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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劍傾城

第七十章:俠盜高飛(二)

殺劍傾城 白子八十 2598 2021-07-17 15:31:10

  老人說的不錯。

  殺人兇手怎么會有冤情?

  誰會含冤殺人?

  高飛正色道:“他身上確實(shí)有冤情,因?yàn)檫@件事的源頭并不在他身上?!?p>  老人道:“哦?那在誰的身上?”

  高飛道:“我,高通是我殺的,而蕭月樓不過是湊巧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被無瑕劍等人給纏住了,所以才會有后面的那件慘案。”

  老人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高飛道:“絕無半句虛言?!?p>  老人道:“所以你趕過去就是要為了將這件事公之于眾?”

  高飛道:“不錯?!?p>  老人道:“你以為僅憑真相就可以救的下蕭月樓?”

  高飛道:“難道不能?”

  老人道:“不能,因?yàn)樗K歸是殺了人,殺的還是那么多的普通人,他一定要償命的!”

  高飛已沉默,他并沒有想到這一點(diǎn)。

  但他很快想到一點(diǎn)。

  高飛道:“要說起償命來,我豈不是更應(yīng)該償命?在江湖上行走的這十幾年里,我殺過的普通人豈非更多?”

  老人道:“你是誰?你是俠盜高飛!凡是你所殺的人都是該死之人,你同蕭月樓終歸是不一樣的,他要償命,而你卻不必?!?p>  高飛道:“如果,蕭月樓要?dú)⒌哪切┤艘彩窃撍乐四???p>  老人道:“何以見得?”

  高飛道:“高府在通州城近乎一手遮天,欺壓的百姓苦不堪言,到了高通這一代,更是猶有過之,事發(fā)前,他甚至還臨時加租,百姓交不出來,被迫丟了營生,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死?”

  老人道:“聽你一說,他好像確實(shí)非死不可,但其他人呢?那些高府的護(hù)衛(wèi)也該死嗎?”

  高飛道:“他們自然也該死,高通不過是個發(fā)號施令的人,但他們卻是踐行命令之人。”

  說到這里,高飛側(cè)頭用余光瞅了身后的高武一眼,高武已嚇得低下頭顱,渾身輕顫。

  老人忽然道:“可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很難堅(jiān)持到洛陽?!?p>  高飛咬牙道:“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縱然是爬也要爬到洛陽的!”

  老人道:“那蕭月樓為何值得你這么做?難道你們是朋友?”

  高飛道:“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他為我背上這一口黑鍋,更何況,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無愧于心,更不想帶著遺憾去死?!?p>  老人忽然一抬手,寬大的袖子里驀然飛出一抹光亮。

  高飛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小瓶。

  老人道:“這里面有一顆護(hù)心丹,可保你心脈不散,你若實(shí)在堅(jiān)持不住了,可以將之服下,雖不能真正挽救你的命,但卻可以讓你多活幾天?!?p>  高飛道:“多謝!”

  老人擺了擺手,道:“你去吧,但愿你的努力能有所收獲?!?p>  高飛雙腿一夾馬腹,立刻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他沒有去問老人的姓名來歷。

  他已不需要去問。

  因?yàn)檫@老人與他一樣,也有一顆俠義之心。

  這種人是絕不會讓人含冤而死的!

  老人看著高飛打馬而去,久久才回過頭來。

  他實(shí)在太蒼老了。

  眼眶深陷,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了許多棕褐色的老人斑。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十分明亮。

  他抬頭望著清冷的月光,忽然嘆息了一聲。

  “果然還是呆在千絕崖上比較好,這外面的世界終歸還是太殘酷了些。”

  一陣風(fēng)吹過,這名老人竟是從原地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

  ……

  ……

  天將破曉。

  涼風(fēng)帶著寒意。

  駿馬還在奔行。

  高武很久以前就已堅(jiān)持不住,現(xiàn)在已經(jīng)沉沉睡去。

  高飛手里緊攥著裝有護(hù)心丹的小藥瓶,面無表情。

  他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

  無盡的疼痛由內(nèi)腑向外擴(kuò)散至全身。

  早在一年前,藥王孫逸仙就曾下了診斷,說他最多還能再活一年。

  在這方面,孫逸仙的嘴就好比相師的鐵口直斷,高飛絲毫沒有懷疑過。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么無奈。

