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今年勇
教師宿舍之中。
秦可慧憐惜而又有些自豪的看著周輕呂:
“孩子,我養(yǎng)了你二十五年,等了二十五年,你還是給我交了一份讓人驚訝的作業(yè)。我很欣慰。尚學(xué),那可是尚學(xué)?。 ?p> “我的天哪,我從來沒有想到當(dāng)年那荒山下的一個棄嬰,有一天竟然走到了這樣的程度。先天后期的境界,憑借一己之力,加入尚學(xué)。我的天哪……”
秦可慧狠狠的搓揉著周輕呂的腦袋。還是把他當(dāng)成小孩兒,而周輕呂也沒有任何的不妥,只是乖乖的讓老師摸著。
秦可慧眼里放光,她已經(jīng)激動的不能自已了:
“孩子,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大的夢想,是有一天你能夠踏入虛鏡,甚至超越虛鏡成為上三流強者。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加入尚學(xué),凌駕于所有一切之上!”
周輕呂連忙問道:“老師,尚學(xué)真的有那么強大嘛?”
“你還是不太懂。你知道,為什么這么多人削尖了腦袋要加入尚學(xué)嘛?甚至,青州郡的貴族也要加入,甚至,皇族的人也在削尖了腦袋加入尚學(xué),你知道嗎?僅僅是因為資源嘛?呵呵……青州郡的貴族會缺少師資力量?會缺少資源嘛?尚學(xué)里有不少奇跡,那才是他們追求的?!?p> 周輕呂興奮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發(fā)現(xiàn)了盲點!
“老師,這我可就不困了啊。您好好說說,為什么啊?我這會兒也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漏洞,尚學(xué)真的那么強大嘛?青州郡那么多的貴族,竟然都搶著加入尚學(xué),他們?yōu)槭裁催@么強大?”
周輕呂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青州郡的那些貴族,為什么從小被重點培養(yǎng),被灌溉。那,只是為了到了年齡之后能加入尚學(xué)?。?p> 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尚學(xué)究竟有什么秘密?
秦可慧沉聲道:“具體的我不知道,我隱隱只是有些猜測。對了輕呂,你知道尚學(xué)是怎么來的嘛?”
周輕呂說:“昔,先圣曰:天下大亂,黎民苦。于是派坐下九大弟子開荒,開辟出了九州。各州成立尚學(xué)……”
秦可慧笑著打斷道:“先圣還說過:禽獸尚學(xué),人焉呼?”
禽獸尚學(xué)?
周輕呂一愣,這才想起,九州都有尚學(xué)。一直沒明白為什么叫尚學(xué),原來名字是這么來的。
意思是:禽獸都知道學(xué)習(xí)。人呢?小鹿生下來就要學(xué)習(xí)吃草,學(xué)習(xí)躲避危險。豹子生下來就知道學(xué)習(xí)狩獵。鷹生下來就要學(xué)習(xí)飛行。所以,禽獸尚學(xué)!
“老師,是先圣要求九州帝建立的尚學(xué)?
秦可慧搖頭:“非也非也。先圣還有后半句話:禽獸尚學(xué),人焉呼?吾亦尚學(xué),蒼生焉呼?于是,在九位帝王建立九州之后,先圣從天上降臨,踏遍九州各地,為九位弟子建國送上一份厚禮,這一份厚禮便是,一州一尚學(xué)。”
周輕呂驚了:“尚學(xué)是那位傳說中的先圣建立的?”
“對!”
這是周輕呂沒想到的,他一直以為是九帝建立的,沒想到的是,這學(xué)府的地位竟然比九帝還要高。凌駕于九帝之上!
秦可慧又說:“你看,你就忽略了先圣的后半句話。哈哈哈,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忽略了先圣的后半句話,所以,他們終生只能困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境界……”
“后半句……”
周輕呂喃喃一陣:“吾亦尚學(xué),蒼生焉呼?這句話……意思是說,先圣也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老百姓也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
“對啊。含義呢?”
秦可慧笑吟吟的看著周輕呂:“如果你仔細(xì)的研讀先圣的這句話,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非??膳碌氖虑椤5惆l(fā)現(xiàn)這個事情之前,你必須要產(chǎn)生一個疑問?!?p> “什么疑問?”
秦可慧臉色鄭重了起來:“九州到底是什么?九州到底有多大?九州之外到底是什么?世界到底有多大?而先圣,他究竟是怎樣的境界?”
