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自破
慕容萱是個什么樣的人？
李道生覺得，她的內(nèi)心還存在著對某種感情的渴望。只不過這種渴望藏得很深，被她過往的經(jīng)歷、絕高的天賦、好勝的欲望掩蓋起來，或許連她自己都并不很清楚。
除此之外，她對所有的事情都顯得老于世故，就好像有一層什么擋在了她和世界之間。
這種隔離感給她帶來了一種奇怪的，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感情觀念。尤其是在對待友情、愛情或者親情的時候，總能夠一針見血的地暴露其自私和功利的極端。
比如就現(xiàn)在……
“一個大男人還需要自己的小孩安慰，呵！我說這就是活該。早年不懂奮發(fā)圖強，責任臨頭也沒全力以赴。這樣的男人……總之就是一句活該而已。他有什么資格后悔？若真自知，就不該拈花惹草，更不該與人結(jié)為連理。如果他有家財萬貫，請了最好的大夫時時看顧，每日靈藥滋潤進補，他妻子會死？垃圾！”
李道生滿頭黑線，所以Clannad古河渚死亡的支線是要這么解釋的嗎？
自從上次直面慕容素之后，他能夠明顯感受到慕容萱對自己的信任度再次提高。于是趁著這個機會，他打算做一些嘗試，比如就在她抱怨著無聊的時候，給她講一些前世的催淚神作之類的，看能不能盡早打完收工。
在莊州水榭中的這些天，他已經(jīng)講過了《忠犬八公》、《螢火蟲之墓》、《七號房的禮物》、《當幸福來敲門》、《時光神偷》、《四月是你的謊言》……等等。
但是每次就當李道生把自己都要感動了的時候，慕容萱總是能神奇地打破他對原作的理解，硬生生給他砸開新世界的大門，讓他知道——這世界原來這么真實。
好吧，李道生覺得這種現(xiàn)實題材的故事，可能不大對慕容萱的胃口，沒有代入感。
于是他說：“今天這個故事叫——《維度戰(zhàn)記》……”
然而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讓李道生失望了，慕容萱顯然對這部番里異次元的能量獲取更感興趣。在李道生反復(fù)強調(diào)這東西是虛構(gòu)的之后，她就顯得百無聊賴起來。
不過臨了，李道生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得到了什么。
李濼準時帶來了他們的晚飯，從侍女的手里接過來，一盤一盤擺在小案上，老實得就像是一只剛被打了一頓的小貓，頭都不敢抬。
身為承御帝國的郡主，承御太上皇的掌上明珠，李道乾最疼愛的妹妹，她什么時候做過這種卑賤的事情？如今身不由己，她卻不得不學(xué)著將自己扔進了塵埃。
學(xué)著服侍他們吃飯，學(xué)著慕容萱更衣化妝，學(xué)著出去采買食材用度，開始全新的、痛不欲生的生活。
李濼甚至不敢主動跟李道生說話，因為上一次她這么做的時候，慕容萱就用一種十分危險的眼神看著她。這種眼神只有女人才會明白，那是一種想要殺人的眼神。
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她都沒有機會跟李道生解釋在絳城發(fā)生的一切，而李道生也一如既往地對她冷眼相待，這比低賤的身份變化要更讓她難過。
“公子，小姐，進膳了?！崩顬T放下最后一盤菜蔬，小聲說道。
李道生拿起筷子，隨便挑揀著吃了兩口，就覺得不過癮。但是在慕容萱警告的眼神下，還是沒有從背包里掏一張大餅出來啃，強忍著細嚼慢咽吃完了這一頓飯。
李濼一直都站在旁邊等待著，一直到他們吃過，這才上前將小案和杯盤碗碟收走，接下來，是伺候慕容萱沐浴的時間。
“弟弟，今天要和姐姐一起嗎？”慕容萱輕輕笑著，抬手便解開了腰間的綢帶。青色的綢紗頓時散開，飄然掉落在地。同時散開的，還有慕容萱的衣襟裙裾。
不過好在，她的罩衫敞開后，里面卻是一件齊胸短裙，從胸前一路到了膝蓋，只露出平滑的肩頭和纖細的小腿，風光雖好，但霧靄沉沉。
李道生假裝羞惱，轉(zhuǎn)過了身不去看他。
慕容萱嬌笑著，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底下最開心的事情，如一只喜鵲一般盈盈遠去。
