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罐的注意事項,有點類似于后世家里洗澡用的電熱水器。
在電熱水器還沒有自動上涼水動能之前,陳征不知燒壞過多少個電熱水器。
他可是出了名的‘馬大哈’。
“哦…提醒的好!”
他嫣然一笑,向小秋豎起大姆指,彎腰舀水往湯罐里加滿。
“二兄,應該說噢開才對!”
小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俏皮地向陳征做了個鬼臉,然后來到灶后。
“對,秋丫噢開啦!”
陳征朝著小秋莞爾而笑之后,開始切菜。
他先往甑里倒上些菜子油,等著甑熱之后,再放河蚌和水進去煮,最后再放青菜。
小秋很開心,這些新詞和滑稽動作,就像是生活中的調味品,讓原本單調的家里,增加一些歡聲笑語。
她坐在灶口,將長長的稻草,熟練地挽成一個像8字型狀,往灶肚里一塞。
然后,撩起一根火鉗,撥開灶肚中的冷灰,露出帶有火星的熱灰,再用長長竹筒對著熱灰吹幾口氣,稻草就被點燃了。
這種保存和取用火種的方式,小秋操作得很熟悉,看來她燒火的活計,做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河蚌不太容易燒熟、燒爛,待燒了一柱香的功夫之后,陳征揭開甑蓋,再將青菜放下去燒。
然后再添加些食用海鹽下去,明火就可以熄滅了,靠灶中熱灰余熱再燒煮。
古代的灶,跟現(xiàn)在的燃氣、電灶等有大不同,它講究的是如何利用熱灶熱灰,這里是一種學文,也是需要經(jīng)驗的積累。
否則,燒出來的谷飯不是焦了,就是夾生不熟,菜也同樣如此。
這些學文知識,對于一個裝有現(xiàn)代頭腦的陳征而言,只要看上一邊,琢磨一下就全都能掌握。
在大隋,可以用火折子取火,但價格昂貴,不是尋常百姓家用得起的。
一般人家點火,都是用火石或打火棒摩擦生火,但不太容易。
而用灶肚里的冷灰掩蓋住火灰,實際就是在利用火折子原理。
看著小秋的聰慧和調皮,陳征就會想到前世的女兒,她們年齡相仿,只是小秋瘦得多,主要是營養(yǎng)不良。
過了有半個多時辰,母親張氏和大兄土根回來了。
他們把稻谷都用竹蘿筐背回到家,說田里活都忙完了,只有稻草還曬在田間。
家里的水稻田也就一畝,所以活計并不是很多。
以前家里有十幾畝良田,都被謝阿發(fā)給賣了還賭債。
明天開始,他們就在家門口曬谷子和杵臼谷子了。
看到家里都已做好了飯菜、涼著,一身疲憊的張氏,高興的連聲稱好,呈現(xiàn)出一副滿足感,頗有苦盡甘來的表情。
她做夢也沒想到,福根竟然還能燒菜煮飯,而且火候掌控合適,做出來的菜飯比她的還要香甜。
“娘,這就叫噢開!”小秋拽著母親的胳膊肘撒著嬌。
“什么噢開?哪里開了?”張氏啾了啾自身的衣裙,不解道。
“娘,這是我二兄發(fā)明的一個新詞,就是太好了的意思?!毙∏镟街?,還比劃了一個手勢,笑言道。
“哦,又是你二兄發(fā)明的,他都成仙了。好好,都噢開噢開,行了吧,哈哈…”
張氏刮了小秋一個鼻梁一下,也怪聲怪調地叫上了,然后開懷大笑。
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土根也是跟著“喔喔…”笑著。
家里有了久違的笑聲,陳征也很開心。
這是他自穿越以來,第一次見家人的笑。
只不過一句很正常的OK發(fā)音,被她們弄成那該死的怪味道出來。
他祈禱蒼天降福于此家庭,暗自決心要讓全家人生活大改觀,天天都開心。
晚飯之后,大家坐了一會,就早早睡覺。
一夜無事。
翌日卯時。
公雞剛啼鳴第一聲,陳征就醒了。
可能心中有事,也沒有睡得很沉,只算淺睡吧。
他從床上爬起,走到對面那張小床,搖醒了沉睡中的土根,二人一前一后的來到后院小竹林里練功。
母親張氏和小秋也都醒了,他們奇怪的是陳征干啥醒得這么早。
因為聾啞的土根是不可能聽得見雞鳴聲。
過了約了一個時辰,練完功的倆人,舀了一瓢水桶里的涼水,在盆里拿手洗了一下臉,準備喝稀粥。
不過,今早的稀粥煮得早,已經(jīng)涼開了,母親張氏還給每人準備一個煮雞蛋。
望著大瓷碗表層,那濃郁的粥油,湊近一聞還有股淡淡的清香味,瓷碗邊上放有一個煮雞蛋。
這是多么美妙、和諧的畫面呵。
“哇,好棒呵!”
陳征忍不住一聲贊嘆,感覺自己其實很容易被滿足。
“這粥哪里還燙?都涼了呆慫,把湯碗拿好?!币慌缘哪赣H嗔斥道。
她把陳征的‘好棒呵’,理解成‘好燙呵’,順便告誡他別把湯碗給打碎了。
陳征早就注意到,家里有五只青花瓷碗,還有幾只瓷瓢,這些絕對是鄉(xiāng)下普通人家少有的。
埠頭村里的普通人家,用的都是土黑碗。
因為稀粥溢出碗外很滑,陳征正捧起大碗在“吱吱吱…”地喝,張氏擔心這碗滑落打碎。
“我會小心的,母親?!?p> 陳征一面回答,一面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瓷碗放在桌子上,低下頭來喝,免得養(yǎng)母在那提心吊膽的費神。
土根吃完早食,用手一抹嘴,起身就拿起農(nóng)具出發(fā)到田頭,他還需要在田頭曬稻草、翻土,準備夏種。
母親張氏則拿起一把笤帚打掃道地,準備曬谷子。
陳征見狀,連忙拿起屋里的另一把竹枝編的笤帚,幫著張氏大掃除。
院子里的道地還是蠻寬敞的,而且都鋪了石板,還算平整,曬上一畝地的稻谷,綽綽有余。
陳征和母親張氏倆人,共同抬著三大籮筐稻谷出來,倒在道地上,然后用木爬子把稻谷梳攤開。
小秋的任務,就是坐著小板凳在屋檐下,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細竹桿,不時地驅趕著來偷食的雞和麻雀。
在木盆里用麻巾洗了把臉的張氏,吩咐還在等著洗臉的陳征道:“福根,洗完臉到娘的房里來。”
“曉得了,母親?!标愓鲬手睦锊幻庥行╈?。
當陳征忐忑不安地走進母親的房里時,一眼就瞧見張氏端坐在床沿上,旁邊放著兩根沒成功的釣竿。
他心里“咯噔…”一下,馬上明白昨晚小秋當了‘叛徒’。
她肯定什么都告訴母親了。
哼,小丫頭就是不靠譜,還說幫他圓場,不曾想她當夜就經(jīng)不起考驗,坦白從寬了。
不過,指望一個九歲不到的小丫頭講信用,那本身就是件很不靠譜的事。
“母親,孩兒犯了錯,請母親責罰!”
陳征雙膝跪在地上下去,來個主動認錯,免得張氏生氣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