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這是蘇紅櫻第一次喝酒,只覺有些辛辣,更多的是苦澀,她的眉頭已皺了起來,抬眼就看見除了她和姐姐外,其他人都還高舉著酒壇。
瑩白的酒液如線一樣流進他們的嘴里,酒液已灑滿了他們的衣襟,可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直到酒壇里的最后一滴酒液落進嘴里后,那群黑衣人已摔出了酒壇。
砰——
酒壇已破碎。
每個黑衣人的臉都是紅彤彤的。
“痛快!”
鷹眼眼睛明亮無比,深深看了蕭月樓一眼,道:“我知道接下來將要說的其實是一種奢求,但我還是要說,我很希望將來能有和你再喝一頓酒的機會,這一次雖然很痛快,但我覺得還不夠!我知道你的酒量很不錯,我真希望能把你喝到桌子底下去!”
“不錯,追魂!論武功我們拍馬難及,但要論喝酒,你不喝趴我們,我們是絕對不會服氣的!”
其余黑衣人近乎異口同聲,目中滿含熱意。
蕭月樓道:“我也很希望有這樣的機會,如果真有那一天,趴下的一定是你們!”
話雖如此,可他的心里卻知道沒有以后了。
這次一別,一定會是永訣。
“哈哈哈,我們就喜歡你這副傲氣十足的樣子,這才是我們所熟識的追魂,是我們天涯海閣的天字一號殺手!”
這群黑衣人放聲大笑著。
蘇紅櫻靜靜地看著他們,心里卻像是被什么填滿了,卻又覺得空空蕩蕩的。
這群人面上明明那么高興,可他們的眼中卻有一團濃到化不開的傷感。
他們的話語明明那么輕松,但她卻聽出了無邊的沉痛。
云菲菲望著鷹眼,輕聲道:“你要走了么?”
鷹眼道:“酒已喝完,自然該走了,你呢?你還是決定要留下來?”
云菲菲道:“我這次來就已決定追隨在他左右?!?p> 鷹眼目光一閃,忽然道:“把你的天涯令給我,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p> 云菲菲依言拿出天涯令,遞給鷹眼,感激道:“謝謝你!”
“客氣什么,好好珍惜這最后的時光吧,沒有天涯令,他們便不會知道你是天涯海閣的殺手,這段時間你是安全的!”
鷹眼在云菲菲耳旁輕聲訴說完,把手一揮,朗聲道:“走,我們走!”
霎時間,所有黑衣人霍然而起,頭也不回地跟在鷹眼的身后步出院子。
這期間,他們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走的十分決絕!
院子外就是拴著的馬匹。
他們已飛身上馬。
“駕!”
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便已飛馳而去。
鷹眼人在馬上,偷偷抹了一把眼睛,回頭望著還站在院子里的蕭月樓。
蕭月樓長身而立,在他的身邊,穿粉裙的云菲菲、著紫衣的蘇禾、一襲紅衣的少女蘇紅櫻、還有一襲青衫的黃云霄正目送著鷹眼等人。
馬蹄不停,已馱著鷹眼等人遠去,在鷹眼的視線里,蕭月樓等人的身影漸漸已看不清。
“我們回千絕崖復命!”
鷹眼長喝一聲,猛力一抽馬臀,駿馬吃痛,奔行如風。
夕陽的最后一絲光輝灑下,他們已從地平線消失。
院子里。
終于再也看不見鷹眼等人后,蕭月樓出聲道:“我們也走吧!”
幾人沉默無言,靜靜跟在蕭月樓的身后。
待院子里這群江湖人徹底消失之后,這戶人家里的人才從屋里走了出來。
看著那滿滿幾桌子根本沒有動過的菜肴,有些傻眼。
這群江湖人真是奇怪,居然只喝酒不吃菜!
……
夜色將近。
蕭月樓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洛陽城外。
洛陽是一座古城,曾是六朝古都。
城墻上滿是斑駁的痕跡,這些痕跡是歷來改朝換代時留下來的。
現(xiàn)在,洛陽城雖已不是當今大夏王朝的皇都,但城墻上的戒備卻絲毫不亞于皇都。
只見城墻上守滿了將士,就連入城口的兩旁都守滿了將士,細看之下,竟有三十人之多!
