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一處荒島邊緣的沙灘上。
哇……
躺在沙灘上的薛白龍剛一醒轉(zhuǎn),就連吐幾大口水。
這黃河水又苦又澀,還帶著股腥味,讓薛白龍直皺眉頭。
“媽的,老子還真是命大,連那么恐怖的浪頭都沒把老子撕碎!”
薛白龍啐了一句,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他臉色一變,掙扎著爬了起來,焦急地大聲呼喚著:“方婷,方婷,你在哪兒?”
除了夜風(fēng),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難道方婷已經(jīng)葬身在黃河中?
不可能,不可能的。
薛白龍一邊在黑暗中奔跑,一邊大吼:“方婷你個臭娘們在不在?老子等了那么多年才得到你,你可不能死了!”
噗通。
薛白龍也不知跑了多遠(yuǎn),腳下忽然被什么東西一絆,一個狗啃泥撲在沙灘上,滿嘴都是泥沙。
呸——
什么東西膽敢暗害老子?
薛白龍咒罵一聲,縮起身子就往身后摸去,起先入手的感覺濕濕軟軟的,像某種布料,然后便是泥沙的磨砂感。
這是什么東西?
黑暗中,饒是見多識廣的薛白龍也迷惑了。
“再不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我保證立刻殺了你!”
突然間,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薛白龍打了個冷顫,忙縮回手,神色卻是一喜,這聲音雖然冰冷無比,但落在他耳中卻像是一聲天籟。
薛白龍激動道:“女俠,你還活著!”
云菲菲哼了一聲,面如寒霜,以往但凡有哪個男人敢摸她的小腿,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剁下那個男人的爪子,然后以最痛苦的法子將他折磨致死。
但現(xiàn)在,云菲菲已沒工夫去顧及這些,她面色雖冷,目中卻滿含悲痛。
云菲菲實(shí)際早已清醒過來,她幾乎將這片沙灘都找遍了,只找到了陷入昏迷中的葉一夕和方婷——她當(dāng)然也找到了薛白龍,但卻并沒有將薛白龍帶回來。
葉一夕是蕭月樓的兄弟,自然也是她的兄弟,至少在云菲菲心里是這樣認(rèn)為的,所以她當(dāng)然會將葉一夕帶回身邊。
方婷和她同為女人,云菲菲一向都不會為難女人,所以也將方婷帶了回來。
但薛白龍就不一樣了,反正只是昏迷,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當(dāng)然更多的原因可能是他又肥又胖,云菲菲懶得去拖動薛白龍那沉重的身軀。
船上總共有五人,現(xiàn)在四人都在,獨(dú)獨(dú)不見蕭月樓,這荒島處于黃河的中心,蕭月樓不在這里,又會在何處?
他會不會已經(jīng)永遠(yuǎn)地留在了黃河中?
無論是什么樣的女人,在這一刻都會變得很悲觀。
黑暗中,薛白龍并不能看到云菲菲眼中的悲傷,他現(xiàn)在正滿心歡喜,既然這位女俠都活著,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活著?是不是也在這里?
所以,薛白龍立刻就問:“方婷呢?”
云菲菲不耐煩地道了句:“我身后?!?p> 薛白龍當(dāng)即爬了過去,側(cè)耳傾聽著云菲菲的呼吸聲,避免碰觸到這位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的女俠。
薛白龍有些想不通,按理來說大難不死的人心情應(yīng)該是興奮激動的,怎么在這女俠身上一點(diǎn)都感覺不到?
想不通便不去想,薛白龍一邊爬一邊摸索,終于摸到一張臉,細(xì)細(xì)的眉毛,圓潤的鼻頭,小巧的嘴……
是方婷!
薛白龍大喜道:“方婷,我終于找到你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咳——
昏迷中的方婷忽然咳出一口水,噴了薛白龍一臉。
薛白龍并不在意,抹了一把將臉上的水珠,輕輕搖晃著方婷:“方婷,醒醒,快醒醒!”
方婷終于醒轉(zhuǎn),睜開眼一看漆黑一片,心神一顫,耳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立刻道:“是你嗎?薛白蟲?這是在哪兒?我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薛白龍傻呵呵一笑:“不,你沒死,你還活著,我也還活著,大家都還活著!”
方婷仍不信:“怎么可能?那么的的浪頭把船都撕碎了,我們怎么會還能活著?!?p> “是真的,不信你咬咬自己。”
“啊——嘶——你怎么咬我?”
“咬自己多疼啊,當(dāng)然是咬你了,怎么樣?疼不疼?”
薛白龍甩了甩手,道:“疼死了,你下嘴也太狠了?!?p> 方婷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暢快,道:“薛白蟲,老娘咬你是不是讓你占了大便宜?”
薛白龍也咧嘴笑了起來。
方婷又道:“薛白蟲,我這輩子怕是永遠(yuǎn)也忘不了你了,忘不了巨浪來臨時你緊緊抱著我,我們回去就成親吧!”
“咦,之前你不是說只和我廝混一段時間……等等,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永遠(yuǎn)在一起?”
薛白龍一愣,緊接著神色又驚又喜。
“不然呢?你莫非不想和我成親?”
