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于晨,和所有的日子一樣,早上與中午的忙碌之后,榮國府的下午整體是閑散的。而到了中午到時候,風聲吹緊,天空里居然飄起了雪花,這更讓人起懶惰之心,中午一壺淡酒之后,李桂直接上了床。
迷迷糊糊之際,李桂聽到晴雯說:“我出去了,豐兒找我?guī)退p兩針?!?p> 因為針線活好,園子里丫鬟仆婦繡花、繡草的,在最緊要傳神處,總要請晴雯縫上兩針,這在以前就是尋常事,每天晴雯總要進內(nèi)宅一兩趟,前幾天換季的時候甚至三四趟!
而現(xiàn)在李桂利用的倒是這一點,利用晴雯去內(nèi)宅的機會去查看周瑞家的動態(tài),以及內(nèi)宅里整體的動態(tài),把握出擊的時機,可以這么說,在周瑞家的開口的那一刻,李桂的反擊已經(jīng)開始了!
不動而動,李桂朦朦朧朧著‘嗯’了一聲,而后又聽晴雯繼續(xù)說道:“別忘了添炭,熄了爐火?!?p> 李桂再次‘嗯’了一聲。
……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桂才醒來,伸了個懶腰,只覺得神清氣爽,然后穿鞋、披衣、又洗了把臉,最后倒了水,潑水之際只見外面已經(jīng)是風雪迷離……
添了炭,然后拿起《大學(xué)》,接著昨天背誦完的地方,繼續(xù)背誦。
而沒過一會兒,外面腳步聲響起,隨即門‘吱’的一聲開了,下一刻晴雯出現(xiàn)在了門口,灰狐外氅的上面滿是雪花,隨后晴雯就一邊脫下大氅,一邊‘咯咯’的笑道:“可笑死我了,那周瑞家的還向我打聽你做什么,被我懟了一頓?!?p> 李桂要的就是這些動態(tài),笑問道:“你是怎么懟的?“
“咯咯”
晴雯繼續(xù)笑了聲,這才說道:“我說你能干什么,有種人真壞,硬把你往火里推,你在使勁想辦法往外跳??┛?,周瑞家的被我罵的臉都綠了?!?p> 這個說辭倒是李桂需要的,只是晴雯這脾氣,李桂搖了搖頭笑道:“你還真是塊爆炭?!?p> 晴雯在內(nèi)宅時就被襲人等人稱為爆炭,她沒想到李桂也會這么說她,“你也……”聞言她本能的像打襲人那樣揚起了雪臂,但揚起之時突然又覺得不妥,于是收了回來,但杏眸且輕輕一斜,美目流盼,轉(zhuǎn)眼間笑顏如花,婀娜的身子往李桂身邊一湊,狐貍似的小聲笑道:“李桂,你想個法子,治治她,讓她猖狂。”
看晴雯這樣上心的樣子,李桂覺得要是隱瞞的緊了,以后晴雯可能會埋怨他,讓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疏離,“或許該向她透露一點,讓她安心?!蔽⑽⑾肓讼耄罟痣S即笑道:“已在進行中?!?p> “已在進行中?”
聞言,晴雯雪頷一縮,疑惑地反問了聲,隨即又詫異的問道:“我怎么沒看到呢?”
李桂微微一笑,說道:“到時你就知道了,你只管去宅子里就是了?!?p> 晴雯:“……”
最后,看著低頭背書的李桂,晴雯只能再次狠狠地瞅了李桂一眼,然后端起了針線籮筐,縫了兩針,衣服縫完,無所事事之下,晴雯拿起抹布擦起了書桌,中間,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對書本的敬畏,也可能是因為李桂的表現(xiàn)——她以為李桂之所以能如此,都是從書上學(xué)來的。當然從某個角度來講也對。晴雯突然停了下來,仔細的看向了李桂常常翻看的《說文解字》,一副虔誠的樣子。
耳邊沒了雜聲,李桂倒是有些不習(xí)慣了,他本能的向晴雯的方向扭了扭頭,晴雯的那副虔誠的神態(tài)立刻落入了李桂的眼中。
李桂心里一動,突然想起《紅樓夢》里香菱學(xué)詩的故事來,覺得晴雯這樣的美女居然不認識字,實在是缺憾,而她又有大把的時間,于是笑道:“你可愿學(xué)?”
還是那就話,讀書習(xí)字在封建社會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而對于女子來講,更是難得,能識字的女子大多是詩書門第的大家小姐,豪門勛貴之家的小姐都不一定識字,比如王熙鳳出自王家,但她就不識字。
“你,你教我嗎?”
聞言晴雯驀然轉(zhuǎn)首,轉(zhuǎn)首之間雪顏上已是艷光濛濛、容光懾人。
“嗯,平時習(xí)兩個字也是好的?!?p> 李桂一愣,隨即回道。他也只是想讓晴雯認識兩個字,他不能否認,在這個社會,女子讀書確實沒什么前途。
“那好,你教我?!眲x那間雀躍之色飛上了晴雯的臉頰,眸中漣漪升起,到處盡是柔波……
……
大雪彌漫了天地,李桂也就窩在了院子里,讀讀書,教晴雯習(xí)兩個字,而因為習(xí)字,晴雯不再主動去內(nèi)宅里,但這樣一來,請她去內(nèi)宅的卻多了起來。
晴雯的性格里有熱情的一面,人找她幫忙一般都會拒絕……如此一來,內(nèi)宅的消息也源源不斷的通過晴雯傳到了李桂的耳朵里……
周瑞家的還真是上心,也可能是在晴雯那里又添了堵,第三天就跑到王熙鳳那里去了,詢問他想出法子了沒有。得知他沒來時,便在王熙鳳跟前說他忘恩負義、不肯出力。而同樣的隨后府里的人也議論開了,特別是幾個年紀大的婆子,只差沒啐到周瑞家的臉上。
而不知為何,可能是人受的壓力越大,反彈力也就越大,周瑞家的收到了眾仆的壓力……而也可能是因為時間越長,周瑞家的越發(fā)肯定李桂沒有法子,至少是不敢出法子,也是急于讓李桂低頭難堪,她也好擺脫壓力,第六天周瑞家的又去了王熙鳳那里,在再次得知李桂還是沒來時,周瑞家的居然找到了王夫人,然后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通,主要還是說李桂不肯出力。
雖然她本意是想借王夫人之力,讓李桂盡快低頭,但她的這種行為直接讓榮國府內(nèi)外炸開了鍋——他們很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很怕周瑞家的把李桂惹急了,要是李桂真獻出法子,他們就要受到李桂和周家之爭的池魚之殃了!
而王夫人的背后是賈政,如果賈政說話……而賈政極有可能說話,因為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這年還能不能好好過了!
因此在這天,也就是十二月初九的晚上,在周瑞家的到王夫人那里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后,眾仆的心也甭到了極致,即使賴大都坐不住了,找了周瑞,要他勸他媳婦收斂。
其實賴大這早已知道這事,初時李桂的推辭讓他安心,但隨后周瑞家的的步步緊逼又讓他的心提了起來,不過這事他也不好過問,問了,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只是現(xiàn)在感覺周瑞家的做的實在有點過了,他才迫不得已出面!
而池魚對城門之火的反應(yīng)總是慢的,當賴大想勸阻時一切已經(jīng)晚了,傍晚賈政回府后,王夫人還是把王熙鳳請李桂幫忙,李桂答應(yīng),但至今沒有聲息的事情告訴了賈政。
而金瓶之事還沒過去幾天,這種事越想就越會讓人后怕,賈政心中余辜猶巨,因此聞言直接吩咐伴鶴去找李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