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倒不是什么壞人。有人要籠絡于你,她不過是個禮物。”鐘全壓低聲音說道。
“公孫度?”田瑭自言自語,“他沒這個必要啊。”
“他已厚待于你,自然是不必多此一舉?!辩娙c點頭。
“柳毅?”田瑭又想到了綏遠將軍。
“不是,你現(xiàn)在是公孫度親封的考工右臣,柳毅豈敢打你的主意?!辩娙珦u搖頭。
“別賣關子了,快說!”田瑭火急火燎的要知道答案,不僅是那女子的消息,更關鍵的是什么人要通過這女子達到什么目的。
“大公子!”鐘全附到田瑭耳邊說。
“公孫……!”田瑭話未說完,就被太史慈的禁聲手勢打斷了。
“小心隔墻有耳,不是所有人都放過你了?!碧反容p聲說,“還是謹慎一些好?!?p> “大公子這是……這是為什么?”田瑭感覺十分不解,兒子要從老子那里挖人?這公孫康后來不是繼承了遼東么?難道已經(jīng)等不及了,要籠絡親信搶班奪權?
“這里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往事,你聽完便知道了。子興,你去外面看著?!碧反茸教镨┡赃叄^續(xù)說道,“我原想帶著子興、子廉投靠公孫度,故而知道一些細節(jié)?!?p> 不多時,聽到房上有動靜,想是鐘全直接上房去監(jiān)視了。
“三年前,陽儀作為主將,率軍征伐高句麗,華斌為其妻弟,隨軍出征。但因華斌過失,致其妻深陷敵陣,不幸受辱,獨子也死于非命,陽儀當時要將高句麗斬盡殺絕,但終因時局復雜,未能復仇雪恨,待到回師襄平,才知勸阻了高句麗之戰(zhàn)的,主要就是公孫康。公孫康起初并非針對陽儀,他根本不知道陽儀和高句麗有如此深仇大恨,只因為彼時中原黃巾四起,亂象頻現(xiàn),地方豪強積聚實力者甚多,他勸公孫度和高句麗講和,也是為了保存實力,靜待天下大變?!碧反扔帽M量低,但又足以讓田瑭聽見的聲音繼續(xù)說,“但無論出于什么目的,畢竟一個人主張再戰(zhàn),哪怕不惜代價也要蕩平高句麗,以徹底解決后患,一個人主張罷兵,休養(yǎng)生息以備中原大亂,伺機起事,兩種方略恰好對立。雙方當眾爭辯多次,誰都無法說服對方,漸漸的話就越說越難聽,公孫康說陽儀要公報私仇,陽儀說公孫康優(yōu)柔寡斷。甚至有一次,陽儀酒后說公孫康之能不堪為人主?!?p> 田瑭眼前一亮,他已經(jīng)捕捉到了一些頭緒。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公孫康自此疑心陽儀并不衷心于他,而是支持他的弟弟公孫恭。陽儀是個莽夫,公孫康幾次試探,他都不冷不熱,這更加堅定了公孫康的判斷,遂對陽儀逐漸疏遠,等陽儀回過神來,已是百口莫辯。陽儀本就經(jīng)歷喪妻喪子之痛,再加上此時的冤屈,心中怨氣更是越積越深,卻無法排解,終于由著性子爆發(fā),索性假戲真做,自請當了公孫恭的師父。他這一作不要緊,因柳毅是陽儀的生死兄弟,公孫康竟也慢慢信不過柳毅了。”說到此處,太史慈嘴角掛上了一絲揶揄的笑,“公孫度也是昏了頭,非但不阻止矛盾,反而玩起了平衡術。公孫康見公孫度如此做事,更加確信陽儀、柳毅是公孫恭那邊的人?!?p> “所以,他要網(wǎng)羅自己的班底!”田瑭抓住了重點。
“沒錯,皆是為爭名奪利所致?!碧反葒@一聲氣,“鐘鳴鼎食之家,往往禍起于蕭墻。”
“公孫康此舉豈非太過大膽!一旦為公孫度所知,豈能有好果子吃?”田瑭突然又感覺抓不住要領了。
“這也便是這位大公子的手段了。”太史慈看向田瑭,突然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那女子如何?”
田瑭正思考著正經(jīng)事呢,冷不防太史慈問這么一個曖昧的問題,一時有些尷尬:“我喝的不省人事,哪里會知道她如何,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問清?!?p> “想必是位佳人?!碧反饶笾掳驼f。
田瑭還要自辯,可看太史慈的表情,又不像是戲謔的樣子,再略一思量,腦中頓時一片清明。
“我明白了!”田瑭豁然開朗,“又是一個陽謀!”
“又是?說給我聽聽,我只是摸到門道,還沒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碧反却叽俚健?p> “公孫康送了一個女子給我,按你的話說,一定是位佳人,也必須是位佳人,這樣才能讓我念念不忘。但他不是明著送,因為照你所說,公孫康和公孫恭之間有競爭,明著送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碧镨┐曛p手,“也不是暗著送,否則也不會讓子興輕易查到。那胖老板一定知道內(nèi)情,甚至公孫康就是通過他做的這件事,但在我問的時候他沒有明白的告訴我,就是不想此事太明,待到子興去查,他便就說了,就是不想此事太暗?!?p> “不明不暗,那是什么?!碧反雀苛恕?p> “默默的,他默默地送了一個女子給我?!碧镨┩嫖吨珜O康的心思,“他斷定這女子能讓我不舍,而我必然會去尋她下落,他只是稍微增加了我獲取信息的難度,卻沒有徹底封死信息流通的渠道?!?p> “這樣,我便一定能知道他要傳達的拉攏之心?!碧镨├^續(xù)說,“其余人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那再好不過。其余人若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不明不暗的手段,就是最好的脫身之計,他完全可以說成是替公孫度送的人情?!?p> “既然是替公孫度送的人情,那就不會明著告訴別人是他公孫康做的,同時也不用故意藏著掖著,誰問就告訴誰,他始終處于安全的位置?!碧反冉K于回過味來,“但是他的目的一定能夠達成,因為你一定能解讀出他的真實心意!”
“不錯,就算有人抓著窮追猛打,也大可讓胖老板背鍋,他公孫康是要為父分憂的。”田瑭咂摸著嘴,“這手段說穿了到不覺得有什么,但這樣無中生有卻又縝密如此的心思,著實不簡單。”
“確實如此?!碧反赛c頭道,“那你如何應對。”
“你不是說那女子是一位佳人嘛!讓我魂不守舍呀!”田瑭哈哈大笑,“再說了,睡了人家就要對人家負責!明天我就去找公孫康,讓他干脆大方點,直接送我得了,我替他養(yǎng)著!”
“這是何意?”太史慈又有點懵了。
“這樣既是明明白白告訴公孫康,我知曉了他的心思,也是大大方方的告訴公孫度,我心中坦蕩,無需疑慮。”田瑭嬉皮笑臉起來,“再說,我昨夜醉得厲害,被那女子占盡便宜,豈能就此認虧?”
“甚好!甚好!”太史慈聽明白了其中關竅,撫掌大笑道,“文佐真是我輩楷模,英雄氣概,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