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靜謐無聲。
每雙眼睛都盯著萬寧,希望快些從她嘴里得知真相。
“剛剛曹司理和仵作已經(jīng)驗出祝媽媽所中之毒是為莽草,這種毒又稱作假八角。之所以叫做這個名字,是因為它和真八角極為相像。若是不經(jīng)意間,非常容易誤食。
所以要讓祝媽媽服下這種毒,非常簡單,混入需要用八角作為香料的食物即可?!?p> 萬寧說道。
“可是娘吃的東西和我們吃的是一樣的,難道……難道我們也中毒了?”芙蕖面露驚恐,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喉嚨。
“不,你們自然沒有中毒?!比f寧繼續(xù)道,“胡四他不會這么傻,把假八角投入到大伙兒一起吃飯的大鍋里頭,那樣不僅會害欣榮苑的仆從們中毒,更有可能會傷及你。那他可舍不得?!比f寧略帶譏諷的語氣讓芙蕖的臉上浮上一層紅暈,而胡四,則發(fā)出一聲冷哼。
“那祝媽媽是如何中毒的?難道是今天的那些湯藥?”剛剛?cè)f寧說祝媽媽是通過食物染了毒,現(xiàn)在又說毒沒下在食物里,那到底她是怎么中毒的?岑平也有些糊涂了。
“并不是湯藥。莽草這種毒是慢性毒,到毒發(fā)斃命可能需要幾天也可能需要個把月。曹司理,我說的可對?”萬寧問曹司理。
曹司理點點頭,說道:“莽草毒發(fā)病緩慢,剛開始時一般是無法入眠,頭昏、精神不振,之后會漸漸出現(xiàn)全身乏力、驚慌不安,隨著毒素積累還會出現(xiàn)幻聽幻視、胡言亂語,最后四肢抽搐、神志不清直至死去。”
“啊”聽了曹司理的話,芙蕖忍不住驚叫一聲,捂住了嘴。
“芙蕖,你是祝媽媽的女兒,在今日毒發(fā)前,她可有曹司理說的這些癥狀?”岑平問道。
芙蕖顫抖著聲音回道:“娘親最近確實寢食難安,晚間入睡時常驚醒,也與我說過總覺得昏昏沉沉。奴以為是天氣漸冷所致,不曾想……竟是中毒??墒牵镉H是如何中毒的?”
萬寧嘆了口氣道:“祝媽媽中毒和她平日里愛吃的食物有關。剛剛父親與我說,已細細問過芙蕖祝媽媽飲食喜好。
這祝媽媽之所以身型肥胖,皆因喜食甜食肉類。
尤其是肉菜,祝媽媽可是無肉不歡的。可是即便是欣榮苑的老媽媽,也不可能日日頓頓都有肉菜,故而祝媽媽便做了鹵肉干,每日解解饞?!?p> “你是說毒在鹵肉干里?”芙蕖問道。
萬寧點點頭,說道:“正是。”
“可是這鹵肉干是祝媽媽做的,胡四如何下毒?”岑平問。
萬寧道:“祝媽媽雖然是府里的老媽媽,但因為欣榮苑的小廚房是專門為大娘子、三姑娘準備吃食的,一般的仆從都是從府里的大廚房取吃的,她自然不方便在小廚房給自己做零嘴吃。
何況小廚房的廚娘據(jù)聞是蜀地請來的,尚滋味,好辛辣,而祝媽媽是淮南一帶人士,十分不喜吃辛辣之物,在小廚房偷做吃食,很有可能會沾上胡椒、芥黃之類的辛辣食料,所以祝媽媽便打了大廚房的主意。于是祝媽媽便找上了你,對嗎胡四?”
