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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君傳

第一百七十章 她最合適

榆君傳 秦之寒 3638 2021-09-05 19:05:41

  正殿前的空地還在加緊修建。

  因為面積太大,光是把鋪著的磚塊拆掉就花了兩天的時間。還要移走院里名貴的花草植株和裝飾盆景,又是一天多,直到今天才算徹底清空。

  家丁們正兩三接力一塊往院里搬磚。

  烈日當空,酷熱難耐,卻絲毫未聽抱怨之聲。搬磚間隙說說笑笑,很熱鬧。

  見姜榆過來,他們紛紛與她打招呼:“姑娘好?!?p>  在王府,大家都習慣稱她和紅蕘為姑娘。

  最初,王府里十個有九個怕姜榆,大家覺得她很不好惹。雖同為下人,但姜榆又有御前帶刀侍衛(wèi)的身份,地位與他們有差別,鮮少有人敢與她接近。

  后來時間長了,慢慢接觸下來他們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想象中那種難相處的人,相反性子十分隨和,很好說話,這才逐漸開始熟絡了起來。

  現(xiàn)在最起碼見到她敢打聲招呼,而不是離老遠就避著走。

  姜榆腳步停?。骸澳銈兒谩!?p>  “姑娘這是要到哪兒去?”

  “沒事,隨便走走?!?p>  “這樣熱的天,姑娘可要注意些,莫再中暑了?!逼渲幸蝗嘶厣硎⒘送刖G豆湯,遞給她,“這是孫師傅給大家伙熬的綠豆湯,清涼解暑,姑娘來一碗吧?!?p>  另一人拍了拍她,道:“你個壞心思的,干活手多臟,沒洗就拿碗給姑娘?”

  “就是,萬一給姑娘喝壞肚子生了病怎么辦?”

  “平日里還總說自己多貼心細致,怎么樣,露餡了吧!”

  那人是個年輕的男子,被說的尷尬,撓撓頭:“倒也是我考慮不周了?!?p>  姜榆不介意,拿過碗一飲而盡,笑道:“味道不錯,多謝。”

  “不客氣。”

  男子轉(zhuǎn)頭把碗放著,悄悄紅了臉。

  喝了一碗綠豆湯,姜榆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也沒被澆滅。

  一想到蕭無恥,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正好瞧見兩個家丁扛著一根圓木往這邊走,姜榆上前接過,轉(zhuǎn)頭輕松一扔。

  圓木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咚”的一聲,豎著重重扎在地上。

  眾人張著大嘴,呆呆地看著圓木和地上的裂痕。

  在姜榆眼里,這就是蕭老王八倒栽蔥腦袋插地里吃一嘴灰的畫面。

  她拍拍手,滿意一笑。

  死蕭無恥,讓你莫名其妙找茬,還扣錢,就老實在地里待著吧!

  下人們看著盯著木頭一臉咬牙切齒表情的姜榆,不懂這是在干啥。

  而正殿里的某人,已經(jīng)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揮退左右,程泰紅蕘在外頭守著,恒元帝說起一事:“近日黃州怪事連連,謠言四起。朕懷疑,此事沒那么簡單。”

  黃州地處東南一帶,四周臨山,礦產(chǎn)豐富,尤以玄鐵和血銀最為著名。因其為鍛造上等武器的重要材料,又是本地所獨有,不少外盟鄰邦每年都會花費大量的金錢物資重金向南國購買,也正因此打開了對外通商的新道路。

  如今怪事頻發(fā),礦石無法售出。就算時間不長,但對南國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蕭景淵靠著椅背,眼皮半闔,一副懶散的模樣。

  黃州之事他已有所耳聞。

  黃州礦產(chǎn)豐富,采礦掙錢多,當?shù)貛缀跫壹覒魬舻哪凶佣际堑V工。

  數(shù)日前,一男子如往常一般晚上下工回家,第二天一早卻被妻子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死亡。尸體拉到衙門做尸檢,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中毒或受傷現(xiàn)象,表情安詳,像是睡著了一樣。

