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校慶（一）
五月中旬的時候，默林中學迎來了六十五周歲的生日，也是改名后的第十五年，學校為此舉辦了一次盛大的校慶嘉年華活動，就連忙碌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在學習的高三，也被允許作為觀眾參加。
蘇軼因此難得的忙了起來。
用他的話來說，作為街舞社的骨干，此時不忙更待何時？
這些都與尹笑若無關(guān)，她既沒有參加社團，也沒有參加學生會，雖然她才高一，但是她和高三的一樣，在校慶里只是充當個觀眾。
哦，也不對。
她還擁有逃不掉的班級集體比賽，合唱。
在街舞社練舞排舞忙得團團轉(zhuǎn)的蘇軼當之無愧還成為了班級的男領(lǐng)唱。
尹笑若早上到教室的時候難得看見蘇軼早來，忙著趕作業(yè)，準確來說，抄作業(yè)。他現(xiàn)在很熟悉尹笑若的各種作業(yè)書籍都放在哪。
“你吃早飯了嗎？”尹笑若問他。
“還沒有，語文卷子還沒抄完。”
“......昨晚回去一點沒寫？”
“街舞社原來定的舞好幾個人說扒不下來，只能改編舞，昨天回去一直在改來著?！?p> 尹笑若聽著感覺可憐，不舍地從書包里將原本準備上完兩節(jié)課再啃的面包放到他桌上，再將牛奶也給了他，自己坐著邊啃肉夾饃邊背單詞，啃了一半后想想拿出老母親般的擔憂說道：“你這樣下去期末又會好幾科不及格的?！?p> 蘇軼聽完抬起頭，滿臉寫著不高興和失望，“尹笑若，你是不是覺得只有學習才是生活的全部？那不是高中生該有的模樣，那是書呆子。”
好像回到了小學時候，老師選尹笑若參加班級集體的舞蹈比賽，可是她總跳不好，別的小朋友嘲笑她“書呆子就只知道學習。”后來她就和老師申請退出了比賽，換了另一個女孩子，最后他們班的舞蹈節(jié)目得了全校第一。
肉夾饃梗在喉嚨，干干的難以下咽，她憋著到飲水機旁接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飲下，回到座位扔了剩下的肉夾饃，繼續(xù)背單詞。
學習是一件費腦的事，尹笑若總是餓的很快，在那個還不太在意身材的時候，她總是一切聽從肚子，餓了就吃。除了早飯，她每天還會買點面包或者餅干之類的，早晨上完第二節(jié)或者第三節(jié)課后再補充點。
今天倒好，面包給了蘇軼，早上氣得大半肉夾饃也扔了，才上到第二節(jié)課，尹笑若就餓得不行了。
蘇軼早上生她的氣，她原本以為他不會吃她給的面包，原來還打算趁他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把面包拿回來，好家伙，早自習的時候他就邊背書邊把面包吃完了，背段古文喝口牛奶，好不快哉。
忍到老師一說完下課，尹笑若就從蘇軼背后竄出沖向小賣部，口袋里揣了一大堆零食回教室，回來的時候桌上放了盒奧利奧。
蘇軼并不看她，在草稿紙上畫著奇怪的小人，約莫是舞蹈動作。
尹笑若突然明白了，他說沒吃早飯，不代表他沒帶吃的。
就不該對他仁慈，白餓著自己。
尹笑若撇嘴把奧利奧推了回去，自己從口袋里摸了根火腿腸。
班里每天抽了晚自習前半小時和晚自習最后一個小時的時間拿來練習合唱曲目，有體育課或者自習課的日子還會加練，他們選的曲目是《我和我的祖國》，由班花二號路文瑤和梁彥進行鋼琴和小提琴伴奏，女領(lǐng)唱是班花一號吳明知。
談不上劃水，但也只有劃水能表現(xiàn)尹笑若的狀況，她唱歌不算很好，也不算差，中規(guī)中矩的，合上大家的節(jié)奏就行。
蘇軼幾乎棄了晚自習的時間都拿來練習，尤其男女領(lǐng)唱有一段改編，又是高音又是和聲，晚自習進行到一半蘇軼氣呼呼地回了教室，左右的同學好奇看他，被他一句“看什么看”給堵了回去。
看他這樣尹笑若也不敢多問，繼續(xù)復習今日新學的化學。
他自己倒是不高興了，小聲嘟囔道：“作為同桌你難道不該關(guān)心一下我嗎？”
尹笑若于是放下筆，裝作關(guān)心的詢問：“請問同桌發(fā)生什么了，今天不是要和伴奏合練嗎？”
“呵呵......吳明知還好意思說她學過聲樂，合上伴奏后就沒一次起在調(diào)上的?！毖劭粗K軼想要長篇大論又急急掐斷，轉(zhuǎn)問了句：“我說些音樂上的東西你應該聽不懂吧？”
尹笑若真誠地點頭，“聽不懂，所以我建議你不要說了，或者找個能聽懂的人說?！?p> 蘇軼：“......”
