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也是放,兩只羊也是趕,浮生索性也收了可可與阿牛,過上了為師的生活。
“師父!俺實(shí)在是堅持不住了!”
阿牛站在棺材鋪的后院,頭上舉著一口紅松材質(zhì)的棺材,棺材重一百三十六斤,已然相當(dāng)于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
浮生坐在以往只屬于幕非的那張搖椅上,瞇著眼看了下阿牛道:
“才半個時辰而已,再堅持一炷香?!?p> 雖然身為氣宗,但武道的基礎(chǔ)修煉方式,大都是練體,浮生為阿牛設(shè)置的練體科目,倒也不算誤人子弟。
幕非正站在阿牛的身邊,此時的他,可一點(diǎn)都不比阿牛輕松,練氣的根本,是感受自身所蘊(yùn)藏的能量,將那份能量最大程度的激發(fā)出來,成為自己的一種手段。
普通的練氣,多為自我感悟,輔以藥品滋養(yǎng),但幕非有一位氣宗實(shí)力的師父,就等同于有了一條捷徑。
別看浮生一副悠哉的樣子,但他氣宗的氣勢,此刻正適度地壓迫在幕非身上,以促其實(shí)力的快速增長。
短短半月,幕非已經(jīng)是一個一品氣師了。
外堂傳來腳步聲,浮生的雙眼徹底睜開,滿是戒備地盯著笑著走來的可可。
走到搖椅旁蹲下身子,可可拉著浮生的一只手,撒嬌道:
“師父,今天教我什么啊?”
浮生的臉上掛上一半無奈一半欣慰,三個小家伙里面,幕非和阿牛的天賦,都算得上上乘,但最讓他驚喜的,卻是可可。
女孩子練體本就少見,可可對于練氣也總是入不了門,可她在煉器方面,絕對是天賦異稟。
練體、練氣、煉器,三門不同的修行,卻也不分高低貴賤,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
練體重于外,而表于形,追求的是極致的體魄;練氣重于內(nèi),而表于心,靠的是對生命的感悟;煉器重于物,而表于勤,講究的是熟能生巧。
“為師前日教你的暗器手法,你練會了?”
說起來,浮生在煉器方面,就只對暗器手法略懂一些,他本想著,從沒接觸過煉器的可可,能在一年中將暗器手法練熟,就不錯了,誰成想,這丫頭比之那些大宗門的世家弟子還要天賦一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二品器師了。
只見可可雙手一背,再拿出時,不知從哪多出了兩枚石子,嘴角浮上了一絲狡黠,手腕極快地一抖。
嗖!嗖!
再看浮生,右手擋在臉前,三指的指縫中,正夾著那兩枚石子,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不錯,比你這兩個師兄強(qiáng)多了?!?p> 臉上雖是微笑,嘴上也說著夸贊的話,可浮生的心中,卻滿是震驚:
“是巧合么?這丫頭的兩枚石子,剛好瞄向我的雙眼,這精準(zhǔn)程度,當(dāng)真是一個剛剛煉器的女娃娃能夠做到的?”
深深地白了一眼幕非二人,浮生收去自身的氣勢說道:
“阿??翠?zhàn)?,你們兩個跟我出去一趟?!?p> 說罷,浮生轉(zhuǎn)身就向外堂走去,沒了氣勢的壓迫,幕非也松了一口氣,正準(zhǔn)備幫阿牛扶住棺材放下,浮生的聲音傳來道:
“看鋪?zhàn)右膊坏⒄`強(qiáng)身健體……”
同情地拍了拍阿牛的肩膀:
“兄弟,練體不易??!”
浮生倒不怕阿牛偷懶,這半月的接觸,幕非三人的性子,他也摸得差不多了,他相信阿牛不會偷奸耍滑。
離開鋪?zhàn)雍螅∩酥苯映隽藮|城的城門,在渭縣東城外一里,有一條小河,名叫渭河,在渭河岸邊,有一處三層的建筑。
建筑的外觀,以艷色為主,門前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字:風(fēng)月閣。
正門兩邊貼著兩幅字聯(lián),右邊上聯(lián)紅墨白底寫著:
“風(fēng)月常新,時復(fù)登樓聊縱目?!?p> 左邊下聯(lián)白墨紅底寫著:
“煙花無際,須知有岸可回頭?!?p> 風(fēng)月閣門前,兩名衣著粉透濃妝艷抹的女子,見到浮生三人時,第一時間迎上前來,一個很是自然地挽住了浮生的胳膊,嘴上還叫著“官人”,另一人則是走到幕非身邊,卻是被可可擋在身前道:
“男女授受不親!”
見可可稍有不悅,浮生將兩名女子左右環(huán)抱,笑道:
“半月不見,老夫可是想死了風(fēng)月閣的小娘子嘍!”
可可臉生厭惡:
“呸!老不正經(jīng)!”
浮生嘴角的肌肉微微顫抖了兩下,看得出來,浮生是這風(fēng)月閣的??停莾擅右姼∩园T的樣子,皆是掩面而笑,其中一人道:
“除了虞大家外,奴家還是第一次見到您有怕的人?!?p> 看著浮生摟著那兩名女子進(jìn)入風(fēng)月閣,幕非道:
“走吧,我們也進(jìn)去?!?p> 可可拉住幕非的衣角,嬌聲道:
“少爺!這可是風(fēng)月之地啊!你該不會也想……”
幕非給了可可一個并不很重的“板栗”,看著可可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腦袋,幕非笑道:
“師父既然帶我們來這,一定有他的用意,再說了,難道你還信不過少爺我?”
