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24）朦朧的愛

　　徐先生雖然回到了大碼頭，但依舊很忙碌早出晚歸。曉蓮懷抱著熟睡的小茹夜夜都能聽到徐先生夜歸的腳步聲，等到天明，徐先生就又出門辦事去了。

　　隨著徐先生的到了，打雜院的人也跟著忙碌起來。碼頭的人也會突然多些陌生的面孔，這些人有的隨徐先生出出進進，有的人則佯裝進貨的外地人總尾隨著徐先生但又不近身。張嬸叮囑曉蓮帶好茹，不要單獨出門。從碼頭回大雜院時，若有人尾隨，就不要回來可直接返回碼頭去找船把式們，讓他們安排她。曉蓮不是很懂大雜院內(nèi)人們忙碌的事情，但她懂得聽張嬸的安排就好。大約過了一周的時間，張嬸說明天徐先生就要離開大碼頭了。這夜曉蓮沒有睡好，次日早早起床烙了大餅用布抱著等在徐先生住的門外。但等了好久，大家都去大碼頭上忙碌去了，也不見徐先生出屋門。曉蓮鼓足勇氣敲了敲門，屋內(nèi)無人應(yīng)答。她想推門進去，但又覺不妥，最后還是離開了徐先生的門口回到自己的屋子。中午張嬸來找她，說可以一切如常的走動了。曉蓮問詢徐先生走沒走。張嬸說昨晚半夜就已出發(fā)，曉蓮聽聞心中有種從來不知覺的感受。

　　時光飛轉(zhuǎn)，轉(zhuǎn)眼到了又一年的初春，某日張嬸說徐先生的生意做大了，要來大碼頭開分號，以后會經(jīng)常來大碼頭。曉蓮聽聞心里也是歡喜。果然沒有多久徐先生就在一日清晨回到了大碼頭，曉蓮剛走出自己的屋子就碰見從門外進院的徐先生。

　　他身披晨露，雙眼含笑，嘴角上揚，信不踏入院子，走向曉蓮，曉蓮愣怔了下馬上就回過神來說道：“先生回來了！”

　　徐先生沒有立刻回答，依舊含笑望著曉蓮，曉蓮也望著徐先生含笑的雙眼，她被這樣的目光看的周身溫暖，漸漸的曉蓮也不由自主的眼睛彎彎微笑起來。徐先生放下箱子，說道：“來，讓我抱抱小茹?！?p>　　曉蓮連忙將小茹遞給徐先生，徐先生輕柔的從曉蓮的臂彎中接過有點重的小茹。一歲多的小茹個頭并不算大，眉眼間幾乎沒有曉蓮的影子，只有一個小嘴和曉蓮比較相象。徐先生懷抱著小茹正欲和曉蓮再說點什么，還未開口就被身后的聲音打斷。

　　”哎呀，徐先生！怎么自己回來了！大家都在碼頭等您呢?！?p>　　”路上不好走，就改道做馬車回來了。召集下大家，咱們商量下商號開張的事兒。“

　　徐先生邊說，邊把小茹遞給了曉蓮，并對曉蓮說：“給我做碗稀粥。“

　　曉蓮含笑點頭。

　　很快大雜院的院門口也掛上了商號的名字，大雜院成為商號的倉庫。曉蓮她們就有了統(tǒng)一的衣裝，大家都說曉蓮穿什么都好看，身材高挑，膚白貌美。都把徐先生定做的工裝穿出了別樣感覺，徐先生聽到也是微笑點頭認可大家的稱贊。曉蓮平生第一次感受道夸贊的味道，她感到很幸福。