沒多久吳明知一行人尷尬地回來了，躲躲閃閃著不敢看蘇軼這邊，由于他們動作太明顯，尹笑若不可能注意不到，終于好奇問了句：“你該不會把他們罵了吧？”
原本好像就有點生氣的蘇軼似乎更生氣了。
“這是我媽媽親自給我們班改編的曲子，真是對不起她熬了一晚上?！?p> 坊間傳說蘇軼生在音樂世家，看來是真的。
尹笑若決定安慰他一下，若是他一直這么生氣，一會大合唱的排練估計也不會順利。“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么厲害嘛，你稍微理解下別人，好好教教多練幾遍一定可以的，還有兩個星期呢?！?p> “今天的數(shù)學作業(yè)借我抄，這事就這么算了?！?p> 怎么有點不太對，他們做事有問題，怎么要她的數(shù)學作業(yè)來償還？
“今天布置的題型都是重點，必須要會的?！币θ粼噲D拒絕。
“可我真的沒時間了，等嘉年華結(jié)束你再給我講好不好？”
雖然蘇軼平時也總管她借作業(yè)求講題，都沒有這次來的真誠，尹笑若覺得他的眼神和自家樓下伯伯養(yǎng)的小土狗一模一樣。
“好吧?！币θ敉讌f(xié)。
蘇軼不再生氣，之后的合唱果真順利，即使有幾位同學搶了拍，他也只是好言糾正，沒有像平時一樣瞪著眼睛指責，下晚自習后尹笑若還見他留了吳明知等人，耽誤片刻再做指點。
嘉年華剛好在周五，周四全校放了晚自習留給大家做準備。
尹笑若收拾了書包準備回家，蘇軼突然跑回來，雙手搭在桌邊不讓她走，焦急問道：“尹笑若，我記得你嘉年華除了明晚的合唱比賽沒別的事了吧？”
“是，怎么了？”
“能不能幫我去街舞社當下后勤，原本負責后勤的學姐突然不干了。”
尹笑若又看到了小狗狗的可憐眼神，大腦還沒開始運作嘴邊已經(jīng)應了聲“好”。
回家路就變成了去街舞社的路。
街舞社算是學校里難得的大社團，有專門的社團活動室供社員們練習。這是尹笑若第二次來學生活動樓，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和楊語來參觀過一次社團招新，逛了一圈后兩人齊齊得出結(jié)論，不如回去看小說。
活動室里的社員們在進行著最后的練習，蘇軼帶著她進去，拍拍手示意大家停下，“這是我同桌尹笑若，臨時頂替下徐玉學姐的后勤位置，她膽小，強行被我拉過來的，你們可別欺負她。”
大家笑起來讓蘇軼放心，尹笑若白了他一眼。
有個小姑娘從旁邊跑來挽她胳膊，“你好，我是高一七班的劉雅晴，也是負責后勤的，我來教你怎么做?！?p> 這份熟稔讓尹笑若有些惶恐，分不清是高興更多還是擔心更多。
后勤工作很簡單，就是在舞者轉(zhuǎn)場時幫忙換衣服和造型，雖然只有上衣，但時間很短，靠舞者自己拿衣服換衣服是一定來不及的。
就是這樣簡單的工作，尹笑若第一次排練上手時就把一個學姐的衣服穿反了，街舞社大大的logo擋在學姐背后，學姐滿不在意地跳上舞臺開始表演，尹笑若捂了眼睛簡直不忍心去看。
學姐表演完還笑嘻嘻地安慰她，“學妹沒事，只是排練嘛，而且你剛上手，對我們衣服也不熟悉，這社服黑漆漆的，我自己都穿錯好多次，正常正常?！?p> 跟著排練了兩輪，尹笑若速度逐漸加快，還能騰出手來幫學姐飛快地扎了個歪歪的馬尾，上了舞臺的效果竟有種隨心所欲的帥氣。
