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子弟,自然不可能困頓于一地,總要去各地走走。有的大宗門,甚至還會鼓勵弟子去游歷,并補貼路費盤纏。
火神宗是鳳陽郡的頂級勢力之一,魏翔作為精英弟子,在鳳陽郡各城闖蕩,江湖上誰不給幾分薄面?
他和名叫范淑英的少女,就是在一處小縣城遇上的。
當時二人各自加入了一個臨時團隊,目的是為了鏟除當?shù)匾粋€作惡多端的邪道高手,一來二去,兩人對上了眼,之后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江湖中多的是這種一見鐘情,結伴而行的戲碼。
魏翔早就聽宗門的一些師兄吹噓過,說他們在外面認識了多少女俠,你量量我的長短,我試試你的深淺,交情都是這么比武切磋來的,合得來就繼續(xù),實在是性格不合,那就分道揚鑣。
那次的旅程,確實讓魏翔充滿了成就感。唯一不爽的,就是一個赤發(fā)小子半路搗亂,害他與佳人只能提前分別。
本以為那次的事,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回憶,哪料到苦主居然上門了,而且還是在他追求同門師妹的緊要關頭。
一朝被人揭短,魏翔怒恨交加,掃了赤發(fā)老者一眼,對赤發(fā)年輕人喝道:“我與范姑娘情投意合,與你何干?你非要嫉妒心發(fā)作,找我報仇,我通通接著,為何要遷怒五元宗?
不過是仗著長輩耀武揚威,若比家世,別人只當我欺負你,有種你我單對單,自己解決此事!”
這一通回應,倒是頗為大氣,既暗示了自己來歷不凡,又體現(xiàn)了男人的擔當,連赤發(fā)老者都忍不住深看了魏翔一眼。
被殃及池魚的五元宗眾人,自是恨不得赤發(fā)年輕人立刻應下,然后和魏翔一起滾得遠遠的,打生打死都隨他們高興,總之別牽連到五元宗。
然而赤發(fā)年輕人只是陰笑,目光竟偏移到柳鶯身上,來回掃視幾遍,轉為獰笑:“我說了,要你血債血償!魏翔,這是你現(xiàn)在的女人吧?讓她陪老子一晚,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
別提你勞什子的身份,老子知道你是魏家的人,是火神宗的弟子,那又如何?逼急了老子,今日宰掉你們?nèi)?,誰知道是老子干的?你們死了也是白死?!?p> 如此霸道囂張,卻又滿含殺機的話一出口,現(xiàn)場眾人皆是心頭狂顫。自古軟怕硬,硬怕不要命,對上這種瘋子,簡直有理說不清。
尤其那位赤發(fā)老者,身上騰起了濃烈的藍色玄氣,磅礴恐怖的氣勢一陣陣沖出,許多五元宗弟子連第一波都承受不住,額頭開始冒汗,渾身卻發(fā)寒,成了軟腳蝦。
柳五元,孫長老,張筱筱等少數(shù)幾人,尚能勉力支撐,卻也是臉色煞白。
若只是藍玄境初期武者,那么合在場諸人之力,倒也無需畏懼。
可看玄氣顏色,赤發(fā)老者明顯已經(jīng)是藍玄境后期修為。這等高手,憑他們一幫金玄境和紅玄境武者,哪里敵得過?
“閣下,你我都是江湖同道,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至于此啊?”為了女兒,柳五元鼓起勇氣,不輕不重喊了一句。
赤發(fā)老者哈哈狂笑:“親家公,別緊張,老夫是上門結親的,不是結仇的?!?p> 結親,結你媽的親?。〔簧偃诵念^狂吼,可面上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赤發(fā)年輕人橫眉立目,嘴角戲謔,盯著慘無人色的柳鶯,仿佛在觀賞一件珍貴的玩物。想到今夜便能一雪前恥,血債血償,更是揚眉吐氣地大笑起來。
“還不快把你的女人送過來?”赤發(fā)年輕人伸手呵斥,如同指使下人,就是要故意羞辱魏翔。
魏翔一言不發(fā),僵在原地神情抽搐,眸光掙扎。他暗暗發(fā)狠,只要今日不死,來日回到魏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死這對父子!
“閣下,各退一步如何?我五元宗也不是沒有藍玄境高手,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
見柳五元駭?shù)蒙眢w發(fā)抖,張筱筱只能咬牙硬上,直面赤發(fā)老者給予的恐怖壓力。
“你算什么東西?”結果赤發(fā)老者不僅沒有息怒,反而變本加厲,隔空一揮手,深藍色光芒閃動。
啪的一聲!
