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笑笑頗為愛惜地看著眼前的琴，感慨道：“曾經(jīng)為了趕超你，我尋遍天下琴，用千年神木鍛造了一把絕世好琴?？墒恰彼难凵褡兊糜脑?，“我希望看到的那一天永遠(yuǎn)都等不到了，所以我親手砸了那把琴。”她的神色復(fù)而又變得溫柔無比，指尖輕輕地拂過水造的琴面，“但是沒關(guān)系，那把琴的每一處刻痕和音律我都記在了心里，即使是水琴面對今天也足夠了?！?p> 云且覺得她的話像是對著自己說的，又更像是喃喃自語。同時，她還知道一點(diǎn)，眼前的崔笑笑已經(jīng)不再是那一個說話溫溫柔柔的對手，而是一個有些瘋了的人。
對她連帶著不知名的理由憎恨著！
戰(zhàn)場無猶豫。在她說話的那一刻，云且有無數(shù)的機(jī)會近到她身。但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眼前的和夢里的矛盾絕非偶然，這種強(qiáng)烈的不違和感迫將使她找出當(dāng)年的真相。
當(dāng)然，也有一份私心。
“笑姑娘，你沒必要執(zhí)著輸與贏。沒有誰可以一直輸，有沒有誰可以一直贏。輸了那便是輸了，找到原因所在，成就更好的自己。贏了也只是贏了，如果驕傲將會難以招架下一次的失敗。”
——豆腐就算做得再好再出名，如果因?yàn)橘I的人多了而偷工減料或者止步不前，那么依舊會被人趕超的。
婆婆慈愛的話依舊在耳畔響起，那是伴隨此生最質(zhì)樸的教誨。
“如果一直執(zhí)著結(jié)果的成與敗，而不去縱觀自己的得與失，將會斷送本應(yīng)屬于自己的未來?！?p> “斷送屬于我自己的未來？”崔笑笑呆呆地喃喃自語道，手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臉。
沒有了溫柔與明媚，再好的皮囊也只顯得猙獰。
那也不再是天下第一美人。
“小師妹，說得好！”比賽場的話經(jīng)過特殊陣法處理，聲音可以讓所有人聽見。鴉雀無聲之中，云池第一個拍手叫好。
墨如緋挑了挑眉。
“說的確實(shí)好聽?！?p> 崔笑笑開了口，此時的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目光空洞。
“可是說的再好聽，那也不是原來的你了。”
她冷冷地說著周圍人聽不懂的話。
只見她指尖往前一撥，琴音響起，一道水花從琴上播出，宛如一道彎月，往著云且的方向蕩去，然而頃刻間幻化成萬千水刃，朝云且揮來。
云且安然不動，手起劍快。
層層水刃頃刻間化為水珠。
“就這？”云夭忍不住諷刺道。她對這個奪去萬千寵愛的天下第一美人沒有一絲好感。
但同在云門席位的云池和云雙都很清楚，絕不簡單，因?yàn)槠崎_的水刃重新幻化成了水刃，朝著云且擲來。
與此同時，崔笑笑已經(jīng)開始撥下了下一根琴弦。
這次蕩出的音符直接幻化成了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朝云且殺去。
崔笑笑彈琴的音律越來越急促，仿佛有著號召的能力，由水幻化成的軍隊(duì)的攻勢也越來越猛，每一下都仿佛是真的兵器在與自己對抗。
柔軟的水絕對做不到這一點(diǎn)，崔笑笑可能是參雜了一些冰元素，使得無害的水變得具有攻擊力。而且在每一次自己攻去時又幻化成了水，使得劍的鋒利無計(jì)可施。
崔笑笑本身是幻術(shù)系的，不可能只在一年就能自由駕馭冰。
她一定是運(yùn)用了什么法器。
云且看向崔笑笑，只見她深色空洞地?fù)芘傧?，即使手指已?jīng)開始劃破了，鮮血滲透了出來，她也似乎沒有痛覺似的，仍然手不停歇。
她的妝容比之去年，基本是不變的。
不，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云且運(yùn)用劍氣破開著水的攻勢，回想著剛見到崔笑笑時候的細(xì)節(jié)。
突然，有一抹粉色閃過心頭！
對了，去年的崔笑笑帶來的是白傘，可今年卻是粉色的傘?？稍谒心莻忝髅魇前咨?！
如果說桃花的出現(xiàn)是幻術(shù)所致，是為了進(jìn)攻；那么白傘的顏色改變，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其中必有貓膩！
說來奇怪，第一輪桃花幻想還能找到的白傘，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無論是崔笑笑的衣裙還是崔笑笑的琴，都顯然不可能是能藏得住一把傘的地方。剛才她也觀察過水面，沒有看見被幻術(shù)遮蔽的水的跡象。
——這么大的池子不知道會不會有魚之類的，要是有的話一定很難捉吧。
云池賽前無意中的話再一次響起。
對了，水底！
云且斬殺了一匹水馬，看向水底。
可是藍(lán)汪汪的水池深不見底，不見絲毫的白色。
一把傘不可能直接沉入湖底，難不成這池水有什么障眼法？
等等，障眼法？
“終于發(fā)現(xiàn)了?！蹦缇p笑意更深，有風(fēng)吹過，紅衣獵獵，公子傾城。
云且一個飛躍。
“到了空中也是躲不掉的?！贝扌πχ讣庖粨P(yáng)。
白裙綻開，宛如白蓮綻放。
無數(shù)珠花在云且身遭飛過，云縱劍在手中嗡嗡作響。