胡四垂著頭,沒有說話。
萬寧也不在意,繼續(xù)道:“祝媽媽知道你從芙蕖是摘菜丫頭開始就對她有意,她利用這一點讓你幫她做事,像偷點鹵肉干,蜜餞果子之類的這些小事她更是從來不客氣。
后來也許是祝媽媽逼迫你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又或者她始終不同意芙蕖嫁給你,你便起了殺心。
你偷偷為祝媽媽特制了一份鹵肉干,里面的八角茴香部分被你換成了假八角。由于假八角味道與八角不同,你不敢放太多,所以祝媽媽中毒持續(xù)了蠻長的一段時間,雖然沒人算得到準確死去的時候,但毒發(fā)只是早晚的事。
白日里祝媽媽因和我們幾人劇烈的沖突,造成了血氣上涌,毒素運行加快。她被折斷手后那離奇的倒地姿勢是因為毒素對她身體的影響,她的肢體不受控制,她不斷地打滾,嚎叫不僅僅是疼痛,還因為她可能出現(xiàn)了幻覺以至胡言亂語。之后雖然又穩(wěn)定了下來,但離毒發(fā)已經(jīng)不遠了。
可惜的是當時郎中來替她診治并沒有仔細檢查,只治了外傷,沒發(fā)現(xiàn)她中毒。隨后她又吃了湯餅和鹵肉干,終于毒素積累到了最高點。在車上祝媽媽毒發(fā)醒來,極度痛苦,她可能想要跳車,又或者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中了毒,懷疑到了你,在最后時刻威脅了你。
所以這時候,胡四你便強行壓住了祝媽媽,使勁地按住她的雙肩,你可能想要掐死她,但又擔心留下掐痕,你看她開始吐黑血吐白沫,知道她毒發(fā)了,于是,你就這樣壓著她,看著她抽搐斷氣。在這個過程中,祝媽媽用她沒有受傷的左手抓撓了你的脖子,留下了血痕,而她的肩膀則在你的大力按壓下留下大塊的淤青。胡四,我說得對嗎?”
萬寧問道。
“哼,這些都是你的推測,你有什么證據(jù)!”胡四冷哼一聲,拒不承認,“什么鹵肉干,什么假八角小的都不知道?!?p> 面對胡四的負隅頑抗,萬寧似乎毫不在乎,她平靜地說道:“胡四,你是否幫助祝媽媽偷做零嘴,是否購買過假八角確實還需查證,但你在路途中與祝媽媽相斗卻留下了證據(jù)?!?p> 胡四如同寒冰利箭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萬寧,似要穿透那薄紗看清萬寧的表情,她是在詐他嗎?他不信萬寧有證據(jù)。
萬寧指了指剛剛從胡四脖頸處扯下的巾帕,說道:“你因為脖子被抓傷,衣服領子遮不住傷口,于是你便想找個東西遮擋。最后你發(fā)現(xiàn)祝媽媽的頭巾顏色與你的衣裳一樣,是黑色。你便扯了她的頭巾當做巾帕系于脖子處,既擋住了傷痕,也可作為飾物。”
胡四仍在辯:“你憑什么說這是祝媽媽的頭巾?”
萬寧拿出她在車上發(fā)現(xiàn)的那一小片碎布,說道:“這片碎布是我在車子底板的夾縫中發(fā)現(xiàn)的,應該是祝媽媽在掙扎間,頭部不斷摩挲車內(nèi)底板,以至于將頭巾夾了進去,胡四扯下頭巾時,許是因為昏暗,也許是因為緊張,頭巾撕裂了一小部分都沒有注意。”
說完這些,萬寧將布碎交于曹司理,兩相對比,果然是一樣的布料和顏色。
可是這巾帕好像還缺了一小塊。
曹司理疑惑地瞧著萬寧。
萬寧道:“這塊巾帕還少了一小塊,應該是扯裂后有一小塊留在了祝媽媽盤好的頭發(fā)內(nèi),曹司理可再檢查檢查。”
聞言,岑平命人押著胡四到了外面的草棚,曹司理親自檢查祝媽媽頭發(fā),果然在發(fā)髻里頭發(fā)現(xiàn)一小塊碎布。
三塊拼在一起,果然是同一條巾帕上的。
胡四抵賴不得,頹然垂下頭。
曹司理忍不住贊道:“姑娘可真神了?!?p> 岑平也不住點頭贊嘆。
萬寧卻并沒有露出破案的喜色,她問站在大伙兒后面的芙蕖:“芙蕖,祝媽媽是你的娘親,你又為何眼睜睜看著她被胡四壓著毒發(fā)身亡呢?”
玉糖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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