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周基庭所料,田馥林看了眼躺歪在牢獄中的這群商賈,笑咪咪的告辭:“各位,我先告辭,先告辭啊……”商賈們抬頭看著田馥林,有幾個熟知田家脈絡(luò)的,起身相送,一蠶商過去拉著田馥林的半臂:“田東家,您可要為我美言啊”田馥林得意一笑:“放心,放心……”
田馥林一出了獄,眾商賈都紛紛議論起來……
“田家和新來這巡撫有何瓜葛?”一商賈問道,那位拉著田馥林的商賈立答著:“田馥林家姐嫁于了沈家沈括,你沒見那少都慰嗎?便是沈括之子”
這時,這些商賈圍將起這人,這人便又繼續(xù)道:“這趙大人便是沈括舅父!”
“這便明白了,田家這是走個過場,我們才是甕中鱉…”
“哎呀,沈括當(dāng)年在泉州和一老頭兒斗糧慘敗,我便也是好心,收了他家?guī)装佼€地……這沈家不會借機報復(fù)吧?”
“呵呵,您是好心?別給自己貼金了……我也收了他家地,說白了,這商場就是如此,我不收你收,有誰碰到便宜還等別人來撿……”
“如今沈家得勢,沈括那人,你們可小心著些……”
周基庭確實聽不下去了,這些個商賈大難臨頭,確還在這里不知所己:“各位,這官吏行使的是大宋法律,周某多言,誰來誰去,賣買如何做,那是商界交易,可有律法說了不能自由買賣?”
眾商賈聞言,立安靜下來,一老者點頭:“說的是,說的是……我看這位兄弟所言有理,你可有何高見”
周基庭對著各大商賈一禮:“我們做的便是買賣,只要上繳了賦稅,安守本份,這誰來查帳還沒什么可忌諱的,但若被查到紕漏了,不是自己搬石砸腳嗎?”
“唉……不是想少報些收成,日子難過,可少捐一些,這下倒好……”一商賈垂頭喪氣地嘆道……
周基庭搖搖頭:“各位都是糧貨商號,驛站埠航的大商戶,我們聚在此處確實難得,周某多言,商人……如各自為營,掙利設(shè)陷,弱肉強食,如同元強宋弱,這弱者只能涂遭欺凌、聽?wèi){宰割了,而現(xiàn)在,諸位不都是在此似粘板之肉,聽?wèi){宰割嗎”
那老者白灰發(fā)須,氣息沉穩(wěn),踱步走近周基庭:“這位兄弟,見地非凡,依你之見,我們應(yīng)如何?”
周基庭躬身禮了眾商賈,再禮這氣度非凡的老者,緩道:“大宋多年戰(zhàn)亂,賦稅高了些,繳納賦稅應(yīng)是我等本分,不繳不可,那我們只要聯(lián)手定價,提升利潤,不也是一樣,現(xiàn)如今大家都比著價做買賣,那利便越走越低,拖垮了的是整個行當(dāng),誰也別想獨好,若聯(lián)手定價,遵守行規(guī),那都可分些利……”
眾商賈立對周基庭肅然起敬,贊嘆道:“周管事,早聽言祝家人才濟濟,這廂見識了”“說的甚好,這戰(zhàn)亂年月,我等應(yīng)攜手共度”
周基庭道:“我們大家經(jīng)了此次教訓(xùn),應(yīng)當(dāng)自省,商賈無論大小,一家遭困眾商扶難,共立糧貨驛航市價,共謀合作發(fā)展,互相幫襯扶持,著力一處……那無論外賊內(nèi)賊,可能鉆了空子去?”
“好啊!周兄,你這一席話,點醒了我們,這年月,如不聯(lián)手互助,憑一己之力必是難保長久”那老者拍著周基庭的肩膀續(xù)道:“后生有為啊……”
周基庭搖搖頭:“老師您過譽,我只是想這年月戰(zhàn)亂頻發(fā),商家日子難過,圍火取暖是上策……”
“是啊……”“說的甚對”
這時,來了一獄吏,手里拿著一張官文和些許紙筆,大聲喊話:“祝家管事周基庭、承基木橋的掌柜宋承基,你倆出來吧……”接著便又把紙筆往獄房一塞道:“剩下這些,各書信一封,讓家里人拿五萬白銀贖人!”
眾商賈又炸了鍋“五萬白銀,幾年也賺不到呀……”“總共我家底也沒這數(shù)啊……”“五萬,這不明搶!”獄吏敲敲鐵欄喝斥:“五萬買條性命不合算嗎?!快點寫,寫了給你等家人送去!”
五萬銀兩可不是小數(shù),這數(shù)便是劉唐二人給趙莊仁算出來的,這五萬白銀有的拿得出,可有的確實拿不出…
劉唐二人與趙莊仁的算計:拿的出來的,放人回去,拿不出來的,便收了產(chǎn)業(yè)或以這五萬銀子入了公股,日后盈利中扣除,趙莊仁心念著各家都出個紕漏,便好拿死了把柄,所以先是放出捐銀的口風(fēng),再讓他們把家當(dāng)報數(shù)……這鼠輩估錯了兩家,一個祝家,二是宋家承基木橋,宋承基此人,德品厚重,從不偷漏賦稅,戰(zhàn)事捐奉都是傾盡全力,趙莊仁見他兩家查不出半點紕漏,便下令先放了人……
眾商賈都靜下來,各拿紙筆合墨帶淚寫了起來……
剛才與周基庭對話的老者不急不慢地邁著步子,與周基庭一同走了出來,宋老邊走邊道:“這兩天我去祝府拜望,周管事,可否抽空小敘?”
周基庭立住腳步,躬身一禮:“宋老,您如此客氣,周某隨時恭迎!”
兩人各自上了馬車,這府衙門口拍了長長一大隊等信的車馬,馬夫小廝兒見兩輛馬車馳奔而去,又一窩蜂擠在府衙門口,沖那衙吏喊著:“我們東家何時放出來啊……”
兩衙吏朝門外喝道:“一會兒就給你們書信!先一邊等著去!”
馬夫小廝兒一哄而散,三三兩兩一堆的合計起來……
“祝家管事的和那做土木工程的宋老頭怎沒被留下?”
“誰知道啊……我家商號昨個兒就來了一隊兵兩個帳房,好一個查賬,查完貼了封條給封了門,不讓做生意……女主母急了,遣我過來等東家,這一天一宿也沒出來…”
“我家也是呀……新來這巡撫要干嘛?”
“我若曉得還在這熬上一宿……不知道啊”
“唉……主子的事咱管不了,等著便是”
一個時辰過去……衙吏在門口拿著厚厚一摞的書信招呼這些馬夫小廝:“都過來,各領(lǐng)各家的信!念到誰家主子的名號,誰便來拿哈!”
等候著的馬夫小廝兒們一哄而上,伸長了脖子聽,聲怕落下自個兒的東家……
“來喜驛站,李來喜”“這里……這里!”
“震興糧倉……趙東……”“這兒呢……”
“全好客?!卮取薄肮贍?,這兒”
“豐盛埠航……李明春”“這喊的是我們東家,這兒呢……”
“……”
衙吏發(fā)完手里的信箋,抬頭掃了一眼道“好了,正好是三十六人,你們便回去送了信,明日一早再來!”
這些馬夫小廝兒們即刻駕車馬散去……各自回府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