  同樣的事情接二連三發(fā)生多起。

  而就在那之后,一次正常的采礦時,礦洞突然間發(fā)生坍塌,導致十幾名礦工直接被埋喪命。

  礦洞坍塌是常有之事,很多人只當是意外。負責人按照規(guī)矩給了死者家屬賠償,就接著開山采礦。

  可奇怪的是,第二次采礦又一次發(fā)生坍塌。眾人以為是這個礦洞被挖采過多,導致山體虛空,便換了個新的礦山繼續(xù)采礦。

  哪知第三次,礦洞再次塌陷,死傷大片。這回再也無人敢下洞,紛紛避之不及。

  漸漸地,坊間開始有傳言。說是過度采礦得罪了山神,山神發(fā)怒,給這些進山的人下了詛咒,收了他們的命。

  幾次礦洞坍塌只是警告,若再執(zhí)意進山,必然會有更大的禍事降臨。

  一傳十,十傳百,人人口中版本不一,慢慢就變成了黃州內(nèi)有妖邪作祟,進城之人必遭災禍。

  流言是真是假無從考究,但人生來便對鬼神有畏懼之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無論過路行人還是來往商隊,無一再敢從黃州經(jīng)過。就算避無可避,也是快進快出,不做逗留。

  一時間,黃州成了百姓口中的“不祥之地”。

  恒元帝看他不說話,剛想開口問,只聽得那人慢悠悠道:“三哥覺不覺得黃州之事與紅城一案十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又和西域人有關(guān)?”

  “三哥可別忘了,黃州刺史張常海是誰的人?!?p>  恒元帝咬牙:“當初好不容易找到貶罰貪官,任用賢臣的機會,朕怎么把這個狗東西給忘了!”

  張常海為人陰險狡詐,極度貪財,常年克扣百姓民脂民膏。幾年前曾被貶官懲治,后因某些原因又官復原職。

  打那之后他做事倒是老實了些,不像之前那樣張揚。但他手握黃州部分兵權(quán),私下里利用職務之便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樁樁件件這些年恒元帝可記得清楚。

  蕭景淵笑道:“就算上次的機會再好,三哥也除不掉他。他不屬馮海一黨,又無直接證據(jù)可證明他觸犯國法。更何況,他有那位撐腰,有恃無恐呢?!?p>  張常海精明就精明在此處。

  自官復原職后,他做事非常小心謹慎,幾乎抹去了所有痕跡和證據(jù)。而且,他的所做所為明明都是大奸大惡之事,卻能讓黃州的駐軍對他心悅誠服,任他調(diào)遣,甚至連被他欺壓過的百姓都贊他知錯能改,是個好官。

  若沒有暗衛(wèi)私下秘密跟蹤調(diào)查,或許連他們也跟老百姓一樣信了。

  “此次事態(tài)如此嚴重,若不是梁老帝師回鄉(xiāng)祭祖途徑黃州聽說怪事回來上報給朕,張常海不知還要瞞到什么時候!”

  “瞞?”蕭景淵笑了笑,“怕是壓根沒想讓朝廷知道?!?p>  恒元帝皺眉思考一陣,突然震驚道:“與紅城發(fā)生之事類似,難道又是有人要煉制毒人?”

  “具體還得查查再說。”

  蕭景淵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恒元帝面前,一杯自己拿著。他輕輕吹散熱氣,喝了一口,從始至終都是這么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看了眼恒元帝,道:“皇兄是想讓阿九去黃州?”