周輕呂聞言,陷入了疑惑。仔細(xì)一想,卻又忽然發(fā)現(xiàn)……似乎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從來沒有聽人說過九州之外是什么,也從來沒有人嘗試著去概括這個世界?
自己的前前世的古代,古人至少會用天圓地方來概括這個世界的??墒沁@個世界,沒有。
九州有多大?
九州之外又有多大?
九州之外又是什么?
先圣是什么境界?
這個世界的極限究竟又是什么。
沒有人提過,沒有人疑惑過。
看著周輕呂陷入了沉思,秦可慧繼續(xù)說:
“從這句話里,你可以讀出一段含義。先圣,是九州,我們所能理解的這個世界最高的境界了。而他,竟然也需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先圣知道他上邊還有境界,還有人比他更強,而他還需要去探索這個世界?”
周輕呂沉吟道:“對。這句話可以這樣解讀?!?p> 秦可慧一攤手:“所以最后一句,蒼生焉呼?于是……先圣辦了尚學(xué)。是否,這個世界只有尚學(xué)為正統(tǒng)?能加入尚學(xué)。是否,至少能去觸摸先圣?至少能走上先圣那樣的高度?”
‘轟咔’一聲,周輕呂只覺得腦海之中如遭雷擊。
這一刻,醍醐灌頂。
禽獸尚學(xué),人焉呼?吾亦尚學(xué),蒼生焉呼?
你以為這是一句名言警句。你以為是一個美好的寓意?
錯!
全都錯了。
這里邊,蘊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秦可慧語氣也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她壓低了聲音,似乎在為自己不經(jīng)意間的發(fā)現(xiàn)而激動竊喜:
“輕呂我告訴你。我懷疑,想要窺探上三流的秘密,只有加入尚學(xué)。只有尚學(xué),才能窺探更高級別的秘密。因為我的丈夫,曾今是上三流的境界,可我,卻僅僅宗師后期。我曾問他,什么是上三流?他說……先天境、宗師鏡、虛鏡三重。皆為——下三濫!”
周輕呂目瞪口呆的看著秦可慧。
下三濫?
這是他沒想到的。
“下等三重境界,泛濫。是這個意思?!?p> 秦可慧道:“我又問我先生,那究竟如何到達上三流?我先生說,他不明白,他經(jīng)過名師指點后,偶然頓悟,忽然一夜之間變強了百倍。從人,成為了陸地神仙。這境界啊,玄之又玄。所以我猜測,上三流的秘密,只有尚學(xué)知道。”
“不對啊老師,那如果只有尚學(xué)知道,那世上怎么這么多上三流強者?我都聽說過好幾個了?!?p> 秦可慧又道:“那你能說得清楚什么是上三流嘛?也許,上三流只是我們下三濫對人家的尊稱罷了。也許,人家知道,上三流之上還有秘密。皇族和貴族都在搶破頭加入尚學(xué),他們,必定是知道一些更高級的秘密。所以才如此?!?p> 聽老師說完這些之后,周輕呂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前世最高只到達過宗師鏡,可是卻怎么也上不去了。他感覺上邊還有境界,但是怎么都上不去。
來了這個世界他才知道,原來宗師上邊真的有境界——虛鏡三重(入虛、洞虛、大虛)。
他以為虛鏡是最強者了。
但是那個怪夢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境界‘破碎鏡’出現(xiàn)在了他的心里。
然后,張啟迪那些人來了,又一個稱呼而來——上三流。
現(xiàn)在又聽說了先圣的故事,他,應(yīng)該在上三流之上吧?他到底又是什么境界?比上三流還要強。
而先圣留下的話里也有蘊藏含義,在先圣之上,竟然還有!
這個世界,到底有什么極限?
秦可慧摸著他的頭:
“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天才,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在江湖中殺出名氣?!?p> “但你若想成為一個強者,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加入尚學(xué)。哪怕是暫時加入尚學(xué),至少去窺探一些東西。”
“輕呂,以后的路,老師幫不了你了。老師在這里祝福你,親眼目睹你,前程似錦,風(fēng)光無限?!?p> “他們在外邊等你很久了,你要離開臥龍郡了。老師的職責(zé)已經(jīng)盡到,接下來,走你自己的康莊大道,努力的,成為這個時代的符號。”
時代的符號……
周輕呂心神一震。吾輩所求盡是如此!
窗外,傳來了張啟迪不耐煩的聲音:“走不走?”
