改變別人,能做好的,只有自己?!?p> 胡嬙勉強止住淚水,點了點頭。
玊玉又微笑著對懿澤說:“但愿你走過的路,都不會讓你后悔?!?p> 懿澤沒有作聲。
玊玉合掌,閉目,輕輕道了句:“都回去吧,以后也不要來了。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