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父去病亡,沈括少了應(yīng)酬玩樂,在宅中的日子多了起來……
此日一早,田馥甄打理完早飯,叫她與沈括的兒子沈成起床……“成兒,起了……”
“嗯哼……不起!煩人!”這沈成已十三四的年紀,每日得侍女們輪番哄著起床,侍女們都怕了他,叫急了,他便胡扔?xùn)|西,砸著人倒不當(dāng)事,砸著家里的瓷瓶雕件,沈母便罰奉罰跪,侍女們都知道厲害,便不敢來叫……
“快些,吃了早飯,去私塾了,你讀了幾日囫圇書?”田馥甄除了上心這兒子,便自管著自個兒的日子,她心里知道,在這沈家,除了她兒子,沒一個是與自己同心的……自個兒活好自個兒才是正事……
“不……起,沒睡……夠…………呢”沈成自顧埋頭睡,喃喃回了幾句…
沈括在外面聽了,幾大步進了屋,一腳踹上床去“繼續(xù)睡!沒睡夠是吧?!”
沈成得了這腳又聽了父親的聲音,一骨碌爬起來“父親,起了,起了,別踹了!”
“我趕你這年紀,都在糧市上了!不成個器!”沈括罵了幾聲,便甩?出去……
沈括、田馥甄、沈成一桌用早飯,田馥甄一言不發(fā),低頭盛粥,先放沈括面前一碗,再給沈成,自盛了一碗,慢慢喝著……一桌吃飯的人如同陌路般無聲無息……
“馥甄……最近糧站周轉(zhuǎn)緊的很……你找馥林問問,可能先幫襯點?”沈括試探著開了口,
“你們倆不是經(jīng)常往來,你問便是”田馥甄冷冷回了句
沈括看田馥甄這幅冰著的臉就來氣,也忘了自己來時的用意“哼……好,我問!不用你!”說罷飯也不吃,走了……
沈成看著嘟嚷了句:“要么不來,來就說銀子!”
“小孩莫管大人的事,快點吃,吃完去私塾”田馥甄給沈成夾了個油餅,催著……
最近周轉(zhuǎn)不開,沈括沒了法子,邊邊角角的地都抵押了出去,再抵就是幾塊沃田,家底便都出去了……沈括心中甚是煩悶,策馬揚鞭直奔玉香鸞……
老鴇見沈括來了,立不冷不熱地上前招呼“吆,沈官人,有日子沒瞧見您了……”
“紅玉呢?”沈括不等老鴇說完,搶問了一句,
“紅玉,她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沈括驚愣了半天,怎么幾個月前紅玉對自己只字未提?。?p> 老鴇不說話,心道:你如今幾個月才來一趟,好歹讓你扔下點銀子……
“你快說!去哪兒了?”沈括立塞了十兩銀子給老鴇……
“回蜀北老家去了……”老鴇子見才十兩,語氣帶著輕慢
沈括失魂落魄拿起馬鞭騎上馬,在街市緩緩而行……
“哐……哐哐”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遠遠傳來……只見馬上一披掛紅綢花的高大英俊男子臉上滿滿的喜悅,與牽馬而行的一位壯漢調(diào)侃,
“都慰……終于抱得美人歸了哈”
“呵呵……你莫眼熱……”
“我們不是覺著有些太快了……”
“這還快,若她肯讓我給她贖身,兩年前我就娶進門了!”
“哎,這紅玉姑娘確有骨氣,哪象青樓……”
“管好嘴,什么紅玉青樓的,她現(xiàn)是祝夫人的義妹!華玉!我都慰府的夫人!”
“順口了,該打!該打!”
沈括聽了紅玉二字,立回頭看那騎馬掛紅的新朗……吳勁!他娶紅玉?華躍還拜了義妹?都慰府夫人?沈括立調(diào)頭,遠遠跟著迎親隊伍……他要看看,這娶的可是紅玉!
祝府,八臺大轎停住……鑼鼓敲起來
“新娘子出前門了!”
