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縮在車簾下,身軀微顫。
眼前這個握著鏈子槍的人正眼含殺意,夕陽下,雪白的鏈子與雪白的槍尖都在閃爍著雪白的光芒。
不只是他,其他將馬車包圍的人俱是神色猙獰,那眼中的恨意如滔天巨浪!
蕭月樓一臉淡漠,昂首而立,雙手反剪于身后,聞言道:“這江湖中想念我的人不知凡幾,你又是誰?”
顧子期摩擦著槍尖,冷笑道:“很好,死到臨頭仍輕狂無比,我便告訴你我是誰,免得你到了黃泉路上還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里,你聽好——”
“爺就是雪鏈銀槍顧子期!”
顧子期一臉黯然。
蕭月樓輕笑一聲,道:“沒聽說過?!?p> “你——”
顧子期已氣得臉色漲紅,手中一抖,雪白的鎖鏈便叮叮作響。
蘇禾只覺一顆心已快跳到了嗓子眼,她以為這個江湖人就要出手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這顧子期雖然震怒,但還是站在原地,好像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其他人的手雖然俱是握住了的武器,但同樣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們每個人都把目光鎖在了蕭月樓的身上,然后,他們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些狐疑。
不對勁。
這蕭月樓有些不對勁!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渾身上下完全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
但……唐大先生一生光明磊落,從沒騙過人,他說蕭月樓中毒了,那這蕭月樓便一定中毒了!
他現在這副模樣定然是強裝出來的!
而且,他體內可是有七種劇毒,他現在定然是在用內力壓制!
不過,這蕭月樓的內力倒也著實了得,那七種見血封喉的劇毒一時都奈何不了他。
可惜,一個人的內力終是有限的,他總會有壓制不住的時候。
到了那時,就是出手的時機!
所有人互望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可他們愿意等,蕭月樓卻是不愿意的,他還要趕路。
蕭月樓忽然道:“你們如果是來殺我的,就應該立刻動手,但如果你們只是想看夕陽,那我便恕不奉陪?!?p> 說完,蕭月樓施施然坐下,準備駕車。
滄浪浪浪……
霎時。
刀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
眨眼間,已有七劍三刀出鞘。
“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現在又怎么走得了?”
蕭月樓眉毛一揚,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所有人面色一變,凝神戒備。
啪——
鞭子已抽在了馬臀上。
馬車已開始前行!
一個手握寬刃長劍的絡腮胡望了諸人一眼,忽然道:“我來!”
“我說你們未免也太忌憚這鳥人了,但我劉秀偏偏受不了這股鳥氣,你們就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將這鳥人的頭顱斬下來的!”
絡腮胡劉秀眸中寒光懾人,以手執(zhí)劍,忽地如狡兔般竄起,撲向馬車。
他人剛臨近馬車,便已躍起,雙手握劍,力斬向蕭月樓,口中狂喝:“受死!”
諸人見那一劍已至蕭月樓頭頂,蕭月樓仍無所動作,只道蕭月樓就要當場死在劍下,紛紛后悔起來。
難道最先在江湖上揚名的就是他劉秀了嗎?
砰——
諸人目光緊盯著馬車,突然聞聽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聲慘嚎。
噗——
那雙手握劍的絡腮胡劉秀竟忽然間倒飛了就去,重重砸在了繁花之中吐血起來。
頓時,諸人的心竟為之一松!
諸人望向蕭月樓,卻見蕭月樓仍是一臉淡漠,在駕著馬車。
看他的樣子,就像這倒在花叢中已起不來的劉秀不是他蕭月樓做的一樣。
但每個人都知道就是蕭月樓做的。
可他們根本沒有看到蕭月樓是什么時候出手的。
他實在太快了!
每個人的神色已凝重無比,內心滿是驚駭,這蕭月樓竟然在以內力壓制劇毒的情況下,出手還這么快!
他到底有多強?
車簾下,縮在車廂里只露出頭的蘇禾正在看著蕭月樓,她的眼里已只有蕭月樓!
這時,蕭月樓已駕車來到劉秀身旁。
劉秀胸腔劇痛,渾身提不起半點力,見蕭月樓望過來,他的身體忽然急劇地顫抖起來,一雙眼里已滿是懼色。
別人沒看清蕭月樓是什么時候出手的,但他卻看得很清楚。
當時,他的劍已即將斬在蕭月樓的頭頂,那時蕭月樓便出手了。
蕭月樓出的是掌,他一掌拍出,在劉秀的眼里明明很慢,但卻比他手里的劍要快!
然后,他的胸膛便被一掌拍中。
那一剎,劉秀只覺胸骨碎了大半!
現在,他看著蕭月樓森冷的目光,忽然求饒道:“別……別殺我!”
他臉色灰敗,眼里滿是驚懼之色,身體蜷縮在一起,嘴角有鮮血在狂涌,染紅了數株花草。
他現在的樣子已無半點先前的意氣風發(fā),就像一條在茍延殘喘的土狗。
“我不信你沒有得到紫光劍徐來他們的消息,但你還是敢來殺我,你就這么想出名么?可惜,你的實力還不夠,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你不配死在我的劍下!”
蕭月樓忽然斜睨了諸人一眼,傲然道:“我知道你們也一樣想殺了我在江湖上揚名,但是你們也不夠資格,如果誰敢再出手,我保證他的下場只會更慘!”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如雷鳴一般響徹在諸人的耳際。
諸人聽得心里發(fā)寒,面色青紅不定,手雖然還握著武器,但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竟無人敢再出手!
夕陽更殘。
霞光更昏沉。
載著蕭月樓的那輛馬車已快行出這片萬紫千紅的花海。
花叢中,劉秀的慘哼聲驚醒了諸人。
顧子期目光一轉,忽然道:“你們注意到馬車里的那個女人沒有?”
諸人凝目。
顧子期寒聲道:“這一路上,他都將那個女人帶在身邊,那個女人對他一定很重要!”
“你是說——”
顧子期目中重新綻放出神采,道:“你猜對了。”
“可那個女人是個普通人,我們若是對她出手,豈不是也違反了江湖道義?”
“這蕭月樓實力恐怖,但卻非死不可,這可是個機會,我們絕不能放過!各位,揚名立萬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真的忍心讓它從指尖溜走嗎?
想一想,殺了蕭月樓之后,以后走在江湖上,誰不稱你們一聲大豪俠?
各位,我們在江湖上拼死拼活,為的不就是有那樣一刻嗎?
至于那女人,她既然與蕭月樓為伍,又怎會是什么好貨色?到時候,你不說我不說,這江湖里又有誰知道?”
顧子期已興奮的目光發(fā)紅,這一番談吐唾沫橫飛,鏗鏘有力,眾人皆已意動。
“我……我也去看看?!?p> 花叢里,劉秀掙扎著站了起來。
“這是自然,你剛才可是為我等做了先鋒,這揚名的時刻必須有你!”
顧子期狂笑一聲,接著道:“走,沖上去!”
他手一揮,自己當先掠了出去,其余人皆展動身形,緊隨其后。
只有劉秀一個人顫顫巍巍地,但他的速度竟也不是很慢,一手執(zhí)劍,一手捂著胸膛,佝僂著身子前行,雙眼里滿是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