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誰告訴你們我是人仙?
果然不出魚晚歌所料,第二天中午,下瓊江畔發(fā)現(xiàn)大量的魔宗斥候。雙方短暫交戰(zhàn),各有死傷。傍晚之前,魔宗大軍便已經(jīng)有調(diào)動的跡象。
頜州附近的風(fēng)河大軍退居山谷之后,迅速設(shè)置防御陣法,沒過多久便迎來了魔宗的第一次沖擊。
魔宗的小股隊伍沖擊山谷一整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十數(shù)萬的魔宗精銳便已經(jīng)陳兵谷口。不過這個時候,魚晚歌已經(jīng)帶著大部隊離開了山谷,撤向后方。
等到魔宗攻入山谷之后,便發(fā)現(xiàn)除了外面的防御陣法之外,整個山谷當中空無一人。
飛鴻州在這天早上同樣迎來了魔宗的大軍,按照原定計劃,飛鴻州要在保證保存八成兵力的前提下,擋住魔宗大軍十天的時間,以供雄京撤退。
八天之后,以雄京向西的小半風(fēng)河帝國國土,已經(jīng)全部淪陷在魔宗之手。
而這個時候,在魔宗形成對雄京的合圍之前,皇室墨家終于帶著整個朝堂離開了雄京,開始了萬年來帝國朝廷的第一次流亡執(zhí)政。
雄京的百姓看著達官顯貴的車馬連成一片,穿過京城的主街道,陸續(xù)不斷地離開,臉上絲毫沒有動容。
這些天的輿論戰(zhàn),已經(jīng)成功引導(dǎo)了民眾的想法。加上就算朝廷流亡,原本的中下層官員和胥吏都沒有撤銷,依舊按照原樣。所以這場大撤退,似乎對整個民間都沒有半點的影響。
當然,唯一的影響就是修行人的數(shù)量以一種瘋狂的態(tài)勢在暴增。
可想而知,占領(lǐng)了這些地盤之后的魔宗,將會是何等的頭疼。
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大撤退的總策劃魚晚歌卻離開了前線的指揮所。她如今正在界逾宗,與慕容素一起,帶著朔雪宗、圣劍宗的陣法師一起,在邊境上設(shè)置李道生留下的防御陣法。
這道陣法,將會是整個正道最后的防御屏障。
如果有朝一日,風(fēng)河帝國全線撤退,最終撤退到了承御帝國境內(nèi),便再也沒有了后退的余地。這道陣法,將會成為正魔大戰(zhàn)開起的最終邊墻。
選擇這里當然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為界逾宗附近本就是兩國邊境,這里的防守布置最為完美,適合于阻擊戰(zhàn)。
二是因為承御帝國的西方?jīng)Q不能輕易放棄,這個地方軍鎮(zhèn)遍地,若是讓魔宗得到,便是易守難攻。到時候整個風(fēng)河帝國境內(nèi)就會被魔宗打造成鐵板一塊,徒然增加他們的實力。
最后,也因為血魔在北方建立的血國。
血國縱蓋幾乎大半個兩國邊境的范圍,只留下界逾附近的上萬里區(qū)域還屬于兩國自己掌控。這個地方,就這樣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隘口,可以用最少的兵力和資源,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
魔宗絕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血魔同時開戰(zhàn),否則血魔可不會顧及什么民力。
要說起來,這個老東西才是魔宗真正的做派,到時候整個血國的力量爆炸,前赴后繼送死一樣反攻魔宗,魔宗的整個戰(zhàn)線都會被他一國消耗掉。
將陣基一根根打在山上,深深地打進堅硬的巖石深處,慕容素等人仙高手甚至親力親為,將陣法的設(shè)置進度飛快地提升。
他們必須在風(fēng)河帝國大半?yún)^(qū)域淪陷之前,將這番設(shè)置好,穩(wěn)定全線的軍心。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陸的南方,終于傳來了天地道則的動蕩。一股隱隱超過至仙境界的不穩(wěn)定波動,漸漸擴散到了整個大陸范圍。
葉摘空,終于要開始邁過那一步了!
