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創(chuàng)傷
嘀嗒，嘀嗒。
雨水不知從何處滲進了樓板，沿著頂部的木板流淌匯聚，又落下來，濺起微小的水花。
地板上已經(jīng)積了一灘，這個房間暫時沒法住人了。
“……”
瀧野仰頭看了一會兒，無力地嘆了口氣。
“畢竟是老房子……”
一旁的搬家公司員工也抬著頭，煙在下車的時候就掐了，“這么大的雨，是會漏水的呢?！?p> 正因如此，他們才將越水遙的行李搬進了對面瀧野的房間。
“嗯?！?p> 瀧野轉(zhuǎn)身，微微低頭，“抱歉，麻煩你們又跑一趟?！?p> “哪里哪里……”
對方連忙擺手，又說道：“如果瀧野老師打算繼續(xù)住在這里，得早點重新做一下防水啊?！?p> “謝謝，我知道了?！?p> 瀧野點點頭，將兩名搬家公司的員工送出了公寓。
再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堆放在一塊兒的幾個紙箱，他在心里盤算起來。
“只能拜托她了?！?p> 瀧野找出藥箱，又翻了翻。伊原摔得并不嚴重，只是擦傷，用不到太多東西，他拿了一瓶消毒酒精、幾片紗布還有半卷繃帶就上去了。
“伊原老師?！?p> 他來到二樓，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水漬，在伊原房間前停下。她很快過來開門，仍然是剛才的打扮。
瀧野有話要說，也就沒有直接丟下東西走人；伊原看了他一眼，讓他進來了。
瀧野還是頭一次走進她的房間，四下多望了兩眼。
而伊原的房間里，明明書架、寫字臺、床鋪乃至衣柜都收拾得很整潔，沒有半點凌亂之處，卻給他一種十分壓抑、透不過氣的感覺。
他很快發(fā)覺了原因：房間里唯一的一扇窗，被嚴絲合縫地封起來了。
外面的那一層或許還用上了防水塑料布，貼在房間里側(cè)的報紙干燥而泛黃，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時間了。
現(xiàn)在還是白天，而他頭頂?shù)哪潜KLED燈，是整個房間僅有的光源。
“……”
雖然瀧野名義上是這座教師公寓的管理員，但他其實并沒有太多權(quán)力，至少這件事他管不著。
在他打量房間和窗戶時，一旁的伊原只是看著他，直到他想起她來。
“先消毒?！?p> 瀧野晃了晃手里的消毒酒精，伊原伸手要接，卻抓了個空。
“我?guī)湍惆伞！?p> “……”
他打開瓶子，將棉簽伸進去，沾了些酒精；
伊原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微微抬起擦破的手肘。
“樓下的房間也漏雨了?！?p> 長期居于室內(nèi)的人，皮膚通常都很白。瀧野轉(zhuǎn)動棉簽，小心地擦拭著白凈手臂上的傷口，“越水同學(xué)看中的房間，現(xiàn)在住不了人了……”
他換了一根棉簽，又轉(zhuǎn)了兩圈，然后在傷口處蓋上紗布，用繃帶纏繞著，再貼上醫(yī)用膠布固定。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他也沒必要這樣小題大做。
“可以讓她在伊原老師的房間暫住一晚嗎？”
“……不行?！?p> ......
“喂，瀧野？”
“是我?！?p> “怎么樣？越水的行李都送到了嗎？”
“送到了。但她的房間漏雨了?！?p> “……”
百合子愣了一下，夾在肩上的手機差點掉下去。
“漏雨……嚴重嗎？”
“嚴重?！?p> 另一邊的瀧野正在檢查其余房間，“而且，現(xiàn)在除了我和伊原老師的房間，其他房間都漏雨了?！?p> “嘖?！?p> 百合子拿起手機，人往椅背上一靠，“麻煩了啊……”
“嗯。你是她的擔任教師，想想辦法吧。”
“我有辦法的話，也不會把她送到楓庭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沒有去拜托理花吧？”
“……”
“果然去了嗎……被拒絕了，對吧？”
“……嗯。”
瀧野沉默了一會兒，“有問題嗎？”
“很有問題??！”
寺田百合子頓時苦惱起來。她撓了撓頭皮，開始后悔將這件事推到瀧野的身上了。
“嗯……因為那件事，理花留下了很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她現(xiàn)在沒辦法和學(xué)生保持太近的距離……更別說住在同一個房間了?！?p> “……”
瀧野張了張嘴。
一個在職教師，無法和學(xué)生保持太近的距離？
“瀧野?！卑俸献佑珠_口了。
“嗯?！?p> 她壓低聲音：“你還能boki嗎？”
“……”
嘟——
瀧野還沒收起手機，百合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瀧野，你敢掛我的電話！是不想活到三十歲了嗎？”
“如果活著就要被寺田老師性騷擾，那我希望生命可以更短暫一些?！?p> “明明我也是個大美人來著？”
“美人也沒有性騷擾的權(quán)力。而且真正的美人，是不會標榜自己是個美人的?！?p> “瀧野……難道說你不喜歡女人？”
“……”
考慮到明天還要上班，瀧野忍住了再掛一次電話的沖動。
“寺田……小百合老師，現(xiàn)在是不是越水同學(xué)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我現(xiàn)在就是在處理這件事。”
百合子看了看左右，繼續(xù)壓著聲音：“瀧野，就算你現(xiàn)在還能boki，你也不會對學(xué)生下手吧？”
瀧野一怔，立即理解了她的意圖，“你想讓她住在我的房間？”
“真不愧是東大的高材生！”
“不行?！?p> “為什么？”
“我有生理創(chuàng)傷?！?p> “……”
百合子難得無語?；剡^神后，她粗暴地替他做了決定。
“越水那邊我會和她談的?？傊裢砭桶萃薪o你了?！?p> “喂……”
嘟——
“……”
瀧野頓時頭疼起來。他很清楚，百合子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對學(xué)生下手，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根本做不了什么，他只是單純地覺得“和異性學(xué)生同住一屋”這件事不合理罷了。
“難道小百合也是這樣想，所以才放心讓越水和我住一起？”
瀧野站在公寓某個空房間里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他走出房間，走廊另一端的伊原聽到動靜，也回過了頭。
“伊原老師？”
瀧野以為她改主意了，加快腳步走過去，她卻遞來一張名片。
他接過名片，“相羽物業(yè)修理中心？”
伊原理花點了點頭，接著便轉(zhuǎn)身上樓了。
“相羽……么？”
瀧野捏著名片看了一會兒，先收了起來。公寓漏雨自然要修，但這并不是眼下最緊要的問題。
他回到房間，花了些力氣將幾個行李紙箱擺到不礙事的角落，剛一停下，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小百合？”
“瀧野老師，是我……”
“噢，越水。”
瀧野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撐著她的紙箱，“寺田老師的話你不用在意，我會替你找到住的地方?！?p> 附近就有一家旅館，他已經(jīng)決定了，讓越水在那里暫住一晚。等公寓漏雨的問題解決，再讓她回來住。
電話另一邊的越水似乎笑了一聲，“我相信瀧野老師……”
“嗯?！?p> 瀧野已經(jīng)在翻自己的錢包了。
“所以……這幾天和老師住在一起，也沒有問題?！?p> “嗯……”
瀧野動作一頓，“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