李道生聽著她的笑聲漸漸走遠，看都不看地上留下的綢紗腰帶，直接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水榭外的碧波連天，手指輕輕敲著窗棱。
就在今天給慕容萱講故事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是應(yīng)該被他發(fā)現(xiàn)，可是卻仿佛忽略了。
這種感覺隨著慕容萱的滾開，在房間的沉默和陣陣波濤聲當中越來越清晰。他敢肯定，之前慕容萱所表現(xiàn)的一切，一定無意間暴露了什么他沒發(fā)現(xiàn)，甚至慕容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問題。
一邊將剛剛的一切從腦子里逐幀過濾，一邊打開了合成臺，將新掉落的20顆經(jīng)驗丹拿了出來。
這20顆經(jīng)驗丹，加上存貨的5顆，他早在離開羅言宮殿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打算。
羅言留下的武技當中，他相中了一本藍色的技能書，技能的名字叫“星隕十破”，算是一門特殊功法。
特殊主要體現(xiàn)在——是一門明堂境界便可以修行并掌握的藍色技能，同時也是一門破釜沉舟、自損八百的爆氣兒法門。
按照功法的介紹，這門武技當初創(chuàng)立的靈感，來源于修行人丹田星辰的自爆，以及觀摩天空中隕星墜落的巨大威力。
星隕十破這一門武技的施展方式也是令人聞所未聞。
利用全身的真元之力逆沖經(jīng)脈，倒灌入丹田，催動丹田之中形成的星辰，使其直接跌落，如同隕星一般狠狠砸向明堂境界的月輪，或者曜塵和通明境界的日輪。利用星辰隕落之力，破碎自身的修為根基，以爆發(fā)出無與倫比的力量，瞬間將自身的力量提升一個偽境界！
而且聽名字就知道，這一招武技最高的極限，可以足足催動十顆星辰隕落。
一顆星辰的威力，便可以提升一個偽境界；隕落的星辰數(shù)量越多，能夠獲得的力量也就越強大，無限接近于上層境界的真實之力。
羅言在武技的最后做了標注，他懷疑當隕落十顆星辰之后，就可以真正達到更上一層等級的力量。
也就是說，通明境界的修行者使用星隕十破，理論上甚至可以獲得造化境的戰(zhàn)力，實現(xiàn)質(zhì)的飛躍。
但是這個理論從來都沒人驗證過。
一方面因為修行星隕十破的人很少，另一方面也受限于星隕十破的催動，會給使用者帶來極大的痛苦和負擔。
全身真元逆沖經(jīng)脈，星辰隕落擊碎月輪和日輪，只用想的就有夠毛骨悚然了，絕大部分的修行人入門都已經(jīng)望而卻步了，若不是走到絕路，誰會想體驗這種玩意兒？
最重要的是，星隕十破的一星到八星，只是導(dǎo)致根基破損，若是早有準備互助丹田，或者得到某些天材地寶，還有很大修復(fù)的可能。
可一旦施展到第九星，就有很大幾率導(dǎo)致修為盡喪；到了第十星，羅言直接表示——用過這種大招，修為肯定是別想要的了，一旦氣力用盡，小命都可能丟掉。
畢竟，真正超越一個等級的力量，不是單純的爆氣兒就能承受得了的。
但是這些弊端，對于李道生來說卻完全不用在意！
在看到這門武技的瞬間，李道生便覺得它就是為了自己量身定做的玩意兒。
首先，李道生現(xiàn)在有十顆星。
兩個合成臺上的修為丹落下之前，李道生的修為確實沒什么提升都可能，他現(xiàn)在對自己修行的興趣不大。這一門功法，完全可以彌補他境界上的不足，讓他擁有超明堂境界的實力。
其次，李道生的身體是系統(tǒng)模板體質(zhì)。
也就是說，什么真元逆轉(zhuǎn)、根基破損，只要還在還沒跌落境界的狀態(tài)，表現(xiàn)在李道生身上就會只有紅條損失、藍條損失和附加狀態(tài)三種形式。
而只要對癥下藥，總有一款靈物或者丹藥能夠消除掉所有的隱患。
到那時候，李道生就不僅可以獲得遠超同階的力量，還可以在爆氣兒的同時嗑藥，瞬間恢復(fù)狀態(tài)，同時擁有最巔峰的身體狀態(tài)。
之后，也完全不需要擔心境界受損的問題存在。
坐在窗前，李道生翻開了星隕十破的秘籍，開始從頭通讀。
