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那年冥想過后夢境與現(xiàn)實再分不清

光與影在糾纏

  我在純白的空間里似醒非醒,時間仿佛是停滯的。不知道多少個年歲過去,也不知道現(xiàn)在何處,有時甚至會忘記自己是誰。

  這個房間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墻體、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單、白色的衣服,就連唯一存在的兩臺不知何用的設備也是白色的,唯一的獨特恐怕就是自己的膚色了。房間既封閉又不完全封閉,只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得來,實現(xiàn)這功能的那扇照不出人影的落地窗就在那里。

  差不多該有人進來了,我的意識這樣告訴我。

  果不其然,不一會就有兩個同樣穿著白衣服的人,推著一個載物小車進來了。

  “今天感覺怎么樣?”

  其中一個人像是在例行公事一樣問,不帶任何感情。我極力想要看清楚他們的臉,可無論怎樣努力都感覺無法實現(xiàn)。

  “沒有什么異樣?!?p>  我想他大概是在問我,所以回答得很干脆。畢竟身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能有什么異樣呢?

  “那么,請你躺下吧?!?p>  另一個人說,同樣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已經(jīng)把同樣的事情重復了無數(shù)次。

  身體不由自主動了起來,順從地躺到床上,隨著一瞬間的刺痛,我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通過手臂進入我的身體里。一陣像是有什么東西落到瓷器上的清脆聲音過后,漸漸地,我的雙眼開始感到困乏,隨即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guī)缀醣牪婚_眼睛,臉上盡是僵硬的感覺,鼻腔里充盈著血液的腥臭味,全身像是被碾壓過一樣,從關節(jié)到肌肉都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四肢動彈不得,幾根手指粗細的麻繩將我綁得十分嚴實。腦袋里仍舊充斥著迷糊的感覺,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知所措明顯滯后,身體反饋出的顫抖倒是明顯而迅速。稍稍停頓后,一些破碎的記憶開始聚攏,我記起昨晚應約到合意樓的后山觀看流星雨,剛到達叢林里的空地就失去了意識,之后的事情就全然記不清了。

  我終于想起要大聲呼救,然而我剛想張口卻發(fā)現(xiàn)喊不出話來,從腹部到胸腔再到喉嚨,因為空氣的壓迫傳來撕裂的疼痛感。如果有人在觀察,那一定就像深夜里的噩夢,似醒非醒時即使身臨險境也無法呼救一樣。然而此時周遭的環(huán)境卻是靜謐的,木質(zhì)結構的房子里堆放著一堆干草和農(nóng)具,陽光中夾著細微地塵土從窗臺照射進來,與我周圍的木地板上散開的血跡極不相襯。我不禁干笑起來,忍受著撕裂感,別無他法地承認自己的無力,臃腫的眼瞼下,眼淚落了下來。竟是何人要如此對待我?這樣感嘆的時候,才想起她來,十分害怕她會與我一樣遭遇不測。雖然知道焦急、恐懼這一類的感情對于現(xiàn)實毫無用處,卻還是止不住不斷生出。

  傍晚時分,身體的狀況并沒有所好轉,倒是饑餓感也趕了過來。將近入夜的時候,那只神秘的精靈跳到了窗臺上,直盯著我,既不靠近又不離開,就這樣跟我對視了一段時間,它的雙眼逐漸開始發(fā)出透亮而瑩綠的光芒。隨著一陣木門咿呀作響的呻吟,精靈扭頭從窗臺跳了出去。

  背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把我的心逼得更加忐忑。

  “久等了,原本以為把你晾在這里,他就會回到這里來的?!?p>  那人貼到我的耳邊陰陽怪氣地說,隨后便是兩聲邪魅的笑。我剛想質(zhì)問他,卻被他用手帕把我的鼻子和嘴巴捂住了,驚恐使我倉促地吸了一口氣,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了嗎?”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留著一頭長發(fā),透過那副圓框眼鏡俯視著我,戴著醫(yī)用手套,一只手上托著一個夾紙板,一只手上提著筆,大概正在記錄我的狀況。

  我認得他,是我們學校的校醫(yī)。兩個月前,因為經(jīng)常失眠和作噩夢,我到他這里來開了一些鎮(zhèn)靜的藥物。

  “我怎么會在校醫(yī)室里?”

  我發(fā)現(xiàn)我的聲音沙啞,說話時腹部到喉嚨伴隨著刺痛感。

  “幾個同學發(fā)現(xiàn)你攤倒在垃圾堆旁,滿身傷痕,就把你送我這里來了。話說回來,你身上的傷怎么回事?”

  他抵了抵眼鏡,瞇起眼睛看著我,一臉凝重。

  “記不太清楚了,也許是摔了一跤?!?p>  我躲開了他的視線,發(fā)生的事情既未明白,自然不能多生事端。

  “你全身多處骨折,明顯是被鈍器傷的,當然,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只是還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傷好了你趕緊走?!?p>  他走回了自己的工作臺上,開始在鍵盤上打字,大概是寫單開藥和記錄病情。

  “賬目就記在你的醫(yī)保上了,可以吧?”

  他頭也不回,專心地做著他的工作。

  “嗯。”

  “話說回來,上次開給你的鎮(zhèn)靜藥物都吃完了嗎?要不要再給你開些?”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一只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還沒吃完,但是也請開一些補充吧?!?p>  這段時間我一直有在服藥,效果還是有的,盡管失眠的情況還是時有發(fā)生,至少噩夢是越來越少出現(xiàn)了。我以為失眠的續(xù)存是有依據(jù)的,因為我白天所想的事情實在太多,學業(yè)、生活所傳遞而來的壓力畢竟一點沒少,反而總是出現(xiàn)一些讓我困擾的瑣碎事情,當中自然也包括和她的相處。想到此處我問校醫(yī)這幾天有沒有接收過一個女生到這里治療。我想既然打傷我的人能饒我性命,大概也不會對她造成生命威脅。校醫(yī)回答說,是有一個女生崴腳了到這里來過,但沒什么大礙,給開了點跌打藥就回去了。我懸著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晚上,我難以入眠。見我這樣的狀況,校醫(yī)讓我把鎮(zhèn)靜藥物混著消炎的藥物吃下,才稍微能夠睡上一小會。

  在校醫(yī)室里躺著的第三天晚上,風吹著窗戶白色的簾子緩緩拂動,月光時陰時晴,仿佛光與影在糾纏。校醫(yī)離開后,當我將近睡著的時候,它又來了。這一次它蹲坐在校醫(yī)的桌子上,用它那雙發(fā)光的眼睛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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