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給你看
“天地行風，攪亂七元…...原來藏風界中，真的藏有末世天風?！?p> 姚老師功身輕輕一嘆，眼眸低垂，遮掩了個中神色，讓人看不穿他的神情。
這風來得詭異，且與剛剛散去的龍卷截然不同，其聲凄切，其勢幽微，起起伏伏有如嗚咽。
倒是跟小村長心里的“迷霧”頗有幾分相似，只一個是霧，一個是風，究其神韻，卻似同出一轍。
“末世天風？那還有末世迷霧嗎？”小村長心中一動，忍不住出口詢問。
“霧？為何會有霧？”
“有風就會有霧啊，你看，起霧了！”小村長一指場中。
果然，隨著這縷悠長的風吹，原本吳道人所在的空間，不知從哪里飄出了一團團輕霧，這是彌散于周遭的水汽，隱匿于泥沙草木之間，卻給這股風攪動了天地元氣，再也無法遁形，一時間紛紛化現(xiàn)。
風行，霧起，兩種天地自然之相彼此牽引，遙想對峙，隱隱有陣陣波動傳來，那是姚老師與吳道人的意念在碰撞。
“嘭！”
好似拳掌交擊，風勢挺進，霧氣彌散。
“嘩！”
霧氣散開，就勢化形如魚游潛底，來在那風源的下游，借勢回溯，轟然反撲。
其勢連綿，無窮無盡，借勢生力，聚力凝形，循環(huán)往復，盡顯自然生衍之玄妙。
“天縱！”吳道人的聲音幽幽響起，“魚龍八法固然玄妙，但于此天地元風吹拂之際，又何足道哉？”
“逆勢而往，向死求生，這境界你不懂??！”
姚老師的聲音跟著那團霧氣輪回生衍，演繹著連綿不絕的生機，也同時詮釋著永不服輸?shù)囊馓N。
“縱天劫滅世，我自生衍，不敗不盡，才是生命的真義！這一局到此，再無意義?！?p> 姚老師原本氣勢沖霄，徜徉在魚龍八法悟道之境，盡得生生不息之妙義，此時卻忽地停了下來。
霧氣一蕩，彌散四野，姚老師的身形倏然而現(xiàn)，站在原地，任憑天風吹拂，再無動作。
“師弟，你輸?shù)钠鄳K！師兄雖勝，亦覺面上無光，”姚老師神情蕭索，緩緩言道，“就此…...終局吧！”
“你！”
風聲驟止，一團風在空中止住勢頭，現(xiàn)出吳道人身影，一只手指著姚老師，渾身顫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
“天風逆元之下，你必死無疑，…..自知必敗，卻作出這般姿態(tài)，真是無恥、卑鄙、令人作嘔！”
“順逆之境，你我各執(zhí)一端，這一局師兄執(zhí)白，你本得了先手，卻直到今日，仍悟不出順逆陰陽流的真意，那你說，師兄我再跟你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師門的榮光，都被你丟盡了?。】杀蓢@……”
姚老師眉眼低垂，無限感慨，竟然看也不看吳道人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吳道人驚疑不定，一時間懷疑師兄惺惺作態(tài)，一時又懷疑自己真的錯了，難道說順逆陰陽流真的另有玄妙？
師兄有今時今日之成就，實是遠超自己意料之外，且不論這一戰(zhàn)的勝敗，起碼這一點上，自己便已經(jīng)輸了。
身負天地氣運，法寶層出不窮，卻比不過一個窮困潦倒、連法器都拿不出一件的病夫，一式露華凝殺，便將自己克制到死，非要拿出壓箱底的手段才能絕殺，這不是奇恥大辱是什么？
“那又如何？你終究還是要死，而師弟我會長久地活下去，只有活著的人，才是最大的贏家。師兄你就算贏得一時，卻輸了一世，那又有何意義呢？”
“憑良心說，師弟我為你感到不值啊！”
吳道人說完，不待姚老師回復，便悍然發(fā)動了自毀之術(shù)。