  一針見血,直戳重點。

  恒遠帝就知道瞞不過他這個成精了的弟弟:“除了她之外,朕想不到其他人選。”

  滿朝文武,雖已清洗部分,但仍有許多在暗處盤根錯節(jié),交織甚秘的雜交勢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更何況,這些新任官員剛剛?cè)氤痪?,人品能力具體如何還要經(jīng)過時間的考驗。

  此次事關(guān)重大,若是能除了張常海,奪回黃州八萬駐軍的兵權(quán),對朝廷來說是一大幸事。

  蕭景淵:“她才剛回來?!?p>  恒元帝聽懂了他不高興又舍不得的意思,非常嫌棄:“又不是一去不回,至于嗎?”

  “那皇兄為何不讓皇嫂去?”

  恒元帝懶得理他:“她如此聰慧,又一身好武藝,想來定然會妥善解決此次之事。而且,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每次都派人暗中保護她?!?p>  他頓了頓,又道:“只不過,她一直想不到是你罷了。”

  上次姜榆說晴音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別人只當她是自謙。只有他知道,定是有人暗中相助。

  具體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只有那個姑娘不知。

  蕭景淵單手拄著頭,悠悠道:“我人多,我樂意?!?p>  恒元帝:“……”

  “三哥不怕她到最后反叛嗎?”

  “你喜歡的姑娘,不會是那種善惡不分之人,”恒元帝笑笑,“而且,你不是也查過她了?”

  “沒查到?!?p>  “沒查到?”恒元帝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可能沒查到?”

  蕭景淵掌握天下最為縝密的情報網(wǎng),想要知道一個人的信息猶如探囊取物,怎么就可能查不出一個姑娘的背景?

  “兩次派出去的人回報,只查到她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和殘陽一起居住在紅城的山上,其他就不清楚了?!?p>  兩次都未查到,恒元帝覺得這姑娘有點意思,但沒把她往壞人那邊想:“查不到就算了,她所做之事,足以證明她并不是出自那邊。”

  蕭景淵笑笑不語。

  她自然不是那邊的人。

  而他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背景,能讓那個人都知道她。

  ——

  拿木頭出了口惡氣,姜榆渾身舒爽地回了家。

  殘陽不在,這個時辰應該是已經(jīng)去了燁王府。她閑來無事,便去了煉藥房。

  半個多月沒碰這些瓶瓶罐罐,手生的很,做起來有些費時間,等她從煉藥房出來的時候已是下午。

  回到淵王府也無事可做,姜榆隨意逛了逛,又到后院搖椅上躺著。

  椅子搖啊搖,眼皮也跟著發(fā)沉。

  “喲,偷偷在這兒躲清閑呢?”

  姜榆側(cè)頭,瞧是恒元帝,起身行禮:“參見陛下?!?p>  “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禮,”

  目光略過旁邊的兩張搖椅,恒元帝道:“朕記得這里之前沒有這些東西,什么時候擺在這兒的?”

  “哦,蔣姨買的,說放在庫房里時間長了會長毛,就放出來晾著。我習慣趴那邊的石桌睡覺,她看我總那么睡頸椎不舒服,就讓我用搖椅了?!?p>  恒元帝:“……”

  長毛?

  你見過誰家金絲楠木長毛?

  哄姑娘能編個像樣的理由不?

  這特么明明是前幾年外邦進貢的特制搖椅,對治療睡眠困難有奇特療效,全天下就這兩把。當時蕭景淵每晚入睡都很困難,他就把這兩把椅子給他了。

  哪成想,現(xiàn)在被當做會長毛的普通椅子讓人躺著。

  他這個弟弟,真是騷包的可以。

  他表情十分復雜地看著椅子:“啊……挺好,挺好?!?p>  姜榆沒注意恒元帝的奇奇怪怪:“陛下有事?”

  “確有一事,需要你幫朕去做。”

  恒元帝四處看了看,看見紅蕘在不遠處守著才放下心來。他拉著姜榆坐下,將黃州之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最后,他鄭重道:“朕希望你能查清怪事發(fā)生的真正原因,奪回張常海手中的兵權(quán),還百姓一個清明的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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