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九先生拜訪星謫后,世間便再也沒有九先生的消息。
紫飛樓上下用盡法子,可星神教就像個銅墻鐵壁一般密不透風(fēng),探不到任何消息。
紫逸直挺挺地坐著,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來回打圈。
小先生在一旁看著,急的喋喋不休。
“逸先生!您想到辦法了嗎?您倒是說句話??!”
“師父!您光坐著有什么用!咱們得想辦法啊!逸先生,您可是九先生的徒弟!現(xiàn)在能找到他的只有您了。”
“逸先生,紫飛樓上上下下都能您發(fā)話兒呢!”
“師父……”
任憑小先生如何嘮叨,紫逸還是那副模樣,不為所動。
實則他腦中已將所有事思索了個遍。他們得到的消息是,九先生被帶入星神教。以九先生的手段,除非他愿意否則不可能被星神教抓到。
那么九先生到底是要紫飛樓有所行動還是按兵不動呢?他們現(xiàn)在不論做些什么都有可能影響到九先生的原有計劃,但若是不作為,便是認(rèn)了紫飛樓與星神教勾結(jié)的罪名。
紫逸明白他們還差一手消息,就是九先生去星神教的原因,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并不是找到九先生,而是查九先生和星神教之間的關(guān)系。
紫飛樓千百年來有一個傳統(tǒng),凡入紫飛樓弟子,自入樓起需記錄個人起居,記錄必須事無巨細(xì)一件不差。每當(dāng)有人被選為樓主后,他的起居錄便會被收藏進(jìn)天機閣。九先生的起居錄便存放在天機閣,或許其中能找到些許線索。
只是這天機閣是絕不能進(jìn)的。
還未等紫逸想出什么法子,江湖正派便找上門來。談?wù)摰臒o非是紫飛樓怎可助紂為虐的話頭,想也想得到。紫逸懶得應(yīng)對,于是緊閉大門,將造訪者一律拒之門外。
只有一句——“九先生自有妙計,天機不可泄露?!?p> 話雖如此,但在紫逸心中,急迫感一日勝過一日。
“小兒,你再將我離開之后,樓中所發(fā)生的事說一遍給我聽?!?p> 小先生仰天長嘆:“師父!我都說三回了,還說?。俊?p> “讓你說你就說!廢什么話?!弊弦蓊^回覺著廢話是件煩人的事。
小先生捋了捋胡子,將衣袍一甩,抬頭挺胸道:“師父!你請聽好。自打你為了師娘離樓而去,樓中上下皆因此毫無變化。該說書的說書,該潛伏的潛伏,該養(yǎng)飛鼠的養(yǎng)飛鼠。一眾生活得按部就班,僅僅有條。九先生亦然,成日窩在房中,無人知曉他在做些什么……”
這一段紫逸反反復(fù)復(fù)地聽,就盼著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如往常一般,買消息的人來來往往,未得到消息的便留宿樓中,等待消息。這些人都待在居所中,暗中看守的人日日回報,并未有私出居所之人。武林盟主大會之時,九先生曾怒氣沖沖地派飛鼠給師父送信。后來便回到房中,沒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紫逸直覺一絲異樣。忙問道:“那些留宿樓中的都是什么人?”
“訪客簿上均有記載?!毙∠壬f著翻開訪客簿,這幾日這本訪客簿都要讓人給翻爛了。
紫逸再次翻看訪客簿,一筆筆記錄地清清楚楚,到底是哪里不對?紫逸在心中一遍遍地想,到底漏掉了什么?
陳述。這個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紫逸將陳述的訪客記錄仔仔細(xì)細(xì)地再看了一遍,忽地對小先生說道:“將陳述的看守叫來問話!”
看守接到命令后亮明身份,他是九先生的影子,只聽九先生的吩咐。
九先生的影子?
這個陳述果然與眾不同。紫逸頓時松了口氣,這也算是一條線索。既然他命令不了影子,那么他只能親自去會一會這個陳述。
只是紫飛樓言辭閃躲無正面回應(yīng),江湖各派豈是那么好打發(fā)的?如此一來他們只好鬧到武林盟主那里。
景瀟山莊相繼辦完沈景瑜和格桑的葬禮,已是忙得疲憊不堪。
“盟主!紫飛樓與星神教聯(lián)手已現(xiàn)端倪,此事不可不防??!”
“是?。∥淞执髸呀Y(jié)束多日,不知盟主打算何時攻上星神教呢?”
“盟主該不會怕了星神教吧!”
“沈景瑜也曾用蠱害人,該不會景瀟山莊跟星神教早有勾結(jié)?”
“盟主與逸先生早有婚約,盟主遲遲不動手,該不會另有所圖?”
……
各派掌門七嘴八舌的,不給沈幸雪絲毫喘息的機會。九先生之事發(fā)生的過于突然,激起了各派掌門心中的恐慌,使得他們無法冷靜。
“我建議立即攻教!”
“對!鏟平星神教!”
“誅邪教!平禍亂!”
“匡扶正道!”
攻打星神教一事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沈幸雪霍然起身厲聲道:“各位掌門,稍安勿躁。我早已派人去探過星神教的地勢,已有初步計劃,未免計劃泄露,今夜子時,于煙雨樓共商大計?!?p> 沈幸雪凌厲的目光一一滑過在座所有人的臉,眾人皆為之一震,這些掌門心里清楚,單打獨斗絕無勝算,只有齊心協(xié)力方可與星神教一拼高下,而沈幸雪手中勢力強盛,他們必須聽從她的吩咐。
“另外,煩請各位掌門肅清各門派,以免三大門派之事再現(xiàn)!”