周輕呂對著窗口答應(yīng)一聲,然后站起身來對著秦可慧緩緩跪下,磕了三個頭。
‘咚——’
第一個頭磕下去。周輕呂忽然泛紅了眼眶:
“輕呂,謝老師養(yǎng)育之恩!”
‘咚——’
第二個頭磕下去。周輕呂的眼淚劃過了面龐。
“輕呂,謝老師知遇之恩!”
‘咚——’
第三個頭磕下去。淚水將這片地面都洇濕了。
“輕呂,謝老師祝愿!”
三個頭磕完,無數(shù)的回憶涌上了心頭,他知道老師大限將至。此去一別,他不知道此生還有無相見之日。
但這個世界的男兒不能駐留,老師也不愿意自己在這里給她送終。唯一的報恩方式,是她最喜歡的,最想要的,是她心中小小的虛榮。
做出成績,給今后萬里之外的她看吧。
秦可慧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錦囊來,攙扶起周輕呂:
“這是我積攢的總共五百兩銀票,青州郡消費大,去了請同學(xué)吃飯,請老師應(yīng)酬,這都是該有的。我這個孤寡老人不必留有這么多錢財,學(xué)院會養(yǎng)我直到送終。輕呂,收好!”
周輕呂攥緊了錦囊。低頭看,錦囊上有紅線繡的幾個字。
是秦可慧昨夜連夜繡出來的。
——二十五年蟄伏,今年勇!
“老師……”
周輕呂緊緊抱著秦可慧:“我舍不得你?!?p> 秦可慧也流出了兩行老淚,幫周輕呂擦干了淚水后,秦可慧鄭重的說:
“我此生最大幸運,便是當(dāng)年從那里路過,撿回了你。我不知道我有多少時日茍活,如果可以,做出成績讓我聽聽。青州郡據(jù)此萬里之遙,在我有生之日,我想在這臥龍郡,也能聽見你的名字響亮。以后我每日都會在臥龍郡的茶肆之中聽你的消息,希望有一日,外地行商、江湖中人、武者,四海八荒的人在此處談?wù)撻e聊,皆是你!”
周輕呂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他只是嗚咽著答應(yīng),我會的。
走了!
離開了。
整個臥龍郡武道學(xué)院,上萬師生沉默的目送之下,周輕呂騎上了一匹藍(lán)梁送給他的駿馬。這馬的頭頂,戴著一朵大紅花!
藍(lán)梁說,他是狀元,狀元就該騎著馬風(fēng)光的從臥龍郡走出去!
‘噠噠噠’
駿馬小跑著,穿梭了人群,穿梭著無數(shù)的沉默的目光走出了校門。馱著的是一個背著一把長劍,手中緊緊握著一個錦囊的年輕人。
身后,張文忽然淚如雨下,他嘶吼一聲:
“輕呂?。 ?p> 周輕呂驀然回首對視。
張文狂奔一陣,追著喊道:
“臥龍郡從來沒有走出過強者。我們這里的幾萬人全都沒有希望的,但我們都有一顆成為強者的心。哪怕是看著身邊的人成為強者也行。載著我們的夢想,走下去。”
“輕呂,你不是最具有天賦的先天。你也不是最具有天賦的宗師。你也不是最具有天賦的虛鏡。但是,昨夜你連破三重境界,我相信,未來你一定是最有天賦的上三流。我也會努力追趕你的!”
張武也追著小跑,殘陽下,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他還掛著鼻涕,追著周輕呂身后跑著喊大哥。
“輕呂哥,?;貋砜纯窗 ?p> 城樓上。
那個與周輕呂有過交集的士兵胡有為,看著這匹駿馬朝著城樓方向來了,猛然端起了手中早已準(zhǔn)備好的酒杯,遙遙對著周輕呂示意,然后一飲而盡:
“輕呂老弟,此去,那就搞出個名堂。”
說著,胡有為回頭,大喝一聲:
“兄弟們,送狀元!”
城樓上,數(shù)十個士兵齊齊的抬起了號角,站成一排吹響。
‘嗚嗚嗚——’
整個臥龍郡城之中,響起了低沉無比的號角聲,傳遍所有的角落。
‘咚咚咚——’
狂風(fēng)起,戰(zhàn)鼓擂。
沿街?jǐn)?shù)萬百姓看著這一匹掛著大紅花的高頭大馬,馱著一個背著長劍的青年遠(yuǎn)去……
秦可慧聽著城中號角和戰(zhàn)鼓的聲音,眼神無比的驕傲自豪,無比的欣慰:
“孩子。愿神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