如今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新手，學(xué)習(xí)武技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就和土著修行人一樣輕車熟路，一字一句都能夠輕松理解，并迅速融會貫通。
慢慢地，他聽到慕容萱出浴歸來，似乎在他的房門前徘徊了一圈，然后悄悄離去，意圖勾動他的心思，讓他今晚輾轉(zhuǎn)反側(cè)。
慕容萱對此沾沾自喜，其實在李道生這兒卵用都沒有。
等她離開之后，李道生徹底沉靜下來，徹底將心神放在了秘籍上。
一直到月上中天，輕輕合上手中秘籍，李道生輕輕吐了一口氣，再次對創(chuàng)造這門功法的人贊嘆不已。
想要逆沖全身真元，并催動星辰隕落，可不只是簡單說說就能成的。
丹田空間的星辰，已經(jīng)和真正的星空有些類似，想要催動一顆星辰何其的艱難，更不要說打破原有的星辰穩(wěn)定使其隕落，而且還是在逆轉(zhuǎn)經(jīng)脈的情況下進行，難度不亞于在自爆中活下來。
修行這門武技，需要絕強的毅力、強悍的神經(jīng)、豐富的經(jīng)驗和精妙的真元掌控能力。
而這些，李道生自問都并不欠缺。
不過想要入門星隕十破，水榭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手握千生骰子，李道生化為一只鳥雀，悄然飛離了水榭，在水榭附近的深山之中找了一處隱蔽的山谷落下來，布置下了幾個陣法，這才開始正式入門星隕十破。
盤膝坐在一塊石頭上，沉心靜氣，李道生運轉(zhuǎn)全身的真元，按照天命照雪的路線不斷游走。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身上的氣息卻越發(fā)滯澀，這是真元運轉(zhuǎn)速度逐漸變慢的直接體現(xiàn)。
第一次的嘗試，不由得他不小心，嘗試著將真元慢慢放緩。
等到經(jīng)脈中的真元速度降低到了一個臨界點，李道生猛地一咬牙，將所有的真元倒流，順著經(jīng)脈全部強行灌入丹田之中！
真元逆沖的痛苦傳來，李道生只覺得全身的經(jīng)脈仿佛都在撕裂，就好像一瞬間接受了一整套的凌遲，渾身上下都被切成了數(shù)千份。
悶哼一聲，李道生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維持著意識的清醒，操控所有的真元進入丹田之中，朝著月輪周圍環(huán)繞的十顆星辰?jīng)_去。
只在瞬間，所有的真元便全部融入到十顆星辰當中。
而就在這時候，李道生厲喝一聲，催動了其中一顆星辰，宛如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將其抓住，狠狠地推向了環(huán)繞在中央的月輪。
“轟！”
一聲巨響在丹田中響起，星辰搖晃的余波，一個沒控制好便沖進了李道生如今空蕩蕩的經(jīng)脈當中，將他震得內(nèi)臟扭轉(zhuǎn)，鮮血便從口鼻當中噴涌而出。
李道生心頭凜然，更加強了力道！
勝負只在一朝，此時不拼更待何時？！
李道生的精神力在不斷消耗，融入到意識當中。無形的大手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將丹田中搖晃抗拒的星辰猛地推出了運行軌道，瞬間打破了星辰之力的平衡。
平衡一經(jīng)打破，便是天崩之勢，再無轉(zhuǎn)圜！
李道生的意識迅速抽離丹田，在離開的瞬間只看到那顆星辰如同流星般隕落，狠狠地撞擊在了月輪之上。一道道裂縫當中，無數(shù)熾熱的能量瞬間迸發(fā)開來。
隨后，這股力量緊隨意識之后，重新沖進了他已經(jīng)搬空的經(jīng)脈。
“吼——??！”
饒是李道生早已經(jīng)做好了承受痛苦的準備，在這些能量沖進經(jīng)脈的瞬間，還是忍不住厲喝一聲，全身的肌肉在這一刻繃緊。
在撕裂的經(jīng)脈當中，重新灌入巖漿，是什么樣的感覺？
李道生現(xiàn)在深有體會！
隨著這股巖漿的注入，李道生身上的氣息開始猛然攀升，原本明堂境界的力量直沖曜塵，最終在突破曜塵的關(guān)口上卡死。
身下的巖石都被他身體當中泄露的余韻震碎，化為一地的碎屑。
