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的人頗為詫異地看著萬寧,不明白她為何問這個問題。
袁若月更是柳眉微蹙,滿是不解,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我不懂這個,種花府里自有花匠,何須我懂?”
“嗯嗯,那就難怪了?!比f寧含笑點頭,白皙的小臉,但看在袁若月眼中卻覺得莫名心慌。
“難怪什么?你這人說話怎么奇奇怪怪的,也不說個明白!”孫敏蓮最是沉不住氣,又跳出來叫嚷。
萬寧道:“袁大娘子不懂種花,所以剛剛搬動過這盆花葉絡(luò)石的一定是你吧?”
袁若月只覺腦子嗡的一聲,手心里開始冒冷汗。
“你……我沒動過啊?!痹粼滦χ裾J,只是那笑卻比哭還難看。
“你在那說什么花啊草的,月娘說沒動過就沒動過,你還不快叫你姐姐把簪子交出來!”孫敏蓮實在是聒噪,又叫囂起來。
“我說了我沒拿!”岑菁氣得渾身發(fā)抖,可又沒有證據(jù)證明自己沒拿,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一點辦法沒有。
“姐姐,你別急,簪子很快就找到了?!比f寧伸手輕輕拍了拍岑菁的手臂,聲音溫和平柔,令岑菁焦躁的心莫名就靜了下來。
她和萬寧之間勢同水火的關(guān)系在這一句“你別急”中忽然就偃旗息鼓,化作了涓涓細流。
“簪子在哪?”孫敏蓮和袁若月異口同聲問道。
萬寧看了一眼袁若月,然后走到了窗前,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在花盆里搗鼓了兩下,忽然一支通體碧綠的葉脈簪子從泥土里冒了出來。
“啊”袁若月驚叫一聲,隨即捂住了嘴。
“袁大娘子,這可是您丟失的碧霄簪?”萬寧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拿著簪子巧笑嫣然問道。
袁若月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低聲說道:“原來阿菁你把簪子藏在了花盆里呀。”
“不是我,我……”岑菁見簪子被萬寧找到了,先是一喜,隨即聽見袁若月還是懷疑她藏的簪子,頓時又急了??墒撬恢涝撊绾无q解這簪子真和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著急之下下意識地就將目光投向了萬寧。
萬寧沖她眨眨眼,鎮(zhèn)定自若地樣子讓她平靜下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忽然感覺到了姐妹間的信任感。
自知道有萬寧此人的存在后,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竟會信任她。
“這簪子可不是我姐姐藏的,更不是她偷拿的。”萬寧淡定地拿著簪子仔細瞧了瞧,說道,“真是一支上等的碧玉簪呀,袁大娘子,看來黃郎君對你還是很有心的。”
袁若月聽了,臉上浮上紅暈,卻沒有否認。
“這么貴重而又滿懷情意的簪子,袁大娘子,你怎舍得損毀了它,還將它埋進土里?”萬寧的話如驚雷震耳,讓袁若月的身子晃了一晃。
“四姑娘是說我監(jiān)守自盜嗎?”袁若月面帶怒色反問,帶聲音卻顯得那般虛弱漂浮。
“當(dāng)然不是?!比f寧笑了,“我是說這次的事是你栽贓嫁禍!”
袁若月身子一軟,倒退一步,幸得身后女使扶住,才沒摔倒在地。
“你這賤人,滿口的胡言亂語,我看是你姐妹二人聯(lián)手偷了簪子藏了起來,現(xiàn)在又反過來冤枉月娘?!睂O敏蓮跨前一步,擋在了袁若月的面前,一副要為袁若月出頭的樣子。
萬寧忍不住搖搖頭,說道:“孫娘子此言差矣。之前我一直獨自一人,并未和你們在一起。三姐姐被你弄臟了衣裙也是偶然發(fā)生,我也不在場。待我聽聞姐姐被冤過來后,我們姐妹倆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沒逃不過你們的眼。要說我們姐妹聯(lián)手,這才是胡言亂語,信口胡謅吧?”