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眼前這個人了，也不想再聽他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眼神，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這樣的人，我怎么能讓他存活于世？
那是對自己的羞辱，更是此生都無法磨滅的敗績和污點！
更別說你還有可能領(lǐng)悟了順逆陰陽流的真義！
殺了他，同時殺了自己的分身，讓這段慘痛的記憶，永遠地消失于天地間。
從此而后，世上再無姚書榮這個人了，哈哈哈！
一道怵目的黑芒，自吳道人體內(nèi)升騰而起，筆直地沖向天空，那顏色黑得耀眼，就算在這昏昧的空間內(nèi)，仍清晰可見，觸目驚心。
黑芒升至高處，陡然變化成弧，連帶著吳道人的身體如水般消融，化作了黑芒的一部分，隆隆作響，轟然擴散。
末世天風如同嗚咽，吹送著離人的挽歌，帶動天地元氣，一并加入了黑芒的行列，四野行風，烏芒籠罩，天地萬物，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轉(zhuǎn)眼之間，這道光芒便已來到了姚老師面前。
“老師！”小村長忍不住大喊，卻是沖著姚老師的功身，以及體內(nèi)那團迷霧般的存在，“動手??！”
姚老師功身眼神一動，似要有所動作，卻又停了下來。
“再看看！”
“唔……”
這是“迷霧”給他的回復，“天時未至，不可強為！”
它也罷工了！
“你們！”小村長大怒，凝神聚力，雙腳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嗖”地射了出去。
“你...不可送死！”
姚老師功身大驚，他心有所思，不及防備，伸手去抓時，竟然撲了個空。
小村長動作太快了，而且義無反顧，爆發(fā)了此生最大的潛能，只如一束流光，撲向那黑色的光團。
“老師，我來救你！”
小村長大喊，再也不顧會泄露了行蹤，泄露吧！天道印記，愛誰惦記誰惦記吧！今天救不回老師，我就跟你們徹底決裂！
“你不是惦記跟我合體嗎？下輩子吧！你敢不出手，我就敢死給你看！我看你出不出手！”這話是說給“迷霧”聽的。
姚老師本來神色平靜，呆在原地“等死”，卻驚見這一幕，嚇得胡子都飄了起來：
“你不可！快回去！”
伸手拍出一掌，瞬化為龍，向著小村長身上推拒而來。
黑芒之中，尚未完全消融的吳道人眼光驟亮，殘缺的臉頰上泛起笑容，
“來的好！”
半條手臂倏地射出，卻是截向姚老師推出那一掌，斷臂與水龍相撞，轟然散開。
原本小村長隱藏在結(jié)界之內(nèi)，吳道人無從察覺，此時竟主動現(xiàn)身，自投羅網(wǎng)，那不是意外驚喜是什么？
想不到這具分身臨終之際，還能有所斬獲～吳道人雙眼放光，分明看見了天道寶輪向自己緩緩飛來。
小村長繼續(xù)前沖，已經(jīng)進入了黑芒籠罩的區(qū)域。
“天道印記，還不出來？我死了，看你還往哪藏！”
“嗡！”
天道印記有感，果然應聲而現(xiàn)，從小村長體內(nèi)疾速沖出，化作護體光暈，道紋滿布，流光散華，巨大的輪影覆蓋了幾丈方圓，連帶著姚老師都給罩了進去。
這種時候，不拼命不行了啊，宿主要瘋！我能如何？
天道印記無奈嘆息。
小村長借著護體光環(huán)之便，終于安然落在姚老師身邊，抓著老師的手臂，大聲喊喝：
“老師，學生來救你了！”
姚老師不及思考，一把抱過小村長，眼淚跟著就落了下來：
“傻孩子！你怎能如此??！”
小村長給老師緊緊摟在懷里，感覺骨頭都要被勒斷了，但是他臉上帶著笑容，嘴里喃喃自語：
“這一生，我不會讓任何人棄我而去，這一次，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的心里，充滿了自信和喜悅，這一生，我定然能做到，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