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生矛盾激化是在林棠死時,是啊!林棠死了,死在了天嘉六年的秋天。
在見過我的第二天,她死了。
聽到消息的那刻,我打翻了茶盞,水漬在衣裙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我渾身發(fā)冷,恐懼在身上蔓延。
周瑾反應過來,連忙將我擁入懷中,他知道我昨天去看望過先生的孩子。我從未瞞過周瑾,我對那孩子的喜愛。
周瑾連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p> 怕什么?怕先生會以為我是因為嫉妒所以才殺死林棠的嗎?
越怕什么,越就會發(fā)生什么。
我去吊唁時,先生一個人坐在靈堂里,孝服將他的臉色襯托的更加蒼白。他看了我很久,那里面的深意讓我感到恐懼。
“是你做的嗎?公主。”
我踉蹌地后退了兩步,扶住旁邊的柱子穩(wěn)住身形,我張了張嘴,嗓子卻干澀的吐不出字來。
我能說什么呢?說: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我沒有……殺她!
他不信我,說什么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失望的閉上雙眼,對我說:“你走吧!別再來了?!?p> 我心如刀絞,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卻不信我,他眼神里的失望讓我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回去后我便病倒了,周瑾問我,“值得嗎?”
值得嗎?我也不知道。
這病時好時壞,讓我在床榻上纏綿了幾個月,周瑾吩咐下人為我送來了許多補品。等我身體稍稍好些,便讓小桃扶著去院里轉轉。
夜幕如墨,不見一絲光亮,看來明天又是一個雨天,建康的春天多雨,綿密濕冷,沒有誰會喜歡。
就在我打算回屋時,東方響起九聲鐘響。
是帝崩!
我穿了件厚衣連夜進宮,還是吹了冷風,病情又加重了幾分,被殿中的香燭熏得咳嗽個不止。
阿弟過來將我扶起,“皇姐?!?p> “伯宗,皇帝并不好當。”
“皇姐!”他又叫了我一聲,語氣里滿是請求。
“扶我去偏殿里休息吧!”
只有阿弟知道,我手里有兵權。是先生給我的,他出征前日贈予我的。
我出嫁的時候,阿弟讓我別回來了,我相信他那刻是真心的,真心想讓我遠離是非,只惜真心比不過皇位的誘惑,我不怪他。
四月二十七日,皇太子陳伯宗在太極前殿即位。
先帝的謚號定下來了,是文皇帝,待寺廟宮觀鳴鐘了三萬下才入皇陵。
天康元年,我請旨前往永寧寺,祈福六個月,臨走前向周瑾要了休書。
他問:“為什么?”
“我不愿耽誤你?!?p> “我不怕被耽誤?!彼嘈Φ?。
我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對不起?!?p> 他真的很好,很好。
只是我不喜歡罷了,拿到休書的那天,他跟我說,愿我高挽鬢發(fā),重畫眉妝。
我應好。
可我知道不會了,我喜歡的那個人,我們之間已無可能。喜歡我的人,又被我親手推開。
我心里其實是怨先生的,怨他的不信任,怨他僅憑片面之詞,便將我打入阿鼻地獄。
可是又能怎么辦!我喜歡他,喜歡了好多年,早就已經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