千軍萬馬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仿佛是追隨而去而非追殺而去。
墨如緋的手在微微顫抖。
錯不了，這是……
云縱十八式！
純粹的劍道，純粹的美的力度，身如幻影，劍芒相隨。
真正的人劍合一。
以云且為中心，無數(shù)水花幾乎在一瞬間炸裂開來。仿佛蓮生水樹，但是仔細(xì)一看每一朵都是幻影。
看見云縱十八式崔笑笑面上總算起了一絲波瀾，不過她的眼神還是空洞的：“沒用的，水軍是不死的?！?p> 果不其然，幾乎被砍成萬千水珠的水軍重新凝結(jié)。
攻勢再襲！
“毫無招架之力啊！在這里，水是無敵的?！庇腥烁袊@道。
千軍萬馬再度集結(jié)，向著落在水面石上的云且攻去！
只見云且宛如一尾魚，跳入了水中。
“沒用的，就算進(jìn)了水，它們也不會消散的?！贝扌πΨ路鸩碌搅嗽魄业哪康?，冷冷地說道。
“可我沒打算入水啊?！?p> 聲音從耳后傳來，崔笑笑猛地一驚。
云且不知何時竟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后！
可是她明明自己跳下去的！她親眼看到的！
“噓，別動。”
云且朝她笑了笑。崔笑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
巨大的聲響從水面?zhèn)鱽?，連同爆開的萬千水珠一起。
一把白傘赫然出現(xiàn)！
只是不同的是，云縱劍此時已經(jīng)刺穿了傘面。
粉色肉眼可見地消退了下去。
連同原本不死的千軍萬馬一同歸為了虛無。
看到法器被破，崔笑笑臉色蒼白了一瞬。
當(dāng)云且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時，她也許還有一線贏的希望。但當(dāng)自己法器破的時候，就意味著她沒有絲毫勝算。
“你是什么時候過來的。”在水中能躲開水刃和軍隊(duì)的高強(qiáng)度攻勢，血肉之軀不可能做得到！
“你應(yīng)該最了解?！?p> 看著云且身上滴水不沾，崔笑笑瞬間明白了過來。
替身術(shù)！
是幻術(shù)中最普通的一種幻術(shù)，即使是非潛心練幻術(shù)的人也可以學(xué)會的一種可以稱為小技倆的法式。
這類法式的唯一用處就是可以將任何東西幻化成你想幻化成的事物的模樣，只要稍微觀察仔細(xì)一點(diǎn)就會識破。
可是，當(dāng)時的她一心以為云且跳入水中，只是為了下水能躲過她的軍隊(duì)，以為她落入了自己早為她設(shè)計(jì)好的線路。
誰能想到，最終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卻是她自己！
她學(xué)會了最高級的幻術(shù)，卻敗在了最基礎(chǔ)的幻術(shù)上。
她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琴出神。
水散，琴去。
“你殺了我吧?！贝扌π芷届o地說。
“你說的道理我知道，可是只要一日不戰(zhàn)勝你，終有一日我會走火入魔。戰(zhàn)勝你，已經(jīng)成了我的心魔。既然殺不了你，不如你殺了我?！?p> “你錯了。”云且搖搖頭，不遠(yuǎn)處的云縱劍帶著白傘而來。
一把完整的白傘在兩人的上方撐起，遮去空中未散的水珠。
素凈，完整。
根本不是被劍戳破的樣子。
崔笑笑睜大了眼，瞬間明白過來。
即使是傘破了，也是云且施的障眼法。
她輸了，輸在的不是云且多么厲害，輸在的是自己的自卑與驕傲！
“心魔不該以自我的了結(jié)來終結(jié)，而應(yīng)該用追尋解決方法去解決。心魔可以不是心魔，它可以只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問題?！?p> “心魔不比活著重要，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可能?！?p> 云且放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在崔笑笑身邊，是一把收好的白傘。
崔笑笑撿起白傘，把臉輕輕貼在了上面。
……
回到閣樓上，云且就被人一掌拍在了后背。
“你從哪兒學(xué)來的話啊！也太帥了點(diǎn)！”云池收回了手。
云且從這一掌感受到了他的熱情。
云雙站到她側(cè)面，斂去了萬千情感，只是溫和地說道：“大師姐，辛苦了?！?p> “我沒事。明天是你的場，你也要加油?！痹魄页⑿Α?p> 云雙眼底略過一絲黯然，不過還是微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好的?！?p> 本來歡悅的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云且察覺到了不對：“怎么，有什么不對的嗎？”
云池?zé)o奈道：“云雙上一把輪空，這一把他的抽簽結(jié)果是墨如緋。”
云且端著茶盞的手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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