學姐悄摸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晚上到學校禮堂正式聯(lián)排的時候，尹笑若突然感受到了一個后勤的重要性，相對于其他社團轉(zhuǎn)場時的混亂，街舞社的轉(zhuǎn)場堪稱完美，哪怕是在后臺黑暗處打了個手電筒，也能減少許多的踩腳事故。
蘇軼不知從哪冒出來給她遞了塊巧克力，“先吃點，不好意思啊，讓你跟著我們忙到?jīng)]空去吃飯，等結(jié)束請你吃好吃的?！?p> “沒事，還挺有意思?！?p> “比你小說有意思？”
“那不可能，這世上沒有什么快樂是能超過小說的，除了學習?！?p> 蘇軼扶額滾回舞臺。
尹笑若轉(zhuǎn)到劉雅晴旁邊，折了一半巧克力給她，“先吃點墊墊肚子。”
“若若你好好啊，謝謝你??！”
見了一面就能喊若若，尹笑若對于她的自來熟真心佩服，也很羨慕。
街舞社的彩排全部結(jié)束，尹笑若和劉雅晴邊收拾東西邊聊天，說是聊天，主要是劉雅晴講，尹笑若負責聽。
“你知道徐玉學姐為什么突然不干了嗎？”
“為什么？”
“我跟你說啊，其實徐玉學姐根本就不會跳街舞，也沒有興趣學，她是社長的女朋友所以跟著社長進來的，進了社團也不好好學，表演當然輪不上她，今年街舞社招的新人少，高三的老人又不參加，忙不過來才讓她幫忙負責后勤，成天擺架子不說，隊服都被她弄丟了兩三件，今天下午副社說了她兩句，她就直接不干了。”
“副社？”
“就是蘇軼啊，明年妥妥就是他當社長了，不是若若你這重點抓的不對......”
劉雅晴一直叨叨著徐玉在社團的種種惡劣事跡，情緒逐漸激動甚至放下了手邊的活，一直到有個個高的男生在她們旁邊路過了第五回，忍無可忍叫停了她，“劉雅晴，徐玉好歹是我女朋友，雖然她做的是不對，但你這么說她也挺過分的?！?p> 尹笑若內(nèi)心一驚，她就說這個男生怎么來來回回瞅她們兩，原來是話題的當事人，街舞社社長。
劉雅晴尷尬地回過頭，“社長......我......那個......我和若若數(shù)隊服呢哈哈哈萬一又丟了就不好了，節(jié)省社費嘛哈哈哈......”
尹笑若看著兩人手下數(shù)了五六遍數(shù)目沒有問題的隊服，羞愧地別過頭去。
好在蘇軼及時出現(xiàn)，拍拍社長的肩，“學長，這事是我的問題，今天是我沖動說的學姐，要怪就怪我，尹笑若是我請來幫忙的，給點面子?！?p> 社長拍開他的手，不是很明亮的燈光下臉色尤其糾結(jié)，像個皺巴的茄子，“我知道你同桌無辜，從頭到尾都是劉雅晴在講......雖然說的都是實話......”
啊？這？
按照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此時社長應該對徐玉心灰意冷，離分手不遠了。
尹笑若如是判斷。
她很想說她還是說了兩句話的，問了“為什么”和“副社”。
看著眼下的情形，尹笑若乖乖閉了嘴，拿了書包和大家告別離開。
蘇軼拎著包追出來，“你等等我啊，說好請你吃飯的?！?p> “吃了巧克力也不是很餓?！?p> “得了吧，早飯都要吃兩頓的人是一個巧克力能填飽的？”
尹笑若搭上半邊肩的書包又滑了下來，用手拽著帶子打了蘇軼一下，“能不能說點人話！”
蘇軼順手想幫她拎書包，尹笑若又奪了回來背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吧，都快十點了，趕緊吃點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