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好巧啊，我也投你
當他們趕到沈南意落腳的小村子時，正是晌午。
炊煙裊裊升起，雞鳴狗吠。田園阡陌之間，鋪著幾片花田。
“是阿意回來了嗎？”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一婦人摸著門框迎了出來。
“是，還帶了位朋友?！鄙蚰弦庑χシ瞿菋D人。
看樣子，應該是他這身份的母親。
“別去找他們了，也別去報官了。娘看不見了，但娘希望你安安穩(wěn)穩(wěn)的?！蹦菋D人白發(fā)爬上頭頂，覆住青絲。眉間全是滄桑。
她忍不住念叨著那個不聽話的兒子，但是眉眼都是溫柔和慈愛。
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大概是……瞎了。
岑薇心下一酸，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母親自她小時就去世了。
家里只有個父親一直在撫養(yǎng)她。沒有母親的教育，那時的她多是嬌慣蠻橫，少了幾分細膩溫柔。
不過若是她母親還在，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她肯定是溫婉的，對任何人都溫柔，寬恕。
也許，會在無數個父親沒有回家的日夜，她陪在自己身邊，輕聲哼唱著安眠曲。
會在她考了第一名時，輕聲鼓勵她，問她中午要吃什么，她能嘗到屬于媽媽做的飯的味道。
在夜間電閃雷鳴時，會有一雙溫暖的手覆在她耳朵邊令她安心，溫暖的氣息緊緊包圍著她。
“你的母親，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p> “她很善良，是爸爸辜負了她?！?p> “她啊，會彈鋼琴，會表演，她演誰像誰，哈哈?！?p> “薇薇是不是想媽媽了？沒關系，爸爸在，爸爸會保護你，爸爸永遠不會讓你受欺負。”
……
她突然想起父親說的話。
她母親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岑薇憋住要奪眶而下的眼淚，笑著走到那婦人面前，“大娘，我是阿意的朋友?！?p> 那婦人喜上眉梢，“阿意有朋友了，真好。是姑娘吧，姑娘你勸勸他，別讓他整天去什么官府衙門?！?p> “有些事啊，那就是天注定。只要阿意好好的，我就什么也不求了?！蹦菋D人又自顧自念叨。
“阿意他……考試那事，是不是有隱情？”見沈南意沒反應，岑薇試探問了句。
婦人一聽，便止不住話匣子：“是啊，偏說我們阿意的不如隔壁村的，讓我們阿意落榜，明明先生都夸阿意來著。”
“不過阿意別老是找他們，也別那么辛苦去給他們寫詩，我這眼睛治再多藥也是治不好了?！?p> 岑薇扶著那婦人進了屋，吃了午飯，許是好久沒有人來了，岑薇又聽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久才告別。
岑薇已經確定，之前救下沈南意時，那個NPC說的衙門，應該是給她的線索。
她如果去衙門，估計就能找出沈南意落榜報官的事。
不過沒關系，她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娘真好，讓哥哥感受到了母愛?！?p> 【愿上天善待好人?！?p> 回去時，已是黃昏。
天邊抹了橙色的云彩，夕陽的余暉落在街道，映著兩人拉長的影子。
“落魄鳳凰和金榜題名，哪個是真的？”見沈南意并沒開口的意思，岑薇忍不住問道。
“落魄鳳凰?！彼麊⒋秸f道。
“哦?！贬睕]問為什么，這樣顯得她太笨了。
反正她已經被沈南意看出個七七八八了，她也不在乎了。
岑薇胡思亂想時，沈南意又道：“錦鯉畫師，不是你?！?p> 岑薇沒講話，盯著自己腳尖，一步步走著。
“錦鯉畫師，也是你?！绷季?，沈南意低頭，看著她垂下的腦袋，輕聲道。
岑薇疑惑抬頭，對上他細碎如星光的眸子。
沈南意沒說出來的是，岑薇看錦鯉的樣子，是真情流露。
所以，他也差不多信了那個錦鯉畫師的故事，雖然真的很不可置信罷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就連讀心術都能被他碰上，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了。
兩人又靜靜走了一段，岑薇忍不住開口問，“沈老師，那你投誰？”
“你?！彼曇艉茌p，也很淡。
“好巧啊，我也是投你。不愧是隊友。”岑薇感嘆道。
【噗，好誠實?！?p> 【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對手?！?p> 【哥哥好棒！這都看出來了！】
她自以為隱藏的挺好了，線索的也沒露出馬腳，她連自己都騙過了，但是沈南意還是能一眼看透。在他面前賣弄，真真吃虧。
岑薇無奈的笑了。
當兩人回到客棧時，眾人等待已久。
四人坐成兩排，首位上坐著導演。
“現在，人來齊了。”導演擺正帽子，笑瞇瞇道，“那我們來，公布一下線索?！?p> “嗯嗯?！苯⒀凵癜l(fā)亮，他迫切想知道沈老師是不是臥底。
“第一條：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p> 岑薇嘴角抽了抽，“……沒點小學記憶，還真不知道你這啥意思?！?p> 差點看不懂是在說她自己。
“是說國家破碎，長安淪陷，山河依舊。春天又到了，滿目荒涼?！鄙蚰弦饪破盏?，“不過在這里的意思，應該指的不是長安城，而是，臥底的國家。”
“所以，是臥底的國家被滅了嗎？”江盛疑惑。
沈南意略做思考，“差不多，暫且這么理解?！?p> 江盛了然的點點頭，接著問：“還有嗎？”
“第二條：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導演抑揚頓挫的念出這句詩。
“借漢喻唐，委婉的諷刺當時腐_敗的政治現象?！鄙蚰弦庾匀欢划斊鹆朔g，輕飄飄道。
“所以……這兩句完全不搭邊？”季遲敏銳的察覺到。
“沒錯，有一句是假的。臥底昨天完成了隱藏任務，按理說是該有一條假消息的?！睂τ诩具t的問題，導演毫不意外，笑著解釋。
“……這個臥底好可怕，完成任務那么六?！苯⑵沉搜凵蚰弦猓庥兴?。
沈南意也輕輕點頭，笑的意味深長，“是啊?！?p> 江盛撇嘴，八成是沈老師了，看他狐貍尾巴什么時候露出來！
“其實也不然，畢竟，落魄鳳凰和第一條滅國的線索，不是很相近？”在大家疑惑之際，沈南意再次開口。
“也是。金榜題名的那位若是落榜了，與第二條線索里諷刺國家腐_敗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贬币惨槐菊浀姆治龅?。
“是啊。若岑小姐是落魄鳳凰，叛亂，謀反，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沈南意輕笑，假設道。
岑薇搖頭，謙虛道：“不敢不敢，若沈老師本是金榜題名的書生，卻被人從中作亂改了名次，從而落榜，那才更像是提筆寫國家腐亂的文生?！?p> 兩人靜靜對視著，誰也不肯退卻一步。
最后，沈南意挑眉一笑，先移開了視線。
【沈老師聰明?。 ?p> 【笑死，她是怎么把臥底演的如此臉不紅，心不跳的。】
看到這，江盛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沈老師是臥底的可能性極大。
季遲此刻若有所思，垂眸想些什么，未參與他們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