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煙雨樓頂,兩個(gè)人影相互依偎地坐著,他們的背后是一輪圓月,散發(fā)著皎潔的光芒,給兩人披上一件朦朧的外衣,暖風(fēng)拂來,卷起二人的發(fā)絲,交織纏繞。
沈幸雪頻頻想起十月,不免發(fā)出陣陣嘆息。
盧止戈將懷抱緊了緊?!白粤磕切∽?,指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后悔,就會回來的?!?p> “你也說了,指不定的事,十月是個(gè)好姑娘,此前我還想著她定能成為我的嫂子……”
“世上的人千千萬,要找到一個(gè)自己喜歡的而恰好那人也喜歡你,本就不易。他們或許差一點(diǎn)緣分吧?!?p> 沈幸雪聞言往盧止戈懷中鉆了鉆,她何其有幸,喜歡的人正好也喜歡自己,更何況她與他還能夠長相廝守。想到這,沈幸雪忽然抬起頭。
“你打算何時(shí)兌現(xiàn)諾言?”
盧止戈低頭看著她,她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佯裝不怯的模樣,但兩頰泛著淡淡微紅,卻出賣了她。盧止戈的嘴角不可抑止地?fù)P起弧度。
“我爹自上次星神教救下我們之后,是跟燕宗主在一起,我已派人去詢問他的消息。他行蹤難定,恐怕還得找?guī)兹?。怎么?你著急了??p> 沈幸雪害羞一笑,低下頭反駁道:“誰著急了,我只是……我只是……”
盧止戈捧起她的臉,她害羞的樣子令他著迷,她不知該說什么的樣子也可愛至極?!澳阒皇鞘裁??說不出來就不要說了?!?p> 語畢,一吻封住沈幸雪的雙唇。
沈幸雪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跌入一片溫柔之中。
翌日一早,盧止戈獨(dú)自前去看望星逢。
星逢明顯與前幾日不同,不似那般灰敗無望,氣色也好了幾分。見盧止戈來,他主動問道:“你的計(jì)劃是什么?你該直到我爹他不會放下仇恨,化干戈為玉帛?!?p> 盧止戈此行還帶了壺酒,他為星逢斟滿一碗,遞給他后才回答他?!按巧窠滔麓蝸砭饶?,我會順勢放了你,之后再秘密潛入星神教,你我里應(yīng)外合,抓住星謫。只要他不妨礙你,其他的人你該有把握控制住?!?p> “你們會殺了他嗎?我與你們里應(yīng)外合,你們?nèi)绾伪WC不會趁機(jī)滅我教眾?”
盧止戈放下手中碗,盯著星逢,一字一句道:“沒有你們,只有我。到時(shí)我會一個(gè)人從密道進(jìn)去,你可在密道出口守著,若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你大可一把火將我燒死在密道中。至于星謫,我不會殺他,他活著遠(yuǎn)比死了痛苦?!?p> 星逢忽然睜大了眼睛,眼中倒映著盧止戈的模樣,那般真誠?!澳悴粠褪謫幔磕悴慌挛因_你?”
“你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你便兇多吉少。君子相交謂之誠,你愿信我,我便信你?!?p> 星逢胸中澎湃,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他十分堅(jiān)定地對盧止戈承諾:“我答應(yīng)你,日后定帶星神教向善,行俠義之事,不違正道。”
盧止戈開懷大笑,舉起碗?!皝?!為正道!”
星逢舉碗相碰,眼里是從未有的光亮?!盀檎?!干!”
盧止戈派人將星逢被關(guān)在煙雨樓之事,悄無聲息地散播出去。猜想星神教過不久就該有動作。
“小石!”
“在!”
“去一趟景瀟山莊,告訴幸雪,我有事將離開幾日?!?p> 小石卻道:“公子,云兒方才來過,說沈盟主這兩日有事,不在山莊?!?p> “可說去了何處?”
