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仿佛是幽冥里的聲音。
它從山丘上方的各處傳來,教人一時分不清這聲音的主人到底在何處。
蘇禾忍不住雙手捂耳,眼神里滿是厭惡。
她討厭這種聲音。
但蕭月樓依然面不改色,仰望著黑漆漆的山丘,只是道:“不過是一些雕蟲小技而已,又如何能傷得了我?現(xiàn)在我既已闖了過來,你,或者說是你們還有什么招數(shù)?”
蘇禾悚然一驚,聽蕭月樓話里的意思,這山丘中隱藏的不只有一個人,可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難道就憑剛才這句話語?
黑漆漆的山丘中,那道陰冷的聲音陰惻惻地道:“你不妨往這山丘里闖一闖,就知道我們還為你準(zhǔn)備了哪些殺招了!”
蘇禾一聽,低聲道:“別去,很顯然他們是要誘你上去,他們定然在這山丘里埋下了更多且更可怕的陷阱!”
蕭月樓笑了笑,他當(dāng)然知道這隱藏在黑暗中的人的意圖,所以他當(dāng)然不會闖上去。
這當(dāng)然不是他怕了。
而是他不想被魔心入侵。
從這里闖上去一定會超出‘三丈’這個極限距離。
他不想入魔。
更不想聞到鮮血的味道。
所以,蕭月樓只是輕嘆道:“你們今晚的運(yùn)氣不錯,我不想殺人。”
陰惻惻的聲音道:“可你今晚卻非死不可?!?p> 蕭月樓道:“哦?難道你們敢現(xiàn)身?”
黑漆漆的山丘上很長時間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有發(fā)狂的夜風(fēng)。
他們是一群人,約有八九人,現(xiàn)在盡皆沉默。
論埋陷阱,論設(shè)機(jī)關(guān),他們絕對是當(dāng)世的佼佼者。
可論起武功來,他們每一個人都不認(rèn)為自己可以和蕭月樓有一戰(zhàn)之力。
畢竟,這蕭月樓的戰(zhàn)績實(shí)在太卓越了。
可若就此放過蕭月樓,那他們的心里也太不甘了。
從打探到蕭月樓的行程開始,他們已經(jīng)為此謀劃了數(shù)日之久,為的就是要將蕭月樓置于死地,他們才能在江湖上出名!
但現(xiàn)在蕭月樓擺明了不會上當(dāng),那他們該怎么辦?
這時,夜風(fēng)中忽然響起了蹄聲。
是馬蹄聲!
蕭月樓開始打馬前行。
這座山丘雖然擋住了正北方的路,但卻是可以從山腳下繞過去。
這蕭月樓顯然是想繞過他們。
這絕對不行!
到手的機(jī)會又豈能任其溜走?
黑暗中,一個人已怒聲道:“蕭月樓,你還走不得!”
馬車仍不停,蕭月樓道:“莫非你還想留下我?”
“不錯,今夜就讓我公孫慕名來會一會你!”
“公孫?看來你們是機(jī)關(guān)世家公孫家的人,為什么連你們也想來殺我?還嫌公孫家在江湖上不夠出名么?”
蕭月樓皺著眉頭,很是不解。
“呸,我們殺你豈是為了出名?我們是為江湖除害!”
雖被蕭月樓一語點(diǎn)破,但公孫慕名仍是一種正氣凌然的語氣。
“為什么就連公孫家的人也這么虛偽?也難怪公孫家這些年在江湖上名聲不太好。”
蕭月樓搖了搖頭,他已不想再多費(fèi)口舌,只是道:“既然你要?dú)⑽?,為什么還不出手?”
