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目睹此景，只覺得莫名的似曾相識。
岳辛已經(jīng)快步走上去，大聲道：“魚若無心，即死！”
公輸面色一變，猛地大叫一聲，滿腔熱血瞬間染紅了衣裳。
“啊！死人了！”攤子上的婦人一聲驚叫。
整個街道瞬間靜寂一片，不過片刻，又聲浪喧天。
“死人了！”
又是一聲驚叫。
于是近處目睹血染塵埃的想往外邊跑，遠處想瞧熱鬧的又往里邊靠。
摩肩接踵，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公輸終于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一身麻衣此時血艷艷的紅，他看了岳辛一眼：“是你！”
岳辛問道：“張漁歌在哪里？”
公輸慘然一笑，整個人仰天栽倒。
李青問道：“死了？”
岳辛朝著遠處看了看，一群身穿黑色鎧甲的人正朝著這邊跑過來。
“我們走！”
李青走過去，蹲下來摸了摸公輸?shù)牟鳖i，已經(jīng)沒有動靜了。
李青撥開了公輸?shù)耐馍?，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胸膛破了一個大洞，心口處本來被一座小巧玲瓏的虹橋鎮(zhèn)著，又有密密麻麻的魚鱗生出，不停修復(fù)著傷口。
但此時血如泵涌，將這座橋沖了出來。
沒了這橋，傷口處森寒的劍氣直欲噴薄而出，大城上空仿佛響起一聲鋒銳的劍鳴。
劍鳴一出，岳辛臉色一變，上前拉起李青：“我們走！”
李青只來得及抓住那座虹橋，一道遁光劃過，原地只留下公輸?shù)氖w，已不見兩人的身影。
一路遁行，離了安意城足有十里，岳辛終于停了下來。
回頭看去，本來籠罩著安意城上空的那股氣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方大印，鎮(zhèn)壓四方。
“那是什么？”李青問道，“法寶嗎？”
岳辛道：“那是城主大印，是城中二十萬人的心意凝結(jié)顯化。若此時還滯留城中，很難脫身?！?p> “若是沒有我拖累，師姐你一個人走得掉嗎？”
“不知道，沒有人會在城中與城主斗法。整座城池都是安意城主的道場，民心不散，法力不絕?！?p> 李青聞言對法力的理解更進一層，“原來這就是心意的力量?！?p> 岳辛取出紙鶴，兩人上了鶴背，朝著桃山飛去。
“那個人原來不是人，而是一條魚。我看到他傷口處的魚鱗了?！?p> 岳辛道：“如果他是人，而且活了一千年，也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在張漁歌劍下了?！?p> 李青聞言心中有個念頭閃過，卻沒有抓住，一時想不起來，只問道：“他不是你用言咒之術(shù)殺的嗎？”
“我那一語不過是個引子。是他命里當有此劫，想要借口封續(xù)命，借不成自然會受反噬，從而引爆了張漁歌留下的劍氣?！?p> 李青想到了失去七竅玲瓏心的比干，嘆道：“原來如此。”
“可惜，沒能從他口中問出張漁歌的下落。”
李青安慰道：“也許張漁歌手刃了仇人之后去哪里游戲紅塵了呢?！?p> ……
安意城，城主府。
一身素袍，留有三綹長須的城主端坐案前。
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將士正躬身稟報：“城主，已然查實，利水街頭死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魚妖?！?p> “尸體帶來了嗎？”
將士聞言，回身朝著門外道：“把尸體帶進來。”
四個同樣披甲的兵卒用杠子抬著一條身長足有一丈的怪魚一步一步挪了進來。
城主起身踱步過來，看到那形如鯉而色赤的怪魚，目光一凝，捋須道：“居然是一條橫公魚！”
“橫公魚？城主，從未曾聽過還有這種魚?！?p> “這橫公魚晝?nèi)胨够耍幢阍趥髡f中也很是少見，你沒聽過也不足為奇?！?p> 城主繞著魚身轉(zhuǎn)了一圈，問道：“它是怎么死的？何人所傷，可查清楚了嗎？”
“致命傷在魚腹，應(yīng)是被人一劍剖開了心臟。即便已經(jīng)成了一具尸體，那劍意仍然凝而不散?！?p> “一劍剖開心臟？”城主愣了愣，擺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是！”將士躬身退下。
城主這才蹲下來仔細查看魚妖身上傷口，“橫公魚刺之不入，煮之不死，更遑論這身長丈許，起碼修行千載的大妖了?！?p> 城主站起身，雙手負后：“使劍的？如此犀利的劍氣，桃山的張漁歌嗎？”
他緩緩踱著步子，思索片刻，喊道：“來人??！”
“城主！”
“準備祭天儀式，就以這魚妖作祭。”
“是，城主！”
城主攔住正要退下的侍衛(wèi)：“此次祭祀不做公祭，不用驚擾百姓。只要儀軌齊備便可?！?p> “是！”
……
李青將那小巧玲瓏的虹橋遞給岳辛，開口道：“師姐，這是我在那個魚妖身上撿來的東西，看起來應(yīng)該是一件法寶?！?p> 岳辛看了一眼虹橋，接過來把玩兩下，點頭道：“那人設(shè)借魂樁建橋，應(yīng)該就是為了祭煉這件法寶了。”
說完岳辛又把虹橋還給李青：“你留著吧。法寶失去了主人就成了無主之物，煉化很容易，你拿去防身吧?！?p> 李青忙推辭道：“無功不受祿，那人千年時光祭煉出來的寶物一定很珍貴，我怎么能要？”
岳辛搖頭道：“張漁歌舍劍之外不為他物所動，我也有紅傘護身。你初入道，就當是我們送你的見面禮吧?！?p> 李青這才接過來，躬身道：“謝謝師姐！”
岳辛道：“若是凡人拿了法寶，必須訣要才可使用。但對我們來說，只要以心神祭煉，打上烙印，不需訣要一樣能為你所用?！?p> “謝師姐指點。”
兩人聊著天，不知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桃山已經(jīng)遙遙在望。
李青想起一事，問道：“師姐，山上可備有筆墨嗎？”
岳辛道：“我那里筆墨齊全，但若是你要用來抄書，想來是不足使的。”
“那我們?nèi)ベI一些吧，順便看一看有沒有什么適合的營生，我也不能整日在觀里蹭吃蹭喝的。”
“你既然做了觀主的徒弟，何須計較這些?！?p> “人總要靠自己才是?！崩钋嘞肫鹩^主那句話，“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如登九重天?！?p> 紙鶴落下，兩人再次走進城門。
“昌化城是離桃山最近的城池，我們在這城里還有個小鋪子，今天正好帶你認認門?！痹佬琳f著在前帶路，“你若是不耐山中清苦，可以在這鋪子里做個掌柜?！?p> 李青笑道：“做了二十余年的瞎子，正想看一看人間煙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