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
光
上著班,對面的同事問了她一個問題,張口欲言時,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同事叫了她幾聲后發(fā)現(xiàn)了異常,跑過來蹲下問她,“木木,你怎么了?”
她試著去回答,可是說話就像是本能,如今本能沒有了,她不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喉嚨發(fā)出聲音。
“木木,別哭,我,我們?nèi)メt(yī)院?!蓖轮钡啬ㄖ樕系臏I水,轉(zhuǎn)頭著急地拿上包與手機。
她被帶去醫(yī)院檢查。
可是,沒有問題,一切都正常。
同事被單獨叫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出來,眼神復雜,“木木,你是不是最近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望著同事,有些不解。
“剛才醫(yī)生讓我最好帶你去看下心理醫(yī)生?!蓖掠行┬⌒牡卣f出這句話。
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在心理健康咨詢室待了近三個小時,出來后,同事匆忙跑來,“怎么樣?”
她笑了笑,將手機里編輯好了的文字舉起來,“醫(yī)生說我最近壓力太大導致的暫時性失語,過段時間就會好的?!?p> “那就好?!蓖屡牧伺男馗闪丝跉?。
“能不能,不告訴別人?!彼匦螺斎胛淖?,展示給同事。
同事點頭,“你放心,今天醫(yī)生說你聲帶受損,所以才發(fā)不出聲音的?!?p> 她笑了,然后在同事轉(zhuǎn)身之際,神情落寞。
她的生活其實并沒有太大變化,在公司,她只需要微笑著點頭或搖頭,就足夠了。
同事閑聊時,她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異地的好友,也可通過聊天軟件。
和男友,從以前的常常無話可聊,到現(xiàn)在她真的不再說話,反而心中沒有那份尷尬。
她以前是個很活潑的人,到現(xiàn)在卻有沉靜收斂的氣質(zhì)了。
閑暇之時,她喜歡一個人望著天空,那安靜沉默的盛大美麗,常令她落下淚來。
她更喜歡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失聲并未阻止她與世界的溝通。
她終于長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終于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將那些不重要的東西,丟棄掉了。
她輸了,輸?shù)脧氐住?p> 影
她其實并不算一個情商低的人。
很多時候,她都知道該如何順著對方的意思,完美地回答這個問題。
可她依舊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選擇了令人生厭的答案。
她想被人喜歡,被很多人喜歡。
可這喜歡,她不希望是自己說著違心的話換來的。
有人會問她不想回答的問題,其實只是閑聊,說出來也不會有什么,只是她討厭回答這樣的問題。
所以她會撒謊糊弄過去。
每當這時,她就會良心不安。
可她不想將自己過往的痕跡坦露于人前,換來一句句追問和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她害怕麻煩,這些話語卻往往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順承,應(yīng)和,職場規(guī)則......
每一個都似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身上。
她工作一年半,卻依舊是個職場新人。
她覺著有兩個人一直撕扯著自己,一個告訴她要適應(yīng),一個告訴她要真誠。
這一場戰(zhàn)役,終于勝負分明。
告訴她要真誠的那個人,輸?shù)靡粩⊥康?。卻在最后時刻,拼盡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感受到那雙手想要掐死她,掐死那個即將被磨去棱角的她。
可最終,那雙手卻穿過她的脖子,放過了她。
她本以為這樣便結(jié)束了,無論何種結(jié)局,戰(zhàn)役由她開啟,輸贏也當自理。
可是那雙手,帶走了她的聲音,看似殘忍,實則救贖。
沒有了聲音,她就不會再嘰嘰喳喳,不過腦子地說錯話。
沒有了聲音,沒人會因為她的話而心生不滿。
沒有了聲音,沒有人會在閑聊時刨根問底,令她不愿回答。
沒有了聲音,她可以更加清醒地去看待這個世界。
她愛上了這種感覺,所以即使有一天發(fā)現(xiàn)聲音回來了,她也依舊沉默。
這個世界有時候太過喧囂,即使說話,也不一定會被聽見。
或許有一天,她放過了自己,也愿意再次讓喧囂之中,有一個自己的聲音。
她真正想要發(fā)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