“大敵當(dāng)前,我不希望聽到任何猜測。再有造謠蠱惑人心者,江湖規(guī)矩處置。”
“是!盟主。”
送走了各位掌門,盧止戈從屏風(fēng)后繞出來,眉頭緊鎖,手中的折扇一下下的拍著。
沈幸雪嘆了口氣道:“你也覺著不妥?”
盧止戈點點頭,如今的局勢不明朗,盲目攻上星神教著實有些不妥。
“可各大掌門已經(jīng)等不及了,此番只能孤注一擲?!?p> 盧止戈握住沈幸雪的手,萬分珍惜當(dāng)下時刻。他們誰也無法保證,能在這場大戰(zhàn)之后能活著回來。
沈幸雪的頭靠在盧止戈肩上,輕聲地說:“止戈,如果我們……”
盧止戈忽然轉(zhuǎn)身將沈幸雪攬入懷中。他溫柔的嗓音在沈幸雪耳邊響起?!拔覀円欢ㄒ钪貋?,然后我就去找我爹,上門提親?!?p> 沈幸雪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盧止戈,提親嗎?
此前她總覺得前路未明,身為武林盟主應(yīng)當(dāng)為武林身先士卒。她不敢想以后,她甚至因此畏縮不前。但盧止戈卻在此時給她一個承諾,就像在茫茫雪原中迷失方向的人,忽然看見前方的村莊,炊煙裊裊,暖意融融。
盧止戈讓沈幸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遇見你是我一生之幸,你就是我此生認(rèn)定相守終身的人?!?p> “也許,以后你會遇到別的人……”
“不會!遇見你后,我才有與一人相伴終身的想法。遇見你后,所有人都是一般人,只你是心上人。遇見你后,我不會,也不想在遇見別人?!?p> 盧止戈的眼眸深情,仿佛藏著星星。
“我知道前路兇險萬分,現(xiàn)在說這個有些唐突,但是我要你心里有牽掛,我要你活著回來,我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p> 沈幸雪捏起腳尖,一吻印在盧止戈的雙唇上。天地翻覆,寸寸深入,窗外的迎春花在風(fēng)中喜滋滋地飛舞,跳躍,旋轉(zhuǎn),翩翩落下。
正好落在花自量的手中。
花自量蹲在墻角,手里捏著迎春花,淺淺一笑。
十月蹲在他身旁,側(cè)頭看著他,嘟囔道:“我們還要在這兒蹲多久呢?”
“腿麻了?”
十月點頭如搗蒜。
花自量笑道:“再蹲會,腿麻了我背你。”
十月甜甜地笑著,叨叨道:“迎春花的香味淡淡的,我總是留不住。等我將它的香味留住制成香囊,你可就比不過我了呢……”
花自量始終帶著笑意,聽著十月絮叨,時不時地回應(yīng)一句。
心中思緒卻已飄遠(yuǎn),他想起小時候沈幸雪圍繞在他身邊,大聲地喊哥哥的模樣,他想起下山歷練回到山莊,沈幸雪朝他飛跑來的模樣,他想起他們兩人在房里說悄悄話的模樣,轉(zhuǎn)念又想起方才一進(jìn)門,沈幸雪和盧止戈相擁親吻的模樣。
那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躲開,究竟是想給那兩人獨處的時間,還是他看到那樣的景象還是忍不住心中酸楚……
一朵迎春花忽地湊到花自量的鼻尖前,像一個吻輕輕滑落。
十月看著花自量眼中帶著幾分羞,輕聲道:“我若是將迎春花制成香囊,送給你可好?”
“你送過我一只臘梅的,你忘了?”花自量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只香囊,上頭繡著黃色臘梅。
十月伸手奪過,嬌嗔道:“不一樣了,這個先還我,待我制成了新的再給你?!?p> 從前我心悅與你,贈你黃色臘梅是做定情之用,如今我不僅要與你定情,還要與你長相守,年年歲歲迎春來,自然不一樣。
花自量笑而不語,站起身,順手推了十月一把。
十月蹲了許久,雙腿發(fā)麻,讓花自量一推,跌倒在地,莫名其妙地看著花自量。
花自量一副得逞了的模樣,哈哈地笑著。十月見狀正要氣惱,花自量卻伸出手。
“來,我背你?!?p> 十月爬上花自量的背,心中歡喜,她可真沒出息啊,就這般被他吃得死死的。
兩人打鬧的動靜早已驚動屋里那兩人。
盧止戈與沈幸雪站在門邊,面帶笑意地看著花自量背起十月,朝他們走來。
“哥?!鄙蛐已_花自量擠眉,笑問:“我是不是很快就能有個嫂子?”
花自量腳步一頓,并未回答,而是將十月背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轉(zhuǎn)過身對沈幸雪道:“憑我的美麗,你想要嫂子那在街上可是一抓一大把呢?!毙θ輼O其狂妄。
十月聞言“呸!”一聲,也淺淺笑著,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說道:“聊正經(jīng)事吧?!?p> 四人均收起玩笑,認(rèn)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