“我有個問題,如果葉摘空可以憑空成神,為什么李道生要去無盡深淵尋找魔氣根源,碎玉也要在九天之上尋找靈氣的源頭?這根本說不過去,憑什么有成神資格的人比葉摘空還不如?”衛(wèi)長風(fēng)如今正處在人仙突破至仙之前的醞釀階段,對成神的事情格外上心。
慕容素還沒開口,馬君然便解釋道:“不是擁有成神資格的人比之葉摘空不如,而是他們的底蘊不足。葉摘空成就至仙已經(jīng)超過百年,他這些年一直在利用天圣帝國和第一圣天壓制整個修行界。如今各宗的人仙、至仙修行緩慢,多少也受到他的影響?!?p> “難道他還能強迫別人不去修煉不成?”衛(wèi)長風(fēng)皺著眉頭。
郝戰(zhàn)天冷笑:“不過是一群懦夫罷了!要么在觀望,希望葉摘空去看看成神的風(fēng)景,他們坐享其成。要么就是怕自己突破太快,被葉摘空直接針對,擔心自己的小命。要么,就是以為葉摘空都無法成神,他們修行到頂點也沒用,躺平了!呵!”
衛(wèi)長風(fēng)張了張嘴,下意識地看向房間中的其他至仙,卻見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或者別過臉去。
“咳……”圣劍宗自己的至仙不由得尷尬,開口解釋道:“其實也不只是因為葉摘空,畢竟成神之路虛無縹緲,很多至仙都處在一個十分為難的位置。很多人突破至仙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百歲,若修行到至仙巔峰,恐怕要接近一千歲。這種年紀,剩余的壽元不多,身體神魂已經(jīng)開始了衰弱。若真去窺探那一道門檻,自然是有心無力。可是若剩余的壽元無事可做,又很容易性情大變,這是有很多實例可循的?!?p> 眾人默然,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當窺見到那道桎梏,卻發(fā)現(xiàn)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破開的時候,很多人因為修為已經(jīng)到了頭,晚年的時候做了很多荒唐事,說到底是因為心境已經(jīng)破碎而已。
郝戰(zhàn)天卻不屑道:“沒有與天斗的勇氣,就算突破了神境,也是窩囊廢!”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所有人都是看向這個莽漢,十分無語。
慕容素這個個時候卻說道:“而且葉摘空并非不需要魔氣本源,而是第一圣天早就已經(jīng)有了魔氣本源。不知道諸位還記不記得當初在英杰匯上,何今曦發(fā)生的異變?”
“你是說,此事與第一圣天有關(guān)?!”
慕容素搖頭;“據(jù)我所知,此事當初是慕容萱暗中挑撥,血魔在丹藥中做了手腳,給何今曦種下了魔種。此事朔雪宗和圣劍宗早已經(jīng)通過氣。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當時第一圣天眾人的反應(yīng),太過于淡定了些?!?p> 她環(huán)視四周:“在場的諸位都是各方高層,而何今曦是何虢的孫女。何虢在圣劍宗的地位,想必不用我多說。這樣的人,自己的孫女居然被人設(shè)計入魔,如果有下一個,那會是誰?我想當時在得到這消息的時候,諸位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
眾人紛紛點頭。
“可是第一圣天卻并沒有這種擔憂,他們在看何今曦的時候,目光中似乎十分理所當然。若說其他弟子意識不到其中關(guān)鍵,葉摘空鎮(zhèn)定自若,可冼清秋、葉思雨呢?尤其是當時的冼清秋,向來以沖動莽撞著稱,當時他竟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慕容素呵呵一笑:“就是在那個時候,朔雪宗認定第一圣天已經(jīng)開始涉及到魔修之事?!?p> “而在這之前,我們已經(jīng)有了一些不提確定的證據(jù)。其中一個,就是李道生曾經(jīng)在風(fēng)河帝國境內(nèi),親自破解一次第一圣天的屠城計劃?!?p> 有人不由得疑惑,當初不是說屠城的是李道生?
