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也發(fā)生怪事了?”王四八活動了一下脖頸,好奇道。
他和會計、阿吉三人坐在藤草墊子上,面前都擺著一碗黑茶。內(nèi)堂的角落里擺放著很多雜物,用藤草編織的籮筐盛起來,上面覆蓋幾捆稻草。房屋的橫梁上吊著很多沒編完的草藤,一節(jié)節(jié)垂下來,長短不一,像雨簾一樣。
阿吉嘆了口氣,搖頭道:“更嚴重的事情,不是一般的怪事。”
“長話短說。”王四八催促道。他聽得有點頭痛,沒想到這老頭頗有講故事的天賦,說話生動形象得幾乎到啰嗦的地步,忙讓他閑言少敘,書歸正傳。
“不是家里?!卑⒓粗跛陌耍砬榉浅R谎噪y盡,“是我們的身上,發(fā)生了變化?!?p> 王四八愣了一下,阿吉抽了一口煙,臉上情緒非常復雜,透露出一種深重的絕望,無法解脫的痛苦。三人沉默了一會兒,阿吉就道:“隨我來?!?p> 他點起油燈,把后門邊遮擋的稻草移開,做了一個跟隨的手勢。王四八和會計交換了一下眼神,跟著阿吉從后門鉆出去,一下就來到屋后的山道上。
阿吉的木板屋背山面水,整個構造前低后高,依山勢而建,堂屋的落腳壓在山坡上,所以從后門出來后,就是金沙山的余脈。阿吉提著油燈走在前面,山道曲曲折折,不知道轉(zhuǎn)了幾個彎,又拐進村寨里,兩邊都是干欄式的吊腳樓民居,入夜后人聲闃靜,一點燭光都沒有。
三人越過新舊建筑的分割線,又走了一段距離。王四八邊走邊發(fā)散思維,到底老頭身上出了什么事情,難道畜生長得像人,人又變成了惡形惡狀的牲畜?但是沒覺得阿吉面貌非人,而且老頭阿吉一大把年紀還生龍活虎得像二八小子,可見身體機能沒有什么問題。
正想著,阿吉停下腳步,打斷了王四八的思索。抬頭一看,面前居然是座鼓樓,顯然他們走到了老建筑群最核心的區(qū)域。此時距離人聲更加遙遠,連之前打鼾和吵架的聲音都聽不到了。王四八有些困惑地看著阿吉,但阿吉沒有給任何解釋,頭也不回地沿著廊道就往里走。
王四八看了一眼會計,會計聳聳肩,跟了上去。
這幢鼓樓是附近鼓樓群里最高大的一個,樓檐共有八角,俗稱“八風不動”,每一角上都吊有羊頭大的銅鈴,風吹過時滿樓搖晃,但是沒有一絲聲音。王四八跟在會計身后,一邊向里走,一邊觀察環(huán)境,內(nèi)心逐漸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鼓樓的重檐達到夸張的四十二層,是一個非常離奇的高度,王四八在別的地方見過最高的鼓樓也僅有二十一層重檐。選用的大梁也是超乎尋常的巨大,承重柱非常之高,仿佛之前在這里祭祀和議事的人,身高都在兩米以上。
整棟建筑散發(fā)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人行走在其中,就猶如蟲虱草芥一樣小。越往中心走,越覺得頭頂?shù)拇归軣o邊無際,回頭看時,外面的世界被地板和屋檐壓成一線。王四八愈發(fā)覺得不太舒服,又擔心阿吉是否會暗算他們,剛想說話,會計在前面站定,轉(zhuǎn)頭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王四八目光越過會計的肩膀,一下就看到面前的黑暗里,阿吉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