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8）

　　凱瑞爾和曉蓮再次相見已是逃回莊子的第二天，金氏哥哥要動身回上海，凱瑞爾拉著曉蓮稍微離開些人群，佯裝與曉蓮說說離別的話。

　　“蓮丫頭，我是第一次來金家大院，也是最后一次，沒想到這偏遠的莊子如此的齷齪，險些傷了我。這里不是個好地方，但上海也不合適你，否則看在一起患難的份上，我會帶你走的，你要近早打算?！?p>　　”嫂嫂，“曉蓮微笑的喚著凱瑞爾。

　　“別喊我嫂嫂，你又不真是金氏的親女兒?！?p>　　曉蓮一愣。

　　“你不是她的親女兒，你也不可能成為她的女兒，不讓你喚我嫂嫂，不是看不起你，是要提醒你，艷紅和你同吃住你都不知道她是劉媽的女兒，你都不想為什么嗎？“

　　“也許大家和我，楊姨娘最初一樣都不知道呢？“

　　“怎么會，你和那個瘋婆子不知道正常，莊子的老人眾多都不知道嗎？既然有人知道，為什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讓你聽到？你要好好想想。我真想帶你走的。可你連金家大院的人都看不透，到了上海也是死。”

　　曉蓮聽后點點頭，凱瑞爾的這句話，她是真聽懂了。

　　“想想辦法，早點離開金家大院?！皠P瑞爾認(rèn)真的說，“看在我們一起受過罪的，我能做的就是把艷紅帶走。”

　　曉蓮不解，欲張口問詢。凱瑞爾也想再說些什么，但艷紅已快走到她們身邊。今天艷紅也穿了佯裝，搭配著她的麻花辮子，看起來怪怪。

　　凱瑞爾看該說的基本都交代了，人終歸還得靠自己，曉蓮就看她的運氣了。于是頭也不回的就扭身上了車去。

　　“我要去上海了?！捌G紅一臉得意的說，“以后咱們就不見了?！?p>　　曉蓮雖然從楊姐兒那里知道艷紅對她隱瞞了很多，但她還會在想，或許艷紅有自己的不得已。此刻曉蓮心情復(fù)雜，搭配昨晚逃命后的疲憊狀態(tài)和紅眼圈，讓艷紅認(rèn)為曉蓮即使看到或聽到什么，依然不會看透其中的牽牽絆絆，沒準(zhǔn)此刻還會很舍不得她離開呢。

　　“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艷紅繼續(xù)說到。

　　“是的，“曉蓮說的真心，多少次都是九死一生，不是幸運是什么。

　　“哼，你就是個木頭，說什么你都不會懂的。“

　　曉蓮心想，不懂也挺好的，一直不懂此刻我就不會難受。

　　“曉蓮，蓮小姐，你應(yīng)該感激巧翠兒，”

　　曉蓮?fù)G紅，不解的問：“巧翠兒？為什么？“

　　”該和‘不是人’搞事情的人應(yīng)該是你，是巧翠兒替了你，也替了你早幾天死?！?p>　　曉蓮差異，她覺得艷紅的話一截一截的，似乎在說同一個事兒，但感覺有前后連不上。

　　”你大可不必懂，你也弄不懂，你就等著吧?！捌G紅說完轉(zhuǎn)身也上了車，曉蓮內(nèi)心糾結(jié)，想大聲呼喊，等什么！等什么！

　　凱瑞爾和艷紅走后，曉蓮大病了一場，整日昏睡不醒，她在夢里也和現(xiàn)實一樣苦苦掙扎。她的夢里有兩個她，一個自己看著另外一個自己在夢中再次經(jīng)歷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切。局外的她很想插手幫幫夢里的自己，命運固然無法改變，只要能提示自己，在自己第一次看見豬吃人時，少說話就可以少挨巴掌，也可以在和艷紅相處的過程中少交點心，或是在陪凱瑞爾去莊子逛出事的時候，只是在原地等，不和凱瑞爾去孤樓，不去孤樓就不會知道她交心的姐妹隱瞞了她最重要的訊息。為什么？艷紅為什么？就是你告訴我，你是劉媽的女兒又能如何？你不告訴我，你是劉媽的女兒究竟為什么？這時夢里出現(xiàn)凱瑞爾的面容，對曉蓮說：“你說為什么？曉蓮你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愿意面對？“

　　”我真的不知，就究竟那里出了問題，是那里？我沒有頭緒，沒有頭緒，凱瑞爾，你不要回上海，不要回上海，再陪陪我?！?p>　　”孩子，你怎么了？“

　　曉蓮在夢里又看到金氏溫柔的環(huán)著自己，用手扶著夢里那個自己的背。金氏一臉的溫柔，她看見夢里的自己很貪念金氏溫柔的懷保。她禁不住走上前，想用手環(huán)著夢里的自己和金氏，讓自己多多在懷抱中停留。剛抬起手就看見堂屋門簾縫中，有一雙眼正注視著她們，