  明明正直壯年,卻已離死不遠(yuǎn)。

  這是一種怪病,就連孫逸仙都束手無策。

  可高飛并不悲觀。

  他這一生固然短暫,但卻過得極為精彩。

  憑著一口俠氣,在江湖上博得了正邪之人俱都敬佩的俠盜之名。

  他也愛過一個女人。

  他還看過無數(shù)人窮極一生也不能見到的風(fēng)景。

  譬如兩千三百丈高的橫斷山脈的山巔上的風(fēng)刃如刀一樣。

  又譬如極北之地,終年積雪的天山。

  甚至,他還曾在天山之巔等待過雪蓮盛開。

  那雪蓮盛開時的聲音令他如癡如醉。

  于高飛來說,這一生,他活的足夠轟轟烈烈,也足夠美美滿滿。

  所以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一年的時光以后,他一點(diǎn)也不惶恐。

  這一年里,行俠仗義的事情他做的更勤。

  然后高飛就發(fā)現(xiàn),人性實(shí)在太復(fù)雜了,人與人之間的糾葛根本是層出不窮!

  僅憑他一人,根本是分身乏術(shù),無法將每一件事都處理好。

  這世間的恩怨實(shí)在太多。

  就算一個人不眠不休的行俠仗義,也無法完全解決這些恩怨。

  所以,高飛只有見一樁解決一樁。

  他救不了千千萬萬的人,那便只著眼于眼前!

  本來,高飛應(yīng)該就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平靜地赴死的。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去了通州城。

  因他所做之事而使得蕭月樓背上了一口要命的黑鍋。

  這當(dāng)然不是高飛想見到的情況。

  所以他便與蕭月樓定下了約定,約在洛陽城!

  像他這種人,又怎么會愿意蕭月樓替他背下黑鍋呢?

  六月二十五。

  高飛距離洛陽已只有四天的行程。

  這一路上,他已跑死了五匹馬。

  疲憊已幾乎將其身體壓垮。

  高飛已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但他的一雙手仍緊緊地抓著韁繩!

  這時,前方有一道溝壑。

  駿馬輕嘶一聲,四蹄一蹬,越過這條約莫一丈寬的溝壑,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砰——

  這一番顛簸竟讓高飛從馬背上摔了出去,摔進(jìn)了半人高的雜草里。

  與他一同落地的還有高武。

  高武已瘦的不成人樣,被這一摔疼的齜牙咧嘴起來。

  駿馬奔出老遠(yuǎn)后才停了下來,低著頭咀嚼著青草。

  半人高的雜草里,高武咬著牙掙扎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高飛,發(fā)現(xiàn)高飛正弓著身子如蝦米一樣,五官扭作一團(tuán),臉上寫滿了痛苦。

  然后,高飛便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隨著他的抽搐,眼睛在翻白,嘴角也流出了黑血。

  高武看著高飛,心思涌動如波濤。

  他知道這一刻,這個有著俠盜之名的江湖人已經(jīng)無法行動了。

  現(xiàn)在,高武只要想走,高飛根本不能攔住他。

  高武已經(jīng)開始后退了。

  在他看來,蕭月樓已必死無疑,那通州城的巨案便可以結(jié)了。

  至于誰殺的大少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高府已經(jīng)是他的了。

  他現(xiàn)在只要回去,還是可以繼續(xù)摟著嬌妻美眷的腰肢過著數(shù)銀票的生活。

  而這種日子正是無數(shù)男人們夢寐以求的。

  想著小妾那吹彈可破的臉蛋,和纖細(xì)靈動的腰肢,高武的嘴角已掛起了笑意。

  唉——

  高武剛后退七八步,便突然長嘆一聲,又奔了回去。

  此時的高飛已氣若游絲。

  高武看了一眼,忽然彎下腰探手在高飛的胸口一陣摸索,很快便摸出了那夜的老人贈予的小瓶。

  高武飛快地扯下藥瓶口堵著的殷紅布坨,將護(hù)心丹倒了出來。

  這是一枚通體血紅的丹藥,足有小指頭大小,安靜地躺在高武的掌心,正散發(fā)著濃郁的藥香。

  高武目中光芒一閃,忽然一手捏住高飛的下巴,一把將護(hù)心丹塞進(jìn)了高飛的嘴里。

  然后,他便開始等待。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高飛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除了疲倦外,再無一絲痛色。

  高飛道:“你本可以就此離開的,為什么要救我?”

  高武攤了攤手,道:“你以為我想?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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