　　入夏徐先生商號生意越做越大，經(jīng)常有陌生人來大雜院提貨，也有人來大雜院尋事，但徐先生帶領(lǐng)著大家，都一一的應(yīng)付過去。隨著生意的擴大，徐先生也脫去了他的青衣長衫，應(yīng)酬在和鮑世仁一般的人中間，也穿起了和鮑世仁一樣的衣衫。雖然徐先生穿什么都給人一身正氣的模樣，但他的這身打扮讓曉蓮看著心里很不舒服。曉蓮感覺徐先生很快就會變得和鮑世仁一樣的人，盡管徐先生依舊是以往的模樣，張嬸她們也如從前一樣擁著徐先生進出。但曉蓮就是老有不好的感覺，漸漸的曉蓮已不想和徐先生說話，甚至不想去看他依舊含笑的眼。徐先生似乎也沒察覺曉蓮的變化，張嬸她們也沒有。大家太忙了，商號的生意牽動著大雜院里每個人的生活，大家都變了，除了曉蓮依舊和從前一樣的生活。雖然大家都在改變，但大家對曉蓮的關(guān)心和愛護從沒改變。曉蓮也希望和大家一樣多做點事情時，大家都會說小茹太小不必著急做活，但曉蓮知道大家應(yīng)該是覺得自己不是很懂，她就下定決心要用心的去學(xué)，學(xué)到可以像張嬸一樣可以說出推翻什么，建立什么那樣子。

　　商號生意越來越好，人員也越來越多，需要漿洗的衣服也越來越多。張嬸因有新的活計，被調(diào)到賬房去，漿洗衣服這塊兒就交給曉蓮帶著新人去做。依舊是河水清涼，依舊是女子們洗衣談笑的場景，卻沒有由遠漸近的船只駛來。曉蓮不得不承認，她不希望商號的生意再擴大，她不愿意看到日漸改變的徐先生。曉蓮放下洗完的衣服，讓大家先回去，她獨自一人端坐在河邊。清風拂面柳枝翻飛，卻揮不開曉蓮的心結(jié)。

　　”曉蓮！“

　　一個熟悉卻久違的聲音從曉蓮身后傳來。

　　”徐先生?！皶陨彶挥尚捏@，同時心跳的砰砰。她慢慢的轉(zhuǎn)過頭，迎上了徐先生含笑的眼，又很快別過頭來說：

　　”先生怎么來了?！皶陨弳柕闹苯?，碼頭的男子幾乎都不來著洗衣的地方。

　　”我在倉庫驗貨，看見大家都洗衣服回來了，獨沒見你，我擔心你有事就過來看看?！靶煜壬Z氣溫和，說的曉蓮滿心蕩漾。只是曉蓮想起徐先生的一身著裝，心又冷了下來。

　　徐先生緩緩的坐在曉蓮身旁，良久對曉蓮說到：“最近總是看不見你的樣子，你？有心事？“

　　曉蓮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是，你是在躲著我嗎?！?p>　　曉蓮身子以僵，隨后又快速的搖了搖頭。她此刻就更不敢看徐先生了。

　　“曉蓮，是不是你覺得最近大家都很忙碌，自己有點失落？“

　　曉蓮確實覺得有點失落，就開口道：“大家都在為商號忙碌，感覺自己能幫上的忙不多。”

　　“我呢？“

　　曉蓮聽到徐先生的問話，快速的抬起頭，望向他含笑的雙眼，那雙眼此刻多了些她從沒見到過的東西。

　　“先生變了！先生現(xiàn)在穿著，你曾說要推翻的那些人的衣服，先生還和那些人來往?！?p>　　徐先生長出了一口氣，會心一笑，說道：“曉蓮?。　靶煜壬f話間緩緩抬起和曉蓮相鄰的胳膊，抬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并隨著徐先生的話語又自然的落下。

　　“衣服只是人的外在，無論我穿什么衣服，我依舊是我。就……好比...好比之前大雜院的人穿著各自縫制的衣服，現(xiàn)在商號需要每個人都要著商號統(tǒng)一服飾。曉蓮現(xiàn)在也穿商號的衣服，那么我問曉蓮，我現(xiàn)在眼前的曉蓮還是最初見的曉蓮嗎？“

　　曉蓮被徐先生的‘好比’問的有點暈，但是她聽明白了兩句話，“我依舊是我，曉蓮還是最初見的曉蓮嗎？“

　　“先生只要不變，曉蓮就不會改變?！?p>　　徐先生聽到曉蓮的答復(fù)，還是抬起了手將遮擋著曉蓮臉龐的碎發(fā)別在了她的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