當(dāng)幕非二人進(jìn)入了風(fēng)月閣,兩人都是一愣,從外面看,這風(fēng)月閣艷俗得很,可這閣內(nèi)的裝飾布置,卻與閣外判若兩地。
一樓大堂中,擺放著四張紅木桌子,相比風(fēng)月之地倒更像是個茶館,桌前幾米外,搭著一個半米的高臺,臺上兩邊,樂手吹拉著小曲兒,中央坐著一名婦人。
婦人衣著華雅,臉上淡妝一襲青色錦緞,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伴隨著曲調(diào),時而一笑,時而一憂。
可可抬手在幕非的眼前晃了晃:
“小心看進(jìn)了心里拔不出來!”
少女的些許醋意,比這大堂中的淡淡熏香,還是差上了幾分。
一曲唱罷,婦人從臺上走下,就向著樓梯處而去。
許是因?yàn)樘焐性?,大堂中也就只有幕非他們?nèi)齻€客人,浮生趕忙起身,三兩步就來到了那婦人的身前:
“虞兒,你這首《憶昔》,當(dāng)真是越來越有味道了!”
這婦人,便是風(fēng)月閣的主人,人稱虞大家,也算是渭縣風(fēng)月場所的頭牌,雖然年過五旬,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皺紋,看上去倒像是三十不到的妙齡女子。
與浮生的滿是諂媚相比,虞大家看他的臉色,卻冷冰冰的:
“收了你那副嘴臉,惡心!”
看著虞大家走上樓梯的背影,浮生的眼角閃過一絲失落,但卻是轉(zhuǎn)瞬即逝,幕非二人也來到他的身旁,浮生看了眼二人,又轉(zhuǎn)頭向大堂中的一個伙計喊道:
“泊宇!”
那伙計來到浮生身前,滿是恭敬地躬了躬身道:
“師叔?!?p> 幕非和可可一愣:他們的師父是這青年的師叔,那這青年豈不就是他們的師兄?
浮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他們倆是你的師弟師妹,帶他們先去殤兒的房間,然后煮一壺上好的雨前茶,送到你師母的房間?!?p> 話落,浮生也不理會幕非二人的疑惑,邁步就走上了樓梯。
如果謙謙公子也分三六九等的話,那么泊宇絕對是最高的那等,白白凈凈的皮膚,儒雅的笑容,沉穩(wěn)的舉止,給人一種落落大方的感覺。
略微抬手,泊宇指向一邊道:
“師弟師妹,隨我來吧?!?p> 來到一樓走廊的盡頭的房門前,泊宇輕敲了兩下門,片刻后,門內(nèi)傳來了一道聽上去就很淘氣的聲音:
“我睡著了!不要吵我!”
泊宇嘴角微微上揚(yáng)回道:
“哦,那我就進(jìn)來了。”
說著,泊宇就推開了房門,走進(jìn)了屋子,跟隨進(jìn)了屋子,幕非二人就看到躺在床上鞋都沒有脫掉的一個男孩,男孩七歲上下,雖然臉上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可相貌卻極為俊美,和虞大家有七分相似。
男孩跳下床來,推搡著泊宇道:
“我都說我睡著了!出去出去!”
泊宇寵溺地拍了拍男孩的頭,說道:
“這兩位是浮生師叔的徒弟,浮生師叔說,讓他們先在你房中待一會?!?p> “不嘛不嘛!我才不要……”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那兩只大眼睛就是一定,反應(yīng)過來些什么,抬頭看向了幕非二人:
“我有師弟師妹了?”
泊宇笑道:
“作為師兄,就要照顧師弟師妹;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p> 前半句,泊宇是說給男孩的,說后半句時,,泊宇則看向了幕非二人,并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幕非二人點(diǎn)頭還禮,泊宇才走出了房間,帶上了門。
男孩將雙手背在身后,在幕非二人身前來回踱步了幾趟后,壓低聲音學(xué)著老氣橫秋狀說道:
“我叫虞殤,你們叫什么?”
看著虞殤,幕非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心中又想起了都城相國府門前的那一幕,同樣都是七歲,為什么自己就要承受那么多的苦痛?憑什么他就能像個小少爺一般,享受著別人的寬容放縱?
仇恨,十年來從沒有在幕非的心中消失,反而隨著時間的積累,越來越沉重。
幕非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不會將仇恨發(fā)泄在虞殤的身上,但他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表達(dá)自己的情緒。
冷哼一聲,幕非轉(zhuǎn)身就要出門而去,走到門口時,卻感覺到一股強(qiáng)于自己的氣勢,自身后發(fā)起。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幕非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正看到虞殤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一把短劍,短劍上絲絲寒光,在白日里也是十分明顯,足見其鋒利。
可可驚呼出聲道:
“三品器師!”
幕非的身子一怔:七歲年紀(jì),三品器師,即便是他和可可聯(lián)手,恐怕也不是對手,且不說這還是人家的“老巢”。
自小失父喪母,幕非對一句話理解得最為透徹:好漢不吃眼前虧!
剛剛還滿臉冷意,此時幕非的臉上,已然是人畜無害的笑容:
“虞殤師兄是吧?我叫幕非,她叫可可?!?p> 虞殤終究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既然得到了答復(fù),也就將短劍放到了桌上,仍舊學(xué)著老氣橫秋地道:
“這還差不多,我娘說了,我們江湖中人,就要講究個尊卑有序,雖然你剛剛很是無禮,但作為師兄,我也就不計較那些了?!?p> 看著虞殤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幕非還真有些哭笑不得,剛剛升起的那絲仇恨的念頭,也是消散殆去,回應(yīng)了一句:
“你娘對,你娘對,你娘說得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