“未曾?!?p> 她去哪兒呢?盧止戈未多想,這樣正好,他還想著如何與她解釋自己的行蹤,她若知道他打算獨(dú)自去星神教,肯定不允,如此一來也省的她為自己擔(dān)心。
當(dāng)天夜里,星神教便派人混入煙雨樓,在一月屋里找到身負(fù)重傷的星逢。
“星逢大人!你醒醒,我們來救你了!星逢大人!”那人喊了好一會,星逢才“醒來”。
星逢虛弱道:“你們……終于來了?!?p> “別說那么多,我們快走吧!”那人一把將星逢扶起,邊往外走。
剛出煙雨樓,盧止戈便追上來,大喝道:“站??!”
那人一揮手,拋出一把毒***得盧止戈連連后退。幾人趁機(jī)逃跑。
跑出幾里外,幾人才放慢腳步,那人才松口氣道:“總算逃脫。”
星逢倚在那人身上,一抹不可察覺地淺笑。
星神教。
星謫聽聞星逢被救了回來,親自前來探望。
星逢掙扎著起身,星謫伸手扶著他。“你有傷在身,不必起來,躺著吧?!?p> “謝教主?!毙欠陮π侵啽灸艿睾ε拢稽c(diǎn)點(diǎn)襲上心頭。
星謫沉著嗓子問道:“他們?yōu)槭裁醋ツ???p> 星逢畢恭畢敬地答道:“他們抓我是想探聽我教內(nèi)部消息,教主放心,屬下什么也沒說?!?p> “你的忠心我自是明了。”星謫拍了拍星逢地肩?!澳愫煤灭B(yǎng)傷,我改日再來看你?!闭f完便離開了。
星逢心里突然升起一絲異樣,爹平常在人前才會對他如此客氣,可是在人后,對他非打即罵。今日屋中只有他們二人,為何爹忽然對他這般好?
星逢越想越覺著奇怪,心中更加不安。趁著所有人都睡著,他悄悄潛入星謫房內(nèi),床上空無一人。深更半夜,他會去哪呢?
他正準(zhǔn)備往回去正巧遇上星謫推門而入,情急之下他躲進(jìn)立柜之中。立柜上有兩個(gè)圓形小洞,剛好夠窺探外頭的情況。
只見星謫背對著立柜,著一身夜行衣,他脫下夜行衣,換上平日所穿的教主服飾,戴上面具,和衣而臥。
立柜中星逢瞪著雙眼,死死咬著牙,不敢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音,雙手緊緊攥著拳。
星謫自小被欺凌,身上有無數(shù)深深淺淺的傷痕,別的人不知道,可星逢是他的兒子,怎會不知?可方才星逢看見那人的背影,一條傷痕也沒有,那人根本不是星謫!
星逢心中閃過無數(shù)個(gè)疑問,這個(gè)人是誰?為什么要冒充星謫?真正的星謫又在哪?星逢一直望著床上躺著的那個(gè)人,此人大搖大擺地躺在星謫的床上,他一定是控制了星謫,或者,他可能殺了星謫……星逢不敢再往下想,不管此人是誰,他都必須按照計(jì)劃,只要盧止戈將他捉住,到時(shí)自然能知道星謫的下落。
就這樣他在立柜中藏了整整一夜,直到那人離開,他才出來,迅速回到自己屋內(nèi),裝做傷重的模樣。
夜里,那人又換上夜行衣,悄悄地來到一處荒廢之地,他看四周無人才放心進(jìn)入屋內(nèi)。
屋中什么陳設(shè)也沒有,獨(dú)有一個(gè)人影伏在地上,手腳均被繩子捆住。
那人走上前,一把扯起星謫的頭發(fā)?!靶侵?,嗜血蠱的滋味不好受吧?”