孫敏蓮知道自己理虧,嘴上卻依然不依不饒道:“說不定你們早就商量好了,要偷這支簪子?!?p> 岑菁見她如此強詞奪理,怒火中燒,想要上前理論,卻被萬寧拉住了。
萬寧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家父親好歹也是五品朝官,雖說比不上袁知州富埒陶白,卻也不是小門小戶,什么都沒見過。這根簪子雖是上品,但畢竟還是普通的碧玉簪。我姐姐發(fā)髻上戴著的那支金崐點翠梅花簪在價值上便超過了這支碧玉簪,她何必費盡心思要偷袁大娘子的簪子?”
“她,她,她定是覺得月娘戴著這簪子風(fēng)采勝過她,便想偷了這簪子,獨占風(fēng)頭?!睂O敏蓮搶白道。
萬寧實在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孫娘子,你是在說笑嗎?我家姐姐就是頭上什么都不戴,這姿色風(fēng)采也遠遠賽過了袁大娘子好嗎?”
孫敏蓮臉色一紅,張張嘴,許久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這個事實實在是太明顯了,她剛剛這樣說確實是沒啥道理,徒惹了大家笑話。
而袁若月見萬寧毫不留情地點出了她容貌比不上岑菁,頓時又氣又羞,卻又不能辯駁,只能捂著胸口,強忍著滿腔怒氣和嫉妒。
“四姑娘,你還是先說說你是如何知道這簪子藏在花盆中的吧?”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曹芝見孫敏蓮總是在那丟人現(xiàn)眼,實在是看不下去,便出言將話題引入正軌。
萬寧深吸口氣,說道:“剛剛我進屋,見窗前擺放了兩盆花葉絡(luò)石,養(yǎng)過花的人都知道花草最喜向陽,特別是這等藤蔓花植,它的枝蔓總會朝向有日光的方向。你們瞧瞧這盆花,它的枝蔓便是朝著窗口的方向的?!?p> 眾人的目光都順著萬寧的話看向那兩盆花草。
“你們再看看剛剛這盆,它的枝蔓朝的方向倒了過來,說明有人動過它后,因為不懂花草的習(xí)性,沒有將它擺回原方向。且花盆的附近和幾案上有泥土被擦拭的痕跡,這痕跡還沒干,說明這盆花剛剛被動過。
在場的各位除了袁大娘子,幾位姐姐和女使都曾養(yǎng)過花,懂得一些花草知識,所以袁大娘子嫌疑最大?!?p> “這……也許是女使剛剛澆花動過了呢?枝蔓方向變化也有可能是她們想讓這邊朝陰的枝蔓也曬曬陽光,讓這花長得更美一些,這才轉(zhuǎn)過來的?!辈苤ハ肓讼?,質(zhì)疑道。
萬寧道:“曹姐姐說的也不無可能,但是一來澆花通常會在晨間或日落之后,此時一般不會來澆花。何況這兩盆泥土的濕潤程度可以看出,這花應(yīng)該有幾日沒有澆灌了。
二來若想要這花整體一般茂密美觀,那為何只轉(zhuǎn)動一盆,另一盆卻沒動?且剛才我也說了,這幾案上的痕跡還很新,是剛剛搬動花,撬動了里面的花泥留下的。從袁大娘子帶我姐姐進這廂房到現(xiàn)在,只有我們進出過,大家有看見哪位女使動過這花盆了嗎?”
無人應(yīng)聲。
沉默一會,忽聽孫敏蓮說道:“照你的說法,那時候月娘和菁娘都在屋子里,你憑什么說不是你姐姐藏的?就算她懂花草又如何?她也有可能慌亂之中忘了擺正?!?p> 萬寧笑道:“這很簡單,還請袁大娘子伸出手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