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50） 拐買

　　　　暴風雨過后是平靜，這句話也適合此刻向天與鳳兒的家庭氛圍?？蛷d里香葉掀翻的桌子依舊倒在哪里，被向天摔砸在地上的焦燒丸子無辜的滾落在四周，老房的耗子洞里是躍躍欲試的小老鼠焦急的叫聲。

　　蕭雅安靜的坐在鳳兒和向天臥室的大床上，眼神追隨著鳳兒收拾行李的手來回游走。她沒去問問母親，若母親離開，她和蕭樺怎么安排。她不是不想問，只是覺得心口悶悶，腦海里有另外一個自己，壓制著不讓她去詢問。蕭樺盤腿坐在大床里，看看媽媽，看看姐姐，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眼中透漏著不曾有的慌亂。她在等著媽媽對她的安排，或者姐姐的一聲令下，自己就會很有目標的去做點什么?？墒牵憬阋恢倍⒅鴭寢岊^無言無語。而媽媽只是收拾著行李，似乎并沒有要交代什么的意思，并且她常年溫柔堅強的媽媽，此刻還時不時的沾沾眼角。蕭樺望著媽媽的身形，她始終覺得媽媽好漂亮，很多個夜晚，媽媽拉著她和姐姐走夜路，還會有溜皮的小青年對著媽媽吹口哨；膽大的還會對媽媽說些，她們娘們兒認為不好的話。媽媽有著雪白的皮膚，黑黑微卷的頭發(fā)，自然分縫梳成短辮，發(fā)尾微翹起，顯得媽媽俏皮可愛。若沒她和姐姐在身邊，媽媽可以充當高校里的女學生。而實際上媽媽的年齡也不是很大，只是因為有了她們姐妹倆，給媽媽冠上了‘母親’的頭銜，所以媽媽就要看起來很像大人。也只是因為媽媽早早的沒了母親，她再沒有娘親可以撒嬌，就只能堅強。但是，憑什么！憑什么就因為媽媽沒有了依仗，媽媽已媽媽，她就必須堅強呢！

　　此時寂靜的夜，不再有鳳兒和向天的爭吵，也就沒有爭吵后兩個姐妹的竊竊私語。這讓漆黑的夜看起來更寂靜，承托著這個家以外所有的聲音都那樣的喧鬧。

　　“老天爺呀！誰來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婆子吧！”

　　隨著臥室外一墻之隔的街道那頭傳來穆家老大娘的嘶吼，擊破了一切寂靜，

　　鳳兒停下手中收拾的物品，蕭樺跪行到蕭雅身邊，用胖手晃動著蕭雅的胳膊。蕭雅歪頭蹬了蕭樺一樣，然后用胳膊肘慢慢的推著蕭樺，蕭雅隨機仰倒松手。

　　“是穆家?！兵P兒看著蕭雅說到。

　　“嗯?！笔捬泡p哼一聲，表示同意。隨機，趁著鳳兒的話語，打破了此時的僵局。

　　“媽媽，您真的要去深圳嗎？”蕭雅問到。

　　“媽媽，您要帶上我們對吧?！贝藭r，笨笨的蕭樺也聰明起來，問了覺很對頭的話。

　　鳳兒徹底放下手中的物品，輕輕的斜身和蕭雅相向做在大床上。蕭樺趴在媽媽和姐姐的距離之間，伸開雙手扶在媽媽和姐姐的膝頭，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她們娘兒三緊緊的連在一起，永遠永遠不分離。

　　“我……”鳳兒想了很久，剛要開口就被重重的敲門聲打斷。

　　向天沒有打開西屋的門，因為西屋開門就能看到客廳一屋子的狼藉。向天挪開堵著堂屋門的桌子，推開常年不開的堂屋門。鳳兒和蕭雅也走出臥室，看見門外站著的是一臉愁容的穆家長子。

　　“向天啊，阿敏又不見了。我召集街坊們一起去找呢，你方便出把力嗎？”

　　向天回頭說了一句什么，像是對屋內人的交代，又似自言自語，向天離開，隨機屋內再次陷入寂靜。向天去援助街坊了，鳳兒也不再收拾物品，原來所有的動作，也只是鳳兒對自己剛才宣告結果的一個照相輝映。鳳兒抬手摸摸蕭樺的頭，抬眼對蕭雅說:

　　“我沒想過這個事情，會是在今晚的情況下說出來的，我還沒想周全，你照顧著妹妹睡吧，我去把客廳收拾下。”

　　向天是在早上六點半進家的，鳳兒帶著孩子起身時，向天已將從外面帶回來的早點擺在桌子上。向天一臉的疲憊，專心的擺著碗筷，他雖然沒招呼娘兒仨吃飯，但桌子上擺放的四份碗碟筷子，代表了向天準備的早點量。四人相對沉默無語，鳳兒一會兒給蕭雅加個小菜，一會兒幫蕭樺擦去嘴角的湯汁。

　　向天放下已空的飯碗，自言自語的說：

　　“這次阿敏不是被拐走的，是她自己跑的，跑回了曾經(jīng)被拐走賣掉的地方?！?p>　　鳳兒看到向天放下碗筷，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要準備說兩句的。原本打定主意，任由向天說，任由向天講，她不準備再說什么，免得自己被向天的口才勸動，就放棄了自己的追求。但不曾想，向天講的這個事情，太駭人！阿敏竟然是自己跑的，而且還是跑回曾經(jīng)被賣掉的地方。鳳兒還記得阿敏第一次出事，聽說是被老人口口相傳拍花的人迷倒帶走的，后來穆家報案，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穆家老大夜夜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抹淚，自從穆家老大離婚后，阿敏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不曾想才離婚一個月，那樣大的閨女就被拐賣了。當時向天還說，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鳳兒還反駁說，阿敏不是沒有娘，離婚了娘還是娘，只能怪阿敏的娘沒有責任心。如今，阿敏才找回來不到半個月，這就又不見了，這讓鳳兒心里不由的一緊，下意識的看看自己的兩個女兒。

　　“這次我們和穆家老大去找阿敏，她自己不愿意回來，說家里太苦了，沒有被賣的地方生活好，她不回去。”

　　“因為吃的不好，就不回家了？”鳳兒無法想象這種邏輯關系。

　　“是??！阿敏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和，沒人幫助她樹立正確的觀念，這父母已離婚，就更沒人管了，這不，就自己離家出走了。鳳兒……”向天沉默，很久很久沒有接著說下去。

　　鳳兒不由的抬頭望向天，

　　“小雅還好，你著一走蕭樺可怎么辦？等你再從深圳回來，蕭樺可能就成為第二個阿敏了?！?p>　　向天說完起身去西屋，推了自行車頭也不回的上班去了，留下鳳兒驚呆在向天的話語中，心口一陣陣的吹著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