張筱筱發(fā)出慘叫,整具身體斜飛到了數(shù)十米之外,撞得山門石柱崩開裂痕,自己則無力摔在地上,胸口全是血。
現(xiàn)場的叫聲此起彼伏,人人驚駭欲絕。
柳鶯眼睛通紅,直欲拔劍,張筱筱不僅是她師姐,剛才也是為了她出頭。
然而卻被柳五元攔住,柳五元朝一旁的弟子低聲急道:“快,快去紫竹林請賢弟!”
那名弟子驚慌不定:“早有師弟去了?!?p> 柳鶯聞言慘然:“爹,你何必將別人拖入漩渦,誰人能解眼下的局面?”
柳五元聽罷,神色變幻不定。先前在紫竹林外,聽了魏翔和柳鶯的解釋后,他也開始覺得喬馭沒有想得那么強。
而眼下的敵人,卻比那夜的妖女還恐怖十倍,這還怎么打?賢弟來了估計也是送人頭。
“蒼天啊,就算不喜我五元宗,又何至于此?”柳五元仰頭悲嘆,一副絕望心死的模樣。
對面的赤發(fā)老者手一伸,正準備強行把柳鶯拘過來。正在這時,遠處一道身影疾掠而至。
柳五元身旁的弟子大叫:“師弟,石師叔在何處?”
聽到這話,柳五元,孫長老等人都強打起了精神。不管喬馭實力如何,對方都是眼下唯一的救星了。
卻聽那位弟子道:“石師叔說了,他不想過來?!?p> 柳五元:“……”
孫長老:“……”
張筱筱:“……”
柳鶯:“……”
一眾人集體傻眼,不想過來?
“宗主,你怎么了?”
又是幾道驚呼,柳五元軟趴趴往后倒,被幾位弟子扶住,見他嘴唇發(fā)青,渾身發(fā)抖,全都擔心宗主會不會嚇死過去。
“哈哈哈……”赤發(fā)老者笑得直不起腰:“這就是你們的藍玄境高手?我看他是被老夫嚇住,早就逃之夭夭了?!?p> 這也是眾人的想法,但是那位前往紫竹林的弟子,心驚膽顫片刻后,想到宗門危急,還是顫聲道:“石師叔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p> 說罷,鼓足畢生勇氣,將手中的一截棍子輕輕扔了出去。
原本赤發(fā)老者想要隨手毀掉,以他的段位,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的東西都接,但是凝目片刻,還是順手接住了棍子。
近距離觀察之后,原本已經(jīng)端正了臉色的赤發(fā)老者,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瞪大,那模樣比白日見鬼差不了多少。
緊接著,赤發(fā)老者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驚掉下巴的動作。
原本不可一世,橫行霸道的他,竟然一把抓住赤發(fā)年輕人的手,然后嗖的一聲,以趕著去投胎的速度,眨眼沖向山腳。
幾個呼吸之后,這對煞星父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破敗的山門前,氣氛變得死寂而詭異。
剛剛還陷入絕望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里清晰看見了一個疑問,我們是不是在做夢,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弟子拿來了石師叔的棍子,然后扔給赤發(fā)老者,對方居然就嚇跑了?
嚇跑了……
跑了……
孫長老驚疑不已,眉毛都皺成了一團:“那根棍子,莫非是什么寶貝?粗則粗矣,長則長矣,看起來也很硬,可除此之外,并無任何奇異之處啊?!?p> 他轉頭看向那位同樣呆傻的弟子,問道:“黎明,那根棍子是石大俠從哪里拿出來的,你可看清了?”
黎明滿臉迷茫,搖搖頭:“我奉命去請石師叔,他得知原委后便去了林中,不一會兒,手中便多了根棍子,讓我?guī)н^來。對了,那根棍子很燙?!?p> 生怕別人不信,他還攤開雙手,就見掌心通紅,明顯是被燙傷的。
“這……”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根本無法理解內(nèi)中的緣由。
倒是柳五元,不知何時‘復活’過來,一手負后,一手捋須,姿態(tài)沉穩(wěn)道:“石賢弟行事,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爾等不必多想,快快收拾山門,傷者抬回去治療,絕不可讓任何一人出事,否則本宗主不答應!”
劫后余生的眾人,盡皆朝著紫竹林的方向拱手行禮,發(fā)自真心的感激涕零,隨后各自照令行事。
柳五元親自扶過張筱筱,無奈道:“你啊你,總是喜歡逞強,那等場面,交給為師就是啦?!?p> 張筱筱嘴角直抽,差點又嘔出一口血,點頭道:“師傅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p> 讓人將之帶下去后,柳五元看著仍未反應過來的柳鶯和魏翔,淡淡道:“都看到了吧?你們還是太年輕,太簡單了,哪里知道賢弟的高明強悍之處?
我一生見過的大波大浪,比你們喝過的奶還多,怎會看錯人?從今往后,不要以你們淺薄的見識去揣測人家,井中之蛙,安知天地之大?”
一甩袖,揚長而去,看方向顯然是去了紫竹林。
“師妹……”
“師兄,我累了,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