李道生緩緩漂浮在空中，抬起雙手，感受著這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強無敵。一步邁出，便踩在半空中，沒有憑借飛劍而凌空虛度，曜塵境界的標志！
不過，李道生并沒有沉淪進去，只是初步感受了一下力量提高的復(fù)讀，確定實力在明堂巔峰與曜塵之間的水平之后，便重新落在了地上，看向了系統(tǒng)狀態(tài)欄。
血條幾乎下降了三分之二，內(nèi)臟移位、經(jīng)脈撕裂讓他損失了大量的生命力；藍條倒是很滿，而且還在一直閃著光。
再看修為條，已經(jīng)被一種半虛半實的的顏色填滿。只不過在后面，標注著一個破碎的圓球，和一個向下的紅色箭頭，代表著丹田受損和修為持續(xù)跌落。
李道生拿出了歸命草，恢復(fù)了血條，身體的損傷也隨著血量的回滿而徹底恢復(fù)，回到全盛。
緊接著，他又拿出了幾樣天材地寶和神丹，不要錢一樣往嘴里塞。一邊塞藥，他一邊觀察著修為條后面的兩個負面狀態(tài)。
一樣又一樣的靈藥被塞進嘴里，被李道生否決。
而就在一顆神丹入口的時候，藥效灌注全身，李道生只覺得丹田和經(jīng)脈當中撕裂的傷痛頓時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隨著一股暖流在身體中流轉(zhuǎn)，最終匯聚在丹田之中，修為條后的負面狀態(tài)終于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破碎的圓球徹底消失，代表著破碎的丹田徹底被修補；而紅色向下的箭頭也變成藍白色，表示雖然境界還在不斷跌落，但是最終只會跌回李道生原本的境界狀態(tài)，而不會導(dǎo)致境界損失。
李道生看向背包里剛剛拿出來的那顆神丹，恍然大悟，原來是它！
溯源丹，從空間與時間的層面上恢復(fù)修為損失。備注：時光回溯，降維打擊。
看著這枚丹藥的簡介，李道生先是一愣，突然嘴角就浮現(xiàn)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笑容越發(fā)地放肆起來，李道生忍不住呵呵笑出了聲，笑到重新坐在地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現(xiàn)在李道生心情愉悅，甚至比修成了星隕十破還要開心。
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到底忽略了什么。
在給慕容萱講述《維度戰(zhàn)記》的時候，到底有什么是慕容萱下意識隱藏起來，李道生思來想去而不得的東西。
終于在看到這條不長的簡介之后，讓李道生恍然大悟。
《維度戰(zhàn)記》里，一切的線索都圍繞著能夠抽取W次元能量的線圈展開。慕容素對這種遠超修行界想象的力量十分感興趣，而忽略了所有的劇情，這讓李道生很無奈。
但是李道生卻忘記了，在這個故事當中，所謂的W次元，并非是一個單純提供能量的界面。在所有故事的主線當中，W次元最主要的特性，其實是存在著各種可能性的維度。
也就是說，在其中收藏著無數(shù)種時間線的可能，現(xiàn)實世界人們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只是這個次元當中無數(shù)可能性當中的一個。如果能夠完全利用W次元的力量，完全可以實現(xiàn)扭轉(zhuǎn)現(xiàn)實世界的可能。
而故事最后結(jié)尾的淚點，也正是在于一個可以改變現(xiàn)實的終極線圈，和主角是否利用這種力量去救回正在死去的女友之上。
只不過慕容萱強行忽略了最后的關(guān)鍵劇情，所以李道生都忘記了這個關(guān)鍵點。但是他都沒發(fā)現(xiàn)，慕容萱在對待結(jié)尾劇情的時候，雖然有些順理成章，可也太過于急切地讓它結(jié)尾。
這種就像是對主角感同身受，而又不想去面對的態(tài)度，活像是前世看番的李道生自己。而這一切，又說明了什么？
李道生覺得，自己的手中終于抓住了一條關(guān)鍵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