“不,我當(dāng)然想,簡直想得要命,你不知道,這一刻我已在夢里想過千百次!”
身后的兩人正在私定終生,云菲菲聽在耳中,心亂如麻。
葉一夕終于也醒了過來,開口第一句便是喊蕭月樓。
但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黑暗中,除了遠(yuǎn)處的浪潮聲和從周身刮過的風(fēng)聲外,就連其他三道呼吸聲都弱了下去。
對啊,那個年輕人呢?
他怎么沒有出聲?
他是不是不在這里?
正親昵的兩人心已沉了下去。
云菲菲滿目悲傷,帶著哭腔道:“我?guī)缀醢堰@沙灘都找遍了,只找到了你們,沒有找到他,葉一夕,你說他會不會已經(jīng)……”
云菲菲還沒說完,淚已流出眼眶。
葉一夕接口道:“他不會!”
他說的堅(jiān)定而有力,云菲菲怔怔道:“真的?”
葉一夕道:“當(dāng)然,我們都能活下來,他自然也能,畢竟他的實(shí)力高出我倆太多?!?p> 云菲菲還是有些不相信:“那我為什么沒找到他?”
“可能是他和我們不在一處地方?!?p> “那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可是我們現(xiàn)在連此處是哪兒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來找我們?而且他又怎么會知道我們還活著?”
“他當(dāng)然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活著,所以他一定會去清河鎮(zhèn),畢竟我只要活著,便一定會趕回清河鎮(zhèn)的?!?p>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立刻啟程?”
薛白龍忽然插嘴道:“不,現(xiàn)在是黑夜,怎么啟程?我們應(yīng)該等,等天亮,天亮以后我們才能有離開這里的機(jī)會?!?p> 云菲菲終于平靜下來,道:“好,那就等!”
……
……
蕭月樓霍然坐了起來,往四周一望,發(fā)現(xiàn)是一間簡陋的屋子,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jìn)來,屋內(nèi)擺放的桌椅全都暴露在陽光下,血吻劍和銀刀月如鉤正躺在桌子上,而他正坐在一張木床上。
這是哪兒?
蕭月樓目中升起疑惑,只記得噩夢中的那些死人全都融進(jìn)了他的身體,然后他從夢中驚醒時,只覺體內(nèi)內(nèi)力發(fā)狂,胸腔充斥著一股妖異的殺戮之意,他完全控制不住,只想發(fā)泄。
當(dāng)時他揮出一劍,劍芒燦然,足有二十丈,將河水破開,激起滿天河水時,便墜落進(jìn)黃河里,之后的事他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吱呀——
這時,關(guān)閉的房門打開,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婦人捧著一堆衣物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正坐在床上目露疑色的蕭月樓,神色便一喜,輕柔道:“你醒了?!?p> 這是個普通婦人。
蕭月樓在看到婦人的第一眼就在心里做出了判斷,然后看清婦人手中的衣物正是他此前所穿的,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青衫。
蕭月樓道:“是你救了我?這是哪兒?”
婦人道:“這里只是通州境內(nèi)的一處小漁村,你從黃河中飄到了岸上,是俺的男人把你帶了回來?!?p> “多謝?!?p> 蕭月樓感謝了一句。
婦人瞥了一眼床邊的刀和劍,目光很快移開,把衣物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
蕭月樓起身換好衣服,將月如鉤插在腰間,拿起血吻劍就往門邊走去。
剛走到門邊便聽到那婦人的聲音:“老郭,那年輕人醒了。”
緊接著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醒了?醒了好,去叫他出來吃飯吧。”
婦人道:“老郭,你是不是傻了?還叫他吃飯,你沒看到他身邊帶著的那兩種東西?”
男人遲疑了一下,道:“你一說我還差點(diǎn)忘了,不行,得讓他走——等等,江湖人惹不得,還是我倆快走吧。”
婦人愣聲道:“我倆走?可這是我們的家啊,江湖人是惹不起,但我們好歹也救了他,讓他走,他應(yīng)該不會生氣的吧?”
男人不耐煩道:“去去去,你懂什么?趕緊走!”
原來普通人竟這么懼怕江湖人。
蕭月樓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見到蕭月樓,兩人都是一愣。
膚色黝黑的男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悄悄將婦人拉到身后,眼中涌起懼意。
蕭月樓道:“多謝你們救了我,飯我就不吃了,我現(xiàn)在就走?!?p> 竟然被他聽見了!
兩人神色都是一慌,身體輕顫。
蕭月樓裝作沒看見,把手伸進(jìn)懷里一掏,臉色有些慚愧,他本想拿出銀票來作為感謝,卻忘了自己在黃河里浸泡了不知有多久,那些銀票定然已經(jīng)被浸濕化為碎片了。
可眼下自己身上除了一柄劍和一把刀外別無長物,血吻劍是自己的武器,自然不可能送出去,月如鉤是徐文卿的遺物,要為他找一個傳人,也不能送出去。
倒不如記下這片漁村的所在,待取了銀票后再回來感謝。
一打定主意,蕭月樓便開始挪步。
噔噔噔……
這時,忽然有一連串腳步聲響起。
白子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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