這當然是因為洛陽城里已聚滿了江湖人。
不只普通人不想見到江湖人,官家的人也不想。
這類人時常游離于律法之外,仗著一身武力,絲毫不顧及官家的顏面,我行我素,實在讓官家頭疼不已。
平日里,即使見到十幾名江湖人出現(xiàn)在這等大城里,官家都會派兵嚴陣以待。
更何況,如今城里已聚集了近三百名江湖人!
城主生怕城里的駐兵不足,還向臨近的幾座城池借來了不少兵力,這才將洛陽城守衛(wèi)的水泄不通!
這是城主的隱憂。
畢竟這三百名江湖人聚在一起可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但好在這群江湖人來時已道明了來意,不會在城里惹是生非,只是來解決一樁民間的恩怨!
是以,城主只是派兵守衛(wèi),而沒有對這群江湖人做進一步的約束。
黃云霄看著洛陽城下的將士,感嘆道:“城里已不知有多少江湖人,這里的城主一定頭疼死了?!?p> 蕭月樓沒有答話,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預想到了這副畫面,現(xiàn)在一見,只覺理所當然。
這時,三女忽然叫停馬車,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蕭月樓回頭一看,就看見云菲菲和蘇禾手里各捧著一個包袱,而少女蘇紅櫻正對著他眨著眼睛,俏皮不已。
“你們……”
蕭月樓剛開口就已被蘇紅櫻嬌笑著打斷:“師傅你別說話,靜靜看!”
蕭月樓不明白蘇紅櫻賣的什么關(guān)子,就見蘇禾已紅著臉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說就開始去解他背著的木劍。
蕭月樓不明所以,任由蘇禾解下木劍,然后云菲菲便來脫他的外衫。
這時,守在城門口的那些將士已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異常,都是神色警惕起來。
靛青色的外衫已被云菲菲脫了下來,蕭月樓便只著有一件內(nèi)襯,內(nèi)襯很薄,幾乎緊貼著他身上那飽滿的肌肉。
云菲菲看了一眼,就暼開頭去,打開包袱,取出一件玄色緊身衣為蕭月樓穿上。
這件緊身衣很貼身,讓蕭月樓沒有半分不適,待云菲菲為他細心地系上扣子后,蕭月樓便瞥見了胸口處的那個有些歪歪扭扭的粉色‘菲’字。
蕭月樓正要道謝,云菲菲就已后撤了幾步,蘇禾便走到近前。
她羞紅著臉,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一雙杏眼不敢去看蕭月樓,緊張地連解開包袱都花了不少時間。
好在,她終于解開了包袱,拿出了放在其中的血紅披風。
她曾不眠不休,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血紅披風!
蕭月樓已看見了她手里的披風,他的瞳孔忍不住一縮。
“謝謝!”
蕭月樓實在太癡迷紅披風了,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蘇禾并沒答話,而是為蕭月樓輕柔地系上血紅披風的帶子。
帶子也是血紅色的,有些長。
她目中滿是柔情,將那長長的帶子系成了一只蝴蝶結(jié),看起來就像一只欲要翩飛的血紅蝴蝶!
蘇禾做完這一切后,臉色也殷紅如血,但她仍不發(fā)一言,微低著頭緩步退了開去。
蕭月樓望著兩女,喉頭聳動,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已說不出來。
美人情重,美人情濃。
這些他都懂。
他都懂!
他多希望自己能拋開一切沉醉在這一刻里。
可是他不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啊!
可他終歸還是要說點什么,畢竟兩女為他做了這一切。
蕭月樓輕咳了一聲,兩女已激動的抬起頭來,目中水霧彌漫。
蘇紅櫻有些期待,翹著臻首,眼神里滿是渴望,渴望著蕭月樓會做出一個她心理所希望的決定。
阿莫坐在前室,張著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蕭月樓。
黃云霄雖然也在看著蕭月樓,但他的一雙拳頭已握緊,緊咬的牙關(guān)有些打顫。
蕭月樓終于道:“走,我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