“屠城的當然不是李道生!”慕容素冷聲道:“李道生當時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天賦和能力,對誰的威脅最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我多說了吧?于是便有了屠城之事,這是借刀殺人。實際上,在風(fēng)河帝國的屠城爆發(fā)之前,苦兆城就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次類似的事件?!?p> “只不過當時李道生正在苦兆城,順手便破解了對方的計劃,才沒有讓屠城大陣成型。當然,對于苦兆城的事情,風(fēng)河帝國并沒有公開,我說的對不對?”
隨著慕容素的目光,眾人都是看向了郝戰(zhàn)天。
郝戰(zhàn)天絲毫不以為意,毫不客氣說道:“這是帝國的事情,跟我圣劍宗無關(guān)。不過苦兆城確實有這么一樁事情,我也不知道是誰出手。后來為了不造成更大的恐慌,苦兆城之事應(yīng)該是被瞞下來了?!?p> 至此,在場眾高手的目光已經(jīng)完全變了。
慕容素說:“當時李道生發(fā)現(xiàn)此事背后主導(dǎo)之人,身上雖然有魔氣的修為,可是總體上來說,還算得上是正道修行人。他們掌控魔氣,甚至布置魔宗的正統(tǒng)大陣,效果一點不比魔宗的人出手更差。而當時能夠通過風(fēng)河帝國邊關(guān)檢查,并且有資格進出護城大陣陣基附近的人,能有誰?”
能有誰?
無非就是三圣宗和三大帝國的人,風(fēng)河帝國自己不可能做這種事,圣劍宗比風(fēng)河還要偉光正。當時的朔雪宗還在泥潭里掙扎,承御帝國忙著對付朔雪宗。
但是想要對付李道生和兩大帝國,又能做到這些事情的人到底還有誰?
風(fēng)河帝國的高手們紛紛都是臉色陰沉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們之前便猜測此時是有人下的套,可是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是葉摘空!
“李道生從鐵獄回來之后,便將此時告知了我等。從那個時候我們便猜測葉摘空掌控了讓正道利用魔氣的手段,一直到英杰匯肯定。而想要研究魔氣,無盡深淵是最好的選擇。三宗論道之后,我們便發(fā)現(xiàn)過第一圣天的人在無盡深淵當中大量活動。”
“或許,魔宗的撤離,也和第一圣天在無盡深淵的擴張有關(guān)!”聽著慕容素的說法,有人頓時猜測。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再開口了。
過了半晌之后,馬君然才嘆了一口氣:“所以,并非是碎玉和李道生不如葉摘空,而是葉摘空這些年的積累和底蘊,過于驚人。這個大陸上,沒有人比他更接近神境!”
但是,現(xiàn)在他們除了任由葉摘空成神之外,別無他法。只有葉摘空才能對抗碎玉,也只有葉摘空才能拯救如今的局勢。
“這個時候,李道生在做什么?”有人突然感慨。
若是李道生能夠先成神,那么事情何苦變成這樣?
“阿嚏!”
李道生猛地噴出一口魔氣,揉了揉鼻子,喃喃道:“這個鬼地方,再待下去我都腌入味了……”
這已經(jīng)他來到無盡深淵深處不知道第幾天了,地下暗無天日,他也沒有計算時日,這根本就沒有意義。他的目標就是魔氣本源,得不到魔氣本源,就算算著日子也沒用。
當然,他不會錯過自己孩子出生的日子。
自從上一次莫名其妙給自己的地圖解封之后,玉守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連氣息都沒有了。當然,如他這樣的高手,在天行世界如果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怕是沒人能察覺到端倪。
但李道生覺得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就像上一次,玉守接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跡。
你要強來,我也反抗不了,那你還玩什么尾行?
所以他斷定,玉守是真的走了。
可這也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困惑——難道玉守來這里,說了那一番話,只是為了最后幫自己這一把?