沙沙沙——
他話音一落,漆黑的山丘上就傳來了緊密的沙沙聲,顯然那公孫慕名正從山丘上奔行下來。
蕭月樓一拉韁繩,側(cè)耳傾聽。
那響聲越來越近,距離馬車已只有約莫二十丈距離。
蕭月樓淡淡笑了笑,也許公孫世家的機(jī)關(guān)陷阱術(shù)確實(shí)高明無比,但武藝也太不入流了。
只聽這些沙沙聲,蕭月樓已至少有十七種法子要了公孫慕名的命。
但蕭月樓已永遠(yuǎn)都沒有機(jī)會要公孫慕名的命了。
因?yàn)樵趧x那間,山丘中響起了一聲短促的慘叫,那沙沙沙的聲音頓時也變成了砰砰砰的沉重聲音。
砰——
一道人影已從山丘上滾到小道上,距離馬車僅有一丈左右的距離,驚得駿馬輕嘶,連連跺腳。
“老六!”
山丘中忽然傳來幾道急促的聲音。
顯然,他們意識到公孫慕名已遭遇了不測。
蕭月樓望著小道上那動也不動的尸體,朗聲道:“你們的老六已經(jīng)死了?!?p> “是你殺了他?”
山丘中的人急促道。
蕭月樓冷冷道:“如果我要動手,你們現(xiàn)在又豈能安然無恙?”
“哼,你若真有這本事,現(xiàn)在為什么還不殺了我們?”
蕭月樓嘆息一聲,道:“我說過,我今夜不想殺人?!?p> 啪——
他一說完,就抽了馬臀一鞭子,駿馬立刻揚(yáng)蹄。
山丘上的八個人互望一眼,幾乎同時低聲道:“老六不能就這么死了,我們要為他報仇?!?p> 八個人立刻展動身形往山丘下沖去。
現(xiàn)在,他們已顧不得去引誘蕭月樓上山,只想為公孫慕名報仇。
可他們剛奔出數(shù)丈,就看到了一道道寒光!
黑暗中,那一道道寒光燦若繁星。
寒光一閃而逝,八個人已同時倒了下去。
砰砰砰……
八個人的尸體已倒在了小道上。
蘇禾一直坐著,不發(fā)一言,這會兒咋見八道黑影從黑暗中滾落下來,頓時驚叫一聲。
蘇禾顫聲道:“他們……他們——”
蕭月樓一聽到響動便已回過頭,接口道:“你沒有看錯,他們已經(jīng)死了?!?p> “死了?誰殺了他們?”
“難道這里還有別人?”
蘇禾警惕地望著山丘,可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蕭月樓道:“你還冷不冷?”
蘇禾愕然,不明白蕭月樓的意思。
蕭月樓道:“你不妨試著靜下心來細(xì)細(xì)感受。”
蘇禾聞言,立刻照做,她長吸一口氣,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幾乎剎那間,她便已感受了一股冷意。
這冷意不同于先前那般刺骨,而是如一根根牛毛小針一樣在刺痛著她的全身。
蘇禾的身體已開始顫抖起來,她忍不住道:“這也是殺意?”
蕭月樓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也是,不過很善于隱藏,沒有公孫家的人那般明顯,現(xiàn)在公孫家的人一死,你就能感受到了。”
蘇禾道:“難道他們也是來殺你的?”
蕭月樓淡淡道:“他們應(yīng)該不會殺我,他們只不過是想抓我回去而已?!?p> “回去?回哪里?”
“天涯海閣?!?p> “天涯海閣?”
蘇禾不解,她并沒有聽過這個陌生的名字,但她卻從這個名字上感受到了一種孤寂感。
蕭月樓沉吟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涯海閣算是我的家。”
“你的家?難道你認(rèn)識這群隱藏殺意的人?”
蕭月樓道:“不只認(rèn)識,還很熟悉?!?p> 他忽然從木板上站了起來,遙望著漆黑的山丘,朗聲道:“你們既已來了,為何還不出來?難道要我感謝你們殺了公孫家的人,替我解了危機(jī)?”
呼呼……
夜風(fēng)發(fā)狂。
一道飽含幽怨的聲音從山丘上傳了出來:“我本以為你這些時日一定過的極為艱難,卻沒想你一路上竟然有美人為伴,蕭月樓,你過的好生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