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薇忽然沉默了。
透過珠簾,喬楚看到她似乎渾身一顫。
許久,梅若薇才又幽幽的說道,“喬捕頭所猜的不錯,妾身確實容貌被毀。
不過,妾身剛才也說了...家父一生行醫(yī),手段之高也是盡人皆知。
經過一年的調理,我已恢復如初了?!?p> “是嗎?”喬楚道。
“喬捕頭不信?那不妨移步進內室一瞧?!泵啡艮钡?。
此時王言孝再也忍不住了,低聲在喬楚的耳邊說道,“喬兄毋庸懷疑這點,我曾聽內人說過,二嫂的容貌俊麗,與三年前無異...”
喬楚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的說道,“公事在身,剛才的話多有得罪,還望薇夫人不要介懷。
至于進內室瞧看,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但是我心中的疑問卻也不得不詢問,因為昨日我們并沒有在薇夫人的閨房之中,看到鏡子。
因此也才會有次推斷...”
“公差查案,詢問與我,這本無可厚非。”梅若薇平靜的說道,“只是,我想知道,我閨房之中沒有鏡子,跟青梅山莊的血案有關系嗎?”
“這個...”
喬楚忽然啞口無言。
“如果沒有,還請喬捕頭,不要再過問我個人私事。”梅若薇淡淡的說道,“不過,既然喬捕頭和叔叔共屬同僚,既然問起此事,那我也不妨說出原因。
起初容貌被灼傷,確實讓我有些意志消沉。
這也是幾年都不敢出門示人的原因,甚至連當年相公求婚,城主探望,我都一一拒絕了。
家父怕我傷心,至此便將家中鏡子全部藏起。
后來,我容貌恢復了之后,卻也習慣了不描妝容的樣子,因此我的閨房之中也就沒有擺上鏡子。
這樣說...喬捕頭可能理解?”
“呃,理解?!?p> 喬楚尷尬的笑道。
不過,他的眼睛卻也很不老實的盯著內室桌上的一面銅鏡。
只是隔著珠簾看的不大分明。
“至于說這面鏡子...妾身已為人婦,就不得不取悅與相公,自然是要置辦一個了?!?p> 顯然梅若薇也知道喬楚看到了什么,因此才說道。
“呵呵...在下唐突了。”
喬楚再次道歉,隨后便要轉身出去。
不過就在此時,梅若薇卻突然又開口說道,“我看喬捕頭也是個愛畫之人吧?”
“薇夫人何以見得?”喬楚一愣,問道。
“我看您背后背著的...是個畫匣嗎?”梅若薇道,“里邊是否裝著名人字畫?能否留下,讓妾身觀摩一二呢?”
喬楚緩緩的轉身看向了內室床榻上半坐著的梅若薇。
他似乎完全看不懂這個女人。
家逢驟變,她雖然神情凄切,但卻會讓人有種并非發(fā)自肺腑的傷心。
是自己的偏見造成的嗎?
喬楚暗暗心想。
可剛才的詢問她關于毀容之事,她的情緒會很明顯的從悲傷之中跳出,這也太不尋常了點。
最讓喬楚費解的也就是現在。
如此時候,梅若薇竟然還有心研究書畫,她是因為打擊太大,不愿意面對現實,要寄情書畫嗎?
顯然又不太想。
不過,喬楚還是笑笑說道,“薇夫人誤會了。
這雖是一方畫匣,里邊裝的卻并非字畫,而是在下的法劍?!?p> “哦...”
梅若薇略顯失望的說道,“那...那就算了?!?p> “二嫂如果真想觀摩書畫,放松心情的話。過幾日我同喬捕頭去萬馬堂查案時,幫你求一幅畫就是了?!蓖跹孕㈥P切的說道。
“多謝叔叔了,到時幫我向恩師馬二先生問個好。”梅若薇道。
“一定?!蓖跹孕Ⅻc頭道,“二嫂休息吧,我同喬捕頭先行離開。
如果二嫂想起什么,可隨時讓丫鬟去告知于我們。”
“嗯!”梅若薇輕輕說道。
喬楚和王言孝離開了廂房。
沒人知道,此時的梅若薇竟然猛的掀開衾被,閃身到了窗后,冷冷的看著喬楚的背影。
而且,就在兩人穿過了二進院的時候,也還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盯著他們。
王言忠!
他似乎像是控制不住心頭分憤怒,猛地從房中穿出。
雙拳忽然朝著院中的一株玉蘭樹擊去。
砰!
咔嚓!
彎口粗的玉蘭樹瞬間斷裂,轟然倒地。
雖有又厲聲喊道,“言孝!你我兄弟情分早如此樹,以后休要再來王家宅院!”
王言孝和喬楚陡然轉身。
“大哥...”
王言孝苦著臉還想說什么,卻聽到王言忠惡狠狠的呵斥,“滾!”
明晃晃的大太陽,高高的懸在空中。
大地一片燥熱。
大街之上沒有幾個行人,即便有,也都是躲在街頭巷尾的陰涼地。
王言孝陰沉著臉,默默走著,郁郁寡歡。
這到讓喬楚頗有些不自在。
他想勸慰王言孝幾句,卻又無從開口,因此也便自顧自的思索起了青梅山莊的案情。
只是他也一籌莫展。
青梅山莊一夜直接被人屠殺殆盡,并且行兇者又焚燒了房舍尸體,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行兇者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在擔心暴露什么嗎?
死者全部都是被人一擊致命,而且沒有任何的反抗;因此,根據目前的狀況,王言孝的判斷是熟人所為。
這一點喬楚也是同意的。
只有是梅家非常熟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機會。
至于說梅家老莊主是行醫(yī)之人,泰巖滿城都是熟人,這一點喬楚并不認可。
他始終在懷疑梅若薇。
雖然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毫無根據的。
而且梅若薇也說了,案發(fā)之日她一直呆在王家宅院,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
喬楚相信她不會為此撒謊。
因為這件事,很容易就會被調查出來。
同時,她也根本沒有任何的作案動機。
那可是她娘家,青梅山莊所有的人都是梅若薇的親人!
但,不是她又會是何人呢?
案情既簡單,卻又讓人難以看透。
難道真會是醫(yī)患所致?
喬楚心頭苦笑,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也簡單了。
只需要讓王言孝將最近泰巖城受過重傷的修煉者找出來,再一一排查就是了。
可又一個問題,也同時浮現了。
假設是有修煉者心生怨懟,要屠殺青梅山莊上下,那又為何單單留下了梅若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