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4）笑屁如是說

　　我不知道母親是從何學的一手好的鹵水手藝，盡管母親不如其他的商販在沿街叫賣時，換著花樣吆喝著自己的鹵水，娘鹵的東西依舊深受人們喜歡。哪怕是陰天下雨天，大街小巷的人不多，多數(shù)小販的吃食不好賣掉。只要母親和我再走的遠一點，到西工地去，那里的建筑工人總能將母親做的鹵水一掃而空。與其說母親是不善叫賣，還不如說母親是多少有點羞于啟齒，還是我這個小家伙由母親一手拉扯著，擔當著叫賣的任務，我開懷的叫嚷著：“雞爪！一毛錢一個！茶葉蛋，五香茶葉蛋一毛錢倆，還有鹵雞腸，火車牌兒冰糕嘍！”

　　母親是個怎么樣都能生活下去的人，我不知曉還會有什么困難可以壓倒母親。從前母親給院長阿姨當保姆，可以起早貪黑，還能安排好我在家的生活，就算是爹整日只是去照顧大姐不回家，也沒見母親無法獨自支撐生活。現(xiàn)在母親不用整天去院長家上工，父親就從大姐家拿來大姐八個孩子和她婆家的所有的衣服鞋子讓母親做，母親不但能全部做好，還能將一天沿街叫賣的食品也準備齊全。母親為大姐家做完單衣，做棉衣；做完今年的，做明年的。娘的手，因為整日里的忙碌辛苦都累變了形，但從沒見母親叫過苦，或?qū)Φf她真的太累了！實在是做不了等等推辭或埋怨得話?？嗟娜兆涌偸菍Τ赡耆硕?，對于我這個孩子，只是享受著娘做好的四季衣物和鞋襪，穿的暖和就開心，吃的飽就睡的香。而且自從搬出旱窯后，在這個聚集著各型各色得大雜院李，就有了更多有趣的玩伴。我們幾個小伙伴按年齡排了排順序，我最年長，我就是他們的姐姐了。

　　我這個大姐姐是很會照顧弟弟妹妹的，平時大人忙時，我就帶著小伙伴們?nèi)ダ蠅瀺徛犝f書，邊聽邊拿小籮筐接著吃瓜子人散落的沒有吃去果仁的瓜子，回去洗洗鹽水浸泡后炒熟，再帶著弟弟妹妹賣給聽書的人。若見有人吃的甘蔗剩余部分稍長，就和其他的孩子頭相互推搡快步去搶那節(jié)甘蔗頭，撿起稍作清理，削去甘蔗皮就讓給小點的弟弟妹妹吃。其他搶到甘蔗頭的孩子頭總會對我說：鳳兒，下次就不讓你了。我則也開心的說：“我替弟弟妹妹謝謝你們了?！庇谑谴蠹揖凸笮?，兩幫匯合成一幫，一群人嬉笑打鬧著邊玩邊檢甘蔗皮。撿的滿滿的一框時就是該回家的時候，分別將甘蔗皮平鋪在各家的房頂，曬干后就是燒火的好材料。再在房頂嬉笑會兒，就被各家的大人們領回家去，雖然第二天我們這些孩子還會相見，但每次的暫別依然是那樣的依依不舍。

　　我漸漸的大了，居委會主任寫了張條子，我就免費進了學校。那天娘給我做了新衣，我對娘說，家里掙錢不容易，穿平常的就可以了。娘卻說：寧讓嘴受窮，也不能站不到人前。學校里大多是如我一樣窮苦的孩子，也有幾個相對生活條件好的同學。我上學后，娘就更忙了。夜晚我要寫作業(yè)，不能幫娘做任何事，她自己一個人捅雞腸，洗雞爪，我看著油燈下，娘的眼睛幾乎就迷成了線，她花白的頭發(fā)日漸稀疏，我就暗暗下決心，要把書讀出名堂，未來給娘一個好的生活條件。