　　曉蓮在夢里都被嚇得一哆嗦，那！是誰的眼睛。曉蓮鼓起勇氣飄向門簾，奇怪的是，那雙眼睛竟然能看到在夢里局外的自己，曉蓮還是撞了上去，

　　“劉媽！那是劉媽的眼睛。原來那日她在金氏懷里享受難得的溫柔時，劉媽一直在窺探她們。“

　　“大膽。”局外的曉蓮在夢里也能清醒的聽到劉媽的斷喝。

　　“媽媽，我怕，我怕，媽媽救我”曉蓮在夢里大聲的呼喊正用手環(huán)抱著夢里蓮小姐的金氏。

　　可夢里的劉媽竟然和現(xiàn)實一樣陰歷，讓曉蓮無法逃脫。

　　“媽媽，媽媽……”曉蓮真的看到了金氏的臉?！拔液蛪衾锏纳徯〗阒睾土藛?？我是不是已在劉媽手里嗎？”

　　曉蓮努力的眨了眨眼，定神看到金氏正坐在自己的炕頭，用手捋著自己的濕發(fā)。

　　“媽媽，我怕……”曉蓮一把抱住金氏的腰，金氏先是一愣，后在曉蓮熱切的呼喚下臉上慢慢浮現(xiàn)慈母的笑容，眼睛笑得咪咪，伸手環(huán)住曉蓮的上身。金氏如從前那樣撫摸著曉蓮的背說：“好孩子，是不是做了惡夢？“

　　曉蓮抽涕著點了點頭，

　　”艷紅走了，你一個人住一定害怕吧，劉媽，這樣在鳳鸞華庭給曉蓮收拾個屋子，讓她搬進來陪我吧?！?p>　　劉媽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對干母女的溫暖樣子，看著在金氏懷里的曉蓮，深吸一口氣說到：“夫人，老爺?shù)纳骄鸵搅?，所有的人手都安排到這事兒上了。我想若蓮小姐要來陪夫人，單單收拾一間屋子是不夠的，還是加進院子吧。夫人難得有個可心的人陪，咱們就正經(jīng)按小姐的配置給蓮小姐配置起來，您看可好。“

　　“劉媽媽，我以為您會……嗨，都是金兒不懂劉媽媽的心，就按媽媽的說的辦?！?p>　　此時的金氏的臉上浮現(xiàn)著和曉蓮一樣的溫暖。

　　劉媽也望著金氏展現(xiàn)出慈母的笑容，她接著說：“義母如此疼你，老爺按理說就是你的父親了，父親馬上要生辰了，蓮小姐還是要辛苦為老爺準(zhǔn)備拿手菜啊?！?p>　　曉蓮始終沒有從金氏的懷抱里起身，只是點頭表示。

　　轉(zhuǎn)眼鮑施仁的生辰就到了，曉蓮的身子一直不打好，郎中說是驚嚇過多和傷了風(fēng)寒引起的。曉蓮總是迷迷糊和感覺身體虛弱無力，只是答應(yīng)了要在鮑施仁的生辰上做招牌鹵水，也在頭天晚上掙扎著起身，去小廚房計劃將明天需要的鹵味做初步的處理。她用了平時兩倍的時間走到了小廚房，大家都還在為明天的宴席做準(zhǔn)備，曉蓮也系上圍裙輕飄飄的走向自己的案臺。頭暈眼混，抬頭看見灶臺上懸掛一只生豬，光光五毛，晃來晃去，她不僅一陣惡心，胃里翻江倒海。這……這是？曉蓮想起了那日楊姐兒讓她看到的東西，嚴(yán)格的說是一個人。但已不能稱之為人。在眾人的驚呼中曉蓮暈死了過去，昏迷中曉蓮聽到一串對話：“媽媽，她這樣什么也喂不進去了?！?p>　　”再試試，“

　　”媽媽，還是不行啊?！?p>　　隨后她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曉蓮醒了過來，此時她雖然仍感覺到身體虛弱，但頭不昏眼不混。她回想剛才夢里的對話，她給了自己一個驚人的答案，難道是每日喝的藥讓自己越來越虛弱的嗎？她被自己的答案嚇了一跳。是真的嗎？為什么？曉蓮想不通。凱瑞爾是對的，這莊子上的人不是我能對付的了的，也是我無法獲知的。曉蓮呆呆的看著漆黑的夜，思考著自己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