星謫昂著頭,滿臉是血,眼里全是憤怒。
那人忽地笑了?!白蛱焱浉嬖V你,你兒子回來了。”
星謫的臉上閃過一絲害怕,立馬又變作憤怒。
“你放心,我會盡快讓你的兒子來陪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毙侵喅爸S地笑著,嗓音干啞?!八钤?,誰叫他不辨善惡,居然將計(jì)劃告訴了你?!?p> “是啊,他跟你可一點(diǎn)也不像。我只不過是假意與他說了幾句心里話,他就將你們的計(jì)劃告訴了我,他真善良,善良得愚蠢。真不像你親生的?!?p> 此話戳中星謫痛點(diǎn),星謫猛地轉(zhuǎn)頭,一口咬住那人手指,用盡全力,即刻便見血。
那人急急掰開星謫的嘴,罵道:“瘋狗!你簡直是瘋狗!”揮掌將星謫拍翻在地,猛踹上好幾腳。
直到完全解氣,他才作罷,轉(zhuǎn)身離開。
離開時(shí)聽見星謫對他說:“他在最后都沒忘記求我救你一命,星桓?!?p> 星桓頓住腳步。他若真想救他,就該帶他一起走,而不是將他留在星神教。
“你以為你這么說,我便會對他心軟嗎?”星桓冷哼一聲,關(guān)上了門。他不會心軟,他不會對任何人心軟,包括星逢。
星桓在景瀟山莊潛伏的幾年,跟著沈景瑜學(xué)了不少手段,他早已不信任何人,也不甘為星神教賣命。但是星謫用嗜血蠱控制著他,他只能暫時(shí)聽話。
那天九先生拜訪星謫,只有星逢一人在場,他想知道一切,只能從星逢下手。于是他帶著酒去找星逢,知曉星逢心善,便與他聊這些年自己受的苦。
“我如今只想為教主效力,好好地活著??山讨鲄s并不信任我?!?p> “怎么會不信你,你是星神教地副教主,這就是教主對你的信任?!?p> “教主若信我,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他和九先生交好?!?p> 星逢喃喃:“也不知算不算是交好……”
“你知道教主與九先生的事?怪不得九先生與教主談話,偏偏只叫你聽。我以為,我們是兄弟……原來是我自作多情?!?p> “不是這樣的。星桓,在我心中我真的拿你當(dāng)兄弟?!?p> “罷了罷了,我就是賤命一條,教主什么時(shí)候想要,拿去便是,你也是,要我的命,拿去便是?!?p> “我怎么會要你的命呢?這些年教中之人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你是與我一同長大的兄弟啊?!?p> “兄弟?你若拿我當(dāng)兄弟,就告訴你和教主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星逢神色緊張道:“什么什么關(guān)系……”
星桓本是猜測,如今看星逢的模樣,他便確信星逢與星謫定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澳悴徽f我也不逼你,只是,往后便不要再說兄弟二字,我當(dāng)不起?!?p> 星逢瞧星桓的模樣真是氣急了,星桓在景瀟山莊受苦多年,是他一直陪著,星桓是相信他才和他說今日這番話,而他卻藏著掖著……確實(shí)不能算兄弟。
星桓起身作勢離去。星逢將其拽住,心下一橫,如果連從小到大的兄弟都信不過,那豈不是天大的愚蠢。一股腦地將他與星謫的父子關(guān)系及星神教攻占正派的消息全告訴星桓。
星桓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星謫封他做副教主,讓他掌管歸順的各門派,由他全權(quán)指揮與正派對戰(zhàn),并不是重用他,而是要他死。
“我與正派之爭斗,是一場必死之戰(zhàn)?!毙腔笣M臉絕望。
星逢不忍見他如此,故給他一張地圖?!斑@上面是所有炸點(diǎn)的位置,你避開這些,便能有一線生機(jī)。”
星桓接過圖紙,一把抱住星逢。“我早就準(zhǔn)備好,為星神教豁出性命。你待我如此,我此生無以為報(bào)?!毙睦飬s想著,你們待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他將圖中炸點(diǎn)熟記,并偷偷挖掉一處,將挖出的火藥埋在進(jìn)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大戰(zhàn)那日,他與沈幸雪打斗,假裝身亡,逃離星神教,埋伏在提前設(shè)好炸點(diǎn)的位置,他看見星謫一行人進(jìn)山,正準(zhǔn)備點(diǎn)燃火藥,原處傳來陣陣馬蹄,他看見盧止戈一行人,只好作罷,讓他們進(jìn)山。
皇天不負(fù)苦心人,他終于等到星謫一行人出山,他點(diǎn)燃火藥,本想炸死星謫,卻意外發(fā)現(xiàn)星謫未死,于是他殺了其他人,將星謫軟禁,取而代之。
他現(xiàn)在能活著,跟星逢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是他自己命硬!是上天看見他的遭遇,不忍心他無辜地成為別人陰謀詭計(jì)的犧牲者!
星逢是自己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