他的援手,固然讓李道生找到魔氣本源的時間大大縮短,可是最終的結(jié)果真的就會是好的嗎?李道生深諳禍福相依的道理,并不敢完全肯定。
不過他并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盤膝坐下來,休息著因為不斷探索而疲憊的神魂,漸漸將心境平靜下來。李道生重新站起來,再次朝著地下的深處前進。
如今的地圖上,已經(jīng)顯示了一大片的地下迷宮領(lǐng)域。
他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恐怕是魔宗萬年來都未曾履足的位置。這個地方,已經(jīng)穿過了三分之二個半球,開始無限接近于地心的位置。
李道生敢肯定,他距離魔氣本源,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些客人要招待。
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后,李道生手中的千生骰子光芒閃爍,他便搖身一變,化為了一塊漆黑的石頭,掉落在角落里,失去了聲息。
片刻之后,幾名黑袍人跟隨著一塊發(fā)光的石板趕來。
石板上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地面,地面上李道生的腳印,竟然像他前世見過的那種紫外線顯像燈一樣,被照亮了,在地上延伸過來。
不過,腳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一名黑袍人不由得問。
“不好!”手持神諭古章的領(lǐng)頭人不由得大驚:“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后退!”
然而已經(jīng)晚了,站在他們隊伍最后的黑袍人只覺得胸口一涼,隨后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jié),瞬間失去了力氣。
他艱難地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劍刃,張了張嘴,一口帶著冰的鮮血噴出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還有朔雪劍?!”一名黑袍人驚呼。
兩柄朔雪劍,分明一把在慕容素手里,一把在魚晚歌手里。正是因為看重了這一點,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跟蹤李道生來到無盡深淵。
可是,他手里的是什么?!
李道生輕輕將朔雪劍抽出來,劍身光滑潔白,滴血不沾。
“怎么?你們真相信朔雪劍有兩把嗎?”
黑袍人的心中大駭,頓時明白過來,什么雌雄雙劍,根本就是李道生撒的彌天大謊!更可笑的是,整個天下的人居然都被他給騙了!
朔雪劍,不止兩把!
“跑!”
領(lǐng)頭的黑袍人一轉(zhuǎn)身,便朝著無盡深淵的深處而去,其他人頓時做鳥獸群散,朝著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試圖至少逃掉一部分人。
可沒等他們跑出去多遠,便一頭撞在了陣法屏障之上。
“該死!”
一名黑袍人身上的氣息猛然間爆發(fā),竟然是一名人仙高手!
黑袍的袖子當中猛地刺出一截劍刃,朝著面前的陣法屏障斬落。可是人仙之力的劍擊,在屏障上卻只留下了一道火花。
“怎么可能?!”
這不過是一道陣法而已,為什么能擋得住他的攻擊?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卻看到插在陣法對面的第四把朔雪劍。
黑袍人驚恐萬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緩步而來的李道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同伴同樣被封鎖在了不同的通道前。而再他們的面前,每一條通道的入口里,都插著一柄朔雪劍。
冷汗頓時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來。
“看來,你們還是低估了我?!崩畹郎沃费﹦ψ邅恚粗趫龅谋娙?,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這個時候了,這東西還有意義嗎?”
為首的黑袍人沉默片刻,輕輕揭下了自己的兜帽。
其他幾人也都是露出自己容顏,無一例外,全都是一副略顯黝黑的皮膚,渾身上下都是海腥味。
“千島?”李道生輕輕嗯了一聲,卻并沒有意外。
千島的這群人,從開始就和正道離心離德,他們是為非作歹出身,從來不會有什么正經(jīng)做派。跟蹤他也在預(yù)料之中,李道生卻只是可惜,若不是千島的話,他還能有些驚喜。
領(lǐng)頭的千島人仙猛地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厲聲給他們自己的人壯膽:“李道生,我就不信你一個人仙,就算再厲害,還能對付得了我們這么多的人仙!”
李道生數(shù)了數(shù),千島十一個人仙,這次居然來了六人。
不過……
他甚至連氣息都沒有外放,只是不屑地看著這六個人,輕聲問:
“誰告訴你們,我是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