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清明節(jié),這幾日,日日瓢潑大雨,造船的勞工都停了工,周基庭也歇了,院里的杏花開了滿樹,粉嫩的花瓣被這場雨打了一地一院……
雨才停,周基庭與祝正德偷閑,斗起了茶,祝正德道:“周兄,可記得你我在這里頭次斗茶?”,周基庭笑笑:“那不是你存了心思要考我的嘛”,祝正德假意撇了他一眼:“誰知道你早早便猜中……你這猜事的本事早露出來,我便不費那勁兒……”周基庭忽然打了個噴嚏,愣半會兒,祝正德看著他愣出神兒,便知道又有什么主意,也不做聲,只遞了盞茶給他,這便等周基庭自己開口……
喝完茶,周基庭果然自開了口:“這接了戰(zhàn)船的活,必得再配幾個心細(xì)慎嚴(yán)的督造,你心里……可有人選?”祝正德思想了半天道:“吳蕭倒是周密,可派給他的事不少,不能讓這活綁著,成勝嘛,還是毛了些,高理事機括之門是有才能,可所有的車馬損拌的都是他修補,那些……”
周基庭打斷了祝正德說:“祝兄,莫去思想這身上有這許多事的……”祝正德看一眼他:“你有主意便說來聽……”周基庭一邊看著院子一邊說:“這主意倒有一個,督造便從這些勞工里挑,圖紙有了,不需這角色有多少才能,只便能一絲不茍,按照章理督查做工就可,這便得尋聽話、認(rèn)死理兒的……”
祝正德點點頭便又問:“周兄,那如何知這人一絲不茍?又是聽話認(rèn)死理兒的?”周基庭笑笑:“就這一地杏花……”便如此這般一番笑說,祝正德聽了便也笑開了懷……
祝府
侍女家士們不見了蹤跡,一幫勞工五六十人,亂哄哄的進(jìn)了院子,王管家吩咐道:“夫人要這杏花釀酒,有些講究,這花瓣要樹上飄落的,不要地上撿的,滿這一小簍便來后院領(lǐng)一吊錢的賞……”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這杏花瓣鋪天蓋地的一院,勞工們都嘟囔著:“哪兒來這許多講究……”“這一簍便是一吊錢,地上抓上兩把的事?”,看這管家一走,這些人中大半撿起地上的杏花瓣,早早便復(fù)命領(lǐng)賞,人一波波哄隆隆都走了,只剩下三個認(rèn)死理兒的,拿著簍子,抬著脖子,接著樹上飄落的櫻花,便才小半簍,祝正德周基庭過來看了這三人,會心一笑,把這三人叫到了正堂,
祝正德問:“你三人這活干的辛苦,大半天這才小半簍子”三人聽這東家說這話也不明什么意思,懵懵直地點頭,
“說說,地上那么多,怎么不撿吶……?”祝正德又說,
這三人幾乎異口同聲“東家,管家說不要地上的,要樹上飄落的花瓣兒”,
祝正德周基庭又會心一笑……周基庭拿了孩童玩的拼裝木馬,讓這三人說說拼接順序,這三人一絲無誤地答了,又考了些基本的技理,都答了,便錄了三人尊號庚年等,王管家登錄完了,周基庭說:“你三人,明日開始,做船廠的督造,這工要按照圖紙技理一絲無誤地進(jìn)行,有不懂的便去請教技師”,
這三人目瞪口呆,又是驚訝又是喜悅,畢竟,督造的薪奉是木工三倍,
周基庭又囑:“這活工奉高,責(zé)任也重,各位務(wù)必審慎些,莫要出紕漏”,三人一口應(yīng)承著,
“那明日便開始,拜托各位……”,周基庭做了禮說道,三人齊齊做禮回著:“這是本分,應(yīng)當(dāng),應(yīng)當(dāng)”
周基庭找上了人便除了心事,正在書房與祝正德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著嘴說笑,王管家過來報:“田馥林與沈括來訪,在正堂候著呢……”,
“奧,奉茶點,馬上過去……”
祝正德周基庭來到正堂,兩人已等著了,一番客套,便切入正題……
“祝兄,昨兒丁大人找了我們兩去,說又要捐軍奉,造戰(zhàn)船”沈括先開了口,
“奧,各位也知道了……”祝正德點點頭,等沈括下文,
沈括看著祝正德似笑非笑著道:“祝兄接了造戰(zhàn)船這活,便是旱澇保收,我和田兄嘛,還要到處找補”
祝正德冷著臉,他知道,沈括眼紅,這便是來找茬的……
祝正德抬起頭來,側(cè)眼看著沈括:“沈兄何意?”
沈括上身向前傾了傾,干笑一聲:“呵呵,祝兄,你接這差事這么大,你一家可能吃下?我和田兄是想幫襯個一二……”這時,一旁病怏似的田馥林也“就是……就是……”的迎合
祝正德冷笑聲:“船航經(jīng)營乃祝家主業(yè),沈兄,你家主業(yè)為糧,田兄你家主業(yè)為錦,這幫襯之說……何來?”
沈括見祝正德下了臉,緩了緩口氣;“小弟們便是想入個股,祝兄周轉(zhuǎn)也順暢些……”
祝正德“哈哈……哈哈”大笑一堂,笑罷收著臉對沈括:“沈兄,難為你替祝某思慮周全”
祝正德肅臉接著說道:“這造戰(zhàn)船之事,丁大人交于祝某,沈兄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一眼周基庭又對沈括說道:“此乃周基庭周兄……其父乃繪制戰(zhàn)船圖紙的督造吏查周成理周大人,在戰(zhàn)事上,你二位也知道丁壁大人的脾氣,無絲毫含糊私情可尋,怎會余利與祝某人,怕是能夠個成本都不錯了……你二位要愿擔(dān)這風(fēng)險,祝正德便成全也罷……”祝正德想此時若不虎虎臉,這沈括必是認(rèn)定自己得了丁大人的利,心是難平……
周基庭便先打個圓場道:“沈東家,田東家,因父遇難,這圖紙便是再高明的技師也要三四個月的研看,丁大人見周某知曉其中意理,便才把這硬活派下,這造戰(zhàn)船時不可誤,周某也是立下軍令狀的,到了時限便要交船,不交便是要雙倍罰銀,唉……甚是緊迫難為,也是硬著頭皮接了差事……”
沈括被兩人一番話堵了,說道不出,田馥林本也是來跟著打個溜溜在一旁一聲不坑……
祝正德笑笑道:“沈兄,田兄,當(dāng)真要入股,我便叫李算盤來,看看這……”
沈括忙道:“不必不必,我也不甚懂船舶之事,還是罷了……罷了”說完,一臉苦笑
有了這個臺階,沈括便順著下來,祝正德也沒留飯,沈、田二人灰溜溜地走了……
是以德圣之人:方而不割,廉而不(gui)劌,直而不肆,光而不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