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檔案b-03

　　“對了?！惫S突然露出了揶揄的笑容，“您上次說肖恩先生的壞話被扣了多少工資？”

　　老萊特漲紅了那張滿是褶子和皺紋的臉：“不關(guān)你事！”

　　哈維這兩天以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眼前這個圖書館管理員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老爺爺，開起玩笑來也放開了一些。

　　說完老萊特憤憤地揮舞了一下拳頭：“肖恩那人……”說到這里，他突然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縮起脖子，四下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千紙鶴或者別的什么可疑的折紙物品后，才恢復剛才的作態(tài)：“肖恩老爺那人平常對人好的時候是真的不錯。

　　“但是！

　　“他煩人的時候，就算放個屁都是尖酸刻薄的！”

　　“哈哈哈……咳……咳咳嗆到了。”哈維剛笑出聲就想起來這里是圖書館，趕緊憋了回去。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昨天肖恩才跟我說你嘴碎，沒想到我今天剛過來就見識到了?！?p>　　話音剛落，康納·伊萊恩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干凈整潔的白色長衣，不修邊幅的面容，右手袖口上永遠擦不干凈的污漬，這還是哈維第二次見到這位神秘的所長、老萊特口中的大老爺。

　　對方似乎把大把的時間都花在里實驗室里，平常一直不見人影，只有肖恩和希拉爾能夠找到他。

　　哈維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伊萊恩先生被嚇了一跳，他的機械身軀帶來的聽力遠超常人，但仍然沒有注意到對方臨近的腳步聲。

　　他突然意識到，自從自己莫名其妙來到異世界，這么多天以來，像剛剛那樣沒有顧忌地笑得這么開心還是頭一次。

　　也許這個有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的研究所真的有神奇的魔力。

　　神出鬼沒的康納·伊萊恩，嘴毒不饒人的迪·肖恩，沒個正型的管理員老萊特，唯一正經(jīng)的似乎只有希拉爾·葛倫多。

　　這些人湊在這么一個不像研究所的研究所里，真是奇妙。

　　老萊特對于大老爺?shù)耐蝗怀霈F(xiàn)也毫無準備，幾次張嘴想解釋但欲言又止，憋得相當難受。

　　康納倒沒有太計較老萊特說的那些，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哈維手上的那沓稿紙吸引了過去。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康納有些急不可耐，差點想動手搶。

　　哈維本來也不介意給對方看，這大部分還只是未整理的靈感罷了，于是直接遞給了對方。

　　他寫的內(nèi)容里，有一小部分是已整理成型的結(jié)論，剩下的大部分里，有可能的猜測，有禱詞設計的初步模板，還有好幾個版本的儀式法陣的大致框架概念圖。

　　原本的賦靈儀式需要焚燒胡椒、馬兜鈴的根莖、石竹、生姜、肉桂、肉豆蔻、蘇合香、安息香和沉香的混合來作為香料，同時輔以水蓮、地錢苔蘚、大戟和天仙子草的汁液來刻畫法陣，再配合祈求對象感興趣的事物作為獻祭和溝通的力量。

　　但這個世界并沒有這些全部的材料，或是名稱完全不一樣，哈維暫時保留了其中一部分，對于沒有找到的材料，則篩選出了一些可以替代的物品，并在其上注明了替代的邏輯和可能出現(xiàn)的沖突。

　　康納并不是這方面的專業(yè)人員，只能看個三四分懂，但這不影響他意識到手中這些文字的意義。

　　這對于這個世界當前的神秘學體系而言是不可想象的東西，或許在六百年前這是很平常的技術(shù)，但是在超凡凋零，神秘衰退的現(xiàn)在，哈維所寫的東西已經(jīng)超出了康納對于儀式陣法的認知。

　　不管是直指材料本質(zhì)含義的注釋、替代的內(nèi)在邏輯，還是法陣的多種重繪方案，都能讓康納認識的那些自稱大師的人驚呼不已。

　　這個時代的學者所遵循的神秘學邏輯還停留在死板的生搬硬套上，偶爾產(chǎn)生的全新嘗試往往也以付出不小的代價而告終。

　　和手里這些知識比起來，那些大師所驕傲、所矜持自守的東西完全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戲。

　　“這些?！笨导{的手指大力地點在稿紙上，“是你自己寫的？”

　　哈維點點頭，他在拿出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知道了可能會帶來怎樣的反應。自己腦海里裝的知識遠遠地走在這個時代的前面。

　　這里的學者看到這沓稿紙的反應，就和地球上五六百年前的人看到蒸汽機、發(fā)電機一樣。

　　康納在經(jīng)過了開始的震驚過后，也慢慢冷靜下來，花白的頭發(fā)帶來的可不只是記憶力的衰退，還有相應的平靜心態(tài)。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個修復版的古代賦靈儀式，沒想到你拿出來了一條新的道路?！笨导{把稿紙還給哈維，“這東西你收好，千萬不能隨便給別人看，我以自己的名譽發(fā)誓這件事不會從我這里外傳，至于老萊特，他雖然嘴碎，但正事上是不含糊的?！?p>　　雖然康納平常一心撲在研究上，不擅長與人交往，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世道險惡，這些完全超前的知識一旦泄露出去，帶來的可不止是學界的推崇和追捧，還有潛藏起來的嫉妒、詆毀和污蔑。

　　或許還會引來各大勢力的爭奪，這其中不乏超凡者的參與，而處于爭奪中心的哈維必定是毫無自保之力的，只能任由洶涌的暗流推來推去，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的下場。

　　“我明白，感謝您為我保密?！惫S感激地說道。

　　“好了，我還有事，你應該是要回去了？”康納的時間安排相當緊湊，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去實驗室的路上，今天來圖書館大概也是來查些資料。

　　哈維見伊萊恩先生有事，自己也要回去了，于是不再多聊，與兩人告別。

　　康納正要往圖書館里面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折返回來，問老萊特：“他這兩天都看過些什么？”

　　老萊特抱起哈維放在桌上的三本書要去放回原位——這是他的工作之一，聽見大老爺?shù)膯栴}，掂了掂手里的書說道：“今天看了這三本，昨天來看了《超凡與進步》，《魔法材料入門》和《奧芬巴赫及其地緣關(guān)系》?！?p>　　“都找給我看看?！?p>　　“沒問題！那剛才您進來聽見的事兒……？”

　　“什么？我進來的時候聽見了什么？”

　　“沒事兒了……”

　　大老爺啥都好，就是神出鬼沒怪嚇人，記憶力也不太行。

　　……

　　當晚，康納找來了肖恩。

　　“聽說你給那個小子申請了生命圣母教會的生命煉成儀式？”

　　“對，有我爭取的因素，但也離不開他自己的功勞貢獻。”肖恩揉了揉臉，在警廳坐了一天辦公室，得繃著臉裝嚴肅，臉都繃麻了。

　　“那你下次給他看看b-03號檔案吧?！笨导{說道。

　　這份檔案編碼邏輯是奧芬巴赫通用型，從a到f共六個前綴，分別代指不同類型的文件。

　　前三個序號，也就是abc，是全帝國統(tǒng)一編號，不管在帝國的哪個地方，只要提到abc為前綴的檔案編碼，那都是指的同一份文件。而后三個序號，def則是各地自己的編碼，不必向上提交，在不同地方提到以def其中一個為前綴的檔案，那都是不同的文件。

　　“b-03，非官方組織？”肖恩挑了挑眉，“你想干嘛？”

　　康納笑了笑，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