華躍托著紅玉的手出來“吳勁,今日,便把我妹妹華玉交付你了……”
吳勁走進門來,抱起華玉,旁邊的人都起著哄……“新娘子出門了……新娘子出門了……”
華玉上了轎……敲鑼打鼓直奔都慰府……
后面一直跟著的沈括沮喪地如落水狗……心里悔著:如他早些納了紅玉,便是他的人了……此時,看著她出嫁了……心肺燒著了一般……
此晚,沈括獨自于醉翁樓,飲酒買醉……不省人事……
田馥甄得報,立命人去醉翁樓將沈括架回來,命他那幾個小妾精心侍侯,自回了東房……
沈母由兩個侍女扶著匆匆趕到,看到爛泥一樣的沈括,又氣又疼:“怎喝成了這樣……和誰一起吃的酒?”
“回老夫人,聽說是自個兒……”小妾忙小心地回話……
“自個兒……自個兒也能喝成這樣,喂些醒酒湯,好生侍侯!”
“老夫人放心”
從妾房出來,沈母來了氣,沈括喝酒醉成了這樣,田馥甄不管不問,便一把推給了小妾!一天到晚冷著臉,哪里有夫人的樣子?!
“成兒呢?”沈母來到了田馥甄屋里,坐下便問
“回母親,現(xiàn)睡下了……”田馥甄回
“嗯,也有亥時了,有幾句話……我要說,這女人啊,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了,且莫仗著有母家倚傍,便輕慢官人夫家,官人才是終身的依靠!這道理若不懂,便不是一日的苦頭要吃!”
這尖聲厲語的一通,田馥甄聽了卻不言語……一聲不吭……
“好了,我得回去歇著了……”沈母說完便起身,
“母親好走”田馥甄終于開口應(yīng)了一句…
“哼!”沈母氣得不行,又說道不出,扔了臉子昂頭轉(zhuǎn)身走了……
沈母走后,田馥甄舒口氣,命侍女拿出沉年的花雕,自飲自酌:“自我嫁來第三日,便是苦日子了,還好不指望你沈家吃飯,不是靠母家的花紅,早便連那小妾也不如了!官人?他可有一日當(dāng)我是夫人?說話給鬼聽去!”
吳勁今兒酒量超了以往,成林軍的幾個帶隊,吳蕭,祝家一班人馬都打了幾個來回,卻還沒過半醉,祝正德與吳蕭調(diào)侃:“吳勁今兒這酒量,一缸女兒紅都不在話下…”
吳蕭笑道:“就沒見過他喝這么多,隨了他心意,樂成這樣!”
祝正德道:“你去給他提個醒,晚上還得洞房,別閃空了新娘子!”
“對,這就去”吳蕭答應(yīng)著去拉住滿席飛著敬酒的吳勁,耳語了一番……
吳勁聽了直點頭,收了興奮勁兒,不一會便散了宴席,大步邁進洞房……
一進門,剛才的酒便涌上喉嚨“噗……”地吐了一地……
華玉……一天前她還叫紅玉,華躍認了自己做義妹,得了清白名字,心里甚是感激,這一路走來,躍過多少污渠溝壑,看了多少寡情薄義,如今,吳勁的傾愛,祝夫人的恩待……讓她感覺活著便每日都是新日,心中滿是光亮……想到這里,人不由笑了出來……
此時,侍女叫了一聲,“哎呀……都尉大人吐酒了……”
華玉顧不得禮數(shù),馬上揭下紅倜蓋頭要去扶吳勁……
“別動!坐那別動!”吳勁止住華玉,“蓋上”吳勁如同下達軍令,華玉心笑道:這死腦筋的吳勁,定是怕不附規(guī)制,失了吉利……
讓華玉猜對了,吳勁幾步過來,道:“這蓋頭自個兒揭下不吉利……得我來揭”說著便伸手揭下華玉的蓋頭……
華玉讓吳勁認真的勁逗樂了……“你吳都慰沙場百戰(zhàn),還怕這點小事……”
吳勁吹了燈“你……華玉,現(xiàn)如今,……便是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