　　隨著年齡的增長，就越發(fā)的體會母親的不容易，很希望有什么方法，讓娘不必如此的辛勞。 1958年，娘被分進了被服廠，爹進了合作社賣面條，雖然那個時期整個中國做著自己期許的事情，目標超出了實際情況，但對于我來說，確實給我家?guī)砹撕艽蟮囊嫣?。母親進了服裝廠，她再也不必做讓她羞臊的事情；爹去了合作社，每天按時上下班，就能天天回來幫娘料理家，娘的處境相對之前已好過了很多。伴隨著姐姐小茹婚后孩子們的逐個出生，我也進入了中學?；蛟S從小跟著娘走南闖北鍛煉了自己膽大心細的個性，再加上早早的和娘一起走街串巷的叫賣，做吃食手腳靈活，我被全班推薦為文體課代表。老師正式在全班宣布的那一天，我高高興興的跑到娘工作的地方，對娘說：“媽媽，你的鳳兒現(xiàn)在是班級干部了，全票通過，我現(xiàn)在是文體科代表了?！蹦锫牭竭@個消息高興的熱淚盈眶，顫抖著聲音說：“鳳兒，曾經(jīng)有位徐先生說，知識可以改變命運，你要好好學，咱們家也要出來一位像徐先生一樣的女先生了。”和娘一個車間的人也紛紛夸贊，說我是個志氣的女娃。我不知道徐先生是誰，大抵應該是和院長阿姨一般的人，如果是，我努力學習就一定能讓娘過上院長一樣的生活。像姐姐小茹說的那樣，請小魚來家住，在樹蔭下品茶納涼，聽風，不，聽什么風。聽鳳兒給娘唱歌，看鳳兒給娘跳舞。

　　中學時代是美好的，國家給了我們這代學生很多政策的支撐，凡是愿意上學的孩子都能有學上，學校里有嶄新的桌椅，和做體操的場地，吊環(huán)。我做為文體科代表，在保證大家認真學習的前提下，帶領著同學努力的鍛煉身體，未來好報效國家。文藝匯演前夕，我和語文課代表麗君，外語課代表尚琪一起溝通后，計劃在文藝匯演中我們班級表演《王二小放?！返墓适?。那天我們?nèi)苏驹诮淌易钋胺剑瑢⑥D(zhuǎn)化成，可以表演臺詞的“二小放牛”劇本給大家說了一遍。

　　老師就對大家說：“能參演英雄的故事是光榮的，那是…….”

　　老師話音落，不知道是誰在安靜的教室環(huán)境下放了一聲屁。當時社會條件下，大家多數(shù)人吃不上細作的糧食，多以豆面充饑。這一聲打斷了老師的講話，緊接著不知道又是誰，在角落里‘撲哧’笑出聲來。

　　老師本尷尬無從繼續(xù)自己的話語，就問道：“誰呀！“

　　老師的意思是問：究竟是誰？在上課的時候，發(fā)出不嚴肅的笑聲。

　　老師話音落，同學們似乎被第一位打破寂靜的同學開了先河，緊接著全部釋放了自我，此起彼伏的屁聲，從不同的方位迸出。屁聲，笑聲一時攪和著嚴肅的教室環(huán)境，

　　”笑什么，笑！“老師拍著講臺上的桌子吆喝道。

　　不知又是誰，壓抑著自己近乎憋出內(nèi)傷的情緒回答道：“笑屁呢！老師！“

　　伴隨著這位同學的回答，講臺方向也傳來了一聲’巨響’，瞬間同學們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直直的望向講臺，我們?nèi)豢拼砗屠蠋熞泊翥对诹嗽?，似乎在用眼神給講臺下的同學傳遞信息：“這個屁，不是我放的。“

　　突然，我們班的男同學蘇醒慢慢的站了起來，依舊是他獨有的慢條斯理，和比其他人慢三拍的語速，說道：“下...課…了？老…師…再…見.”然后，如大姑娘一樣委婉含羞的向后面移動。

　　“站住蘇醒！“老師喊住將要走出教室的蘇醒。

　　蘇醒扭扭捏捏的轉(zhuǎn)過身體，臉上掛著他特有的微笑，還是歪著頭眼神向上望著老師道：“呵呵?！?p>　　老師沒有像平時提問蘇醒課本問題那樣言辭犀利，平時我們蘇大姑娘都是一問三不知的做派，老師問什么，他都是滿臉帶笑，問什么都是：“呵呵?！袄蠋熢賳枺骸睍鰡幔俊疤K醒還是呵呵，老師又問：會，還是會不會回答一聲。蘇醒依舊呵呵

　　老師對于這樣的蘇醒總是很沒辦法。但現(xiàn)在，我們的蘇大姑娘的行為算是給老師解圍了，

　　”蘇醒，還沒下課你就離開教室是不對的，和老師到辦公室一趟，你們?nèi)齻€科代表帶著大家繼續(xù)文藝匯演的事情?！?p>　　老師離開后，我們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