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雄心欲把星河挽
佘楚蘭從劍光下逃掉了,逃離得很狼狽,不過氣息變得十分虛弱,多半是付出了某種代價。
胡云衣并沒有追上去,側(cè)身看向懸掛的字帖。
‘墨雖然淡了許多,但字韻更強(qiáng)了,若是等到墨淡盡了,恐怕這張字帖就變成一柄仙劍了,先生這是在磨劍嗎?’
胡云衣沒有去疑惑為什么蘇易不直接將佘楚蘭斬殺,她將外面的狼藉打掃一番,隨后把昏倒在地的李友明扔到了附近的垃圾堆。
南丘鎮(zhèn)不大,又是正午飯時,倒沒有人留意到這邊。
走進(jìn)后院,胡云衣便看見正在提筆潑墨的蘇易和倔著嘴抄寫的陸小婉。
“走了?”蘇易頭也不抬地問了句,剛剛他聽見了前廳隱約傳來的對話聲,只不過那時畫意正濃,也就沒過去看。
胡云衣微微頷首:“嗯?!?p> 果然,先生早已知曉佘楚蘭的到來。
“沒要些什么?”
“沒有?!?p> 蘇易點(diǎn)點(diǎn)頭,看來這位客人是沒有買字畫,是沒錢還是不滿意呢?
“先生,她可能會帶著人過來?!焙埔陋q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佘楚蘭畢竟也是黑山手底下的妖物,此行受傷回去,必然會稟報(bào)給黑山老妖。
還會帶人來?看來是看上字畫了,沒有買下,多半是怕買的不值,想找人品鑒一下。
蘇易底氣十足:“來就來,怕什么。”
很快便到了下午,陸小婉抄寫完詩句便開開心心地跑出去玩了。
蘇易看著她這樣子,怕她吃虧,便讓胡云衣陪伴著,然而一聽見胡云衣陪著,陸小婉立馬就垮起了臉。
蘇易也發(fā)現(xiàn)陸小婉似乎很討厭胡云衣,不過想到兩人暫時都會住在這里,還是有必要搞好關(guān)系的,便強(qiáng)制著讓胡云衣去陪陸小婉。
好在,陸小婉很聽話,雖然不情愿,卻沒有反駁。
“先生好。”
“給先生請安?!?p> 學(xué)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上課了。
黃豆豆走到蘇易面前,行禮后仰頭看著他:“先生,爺爺變成個羞羞臉了,一直哭不停?!?p> 這還不是你害的?
蘇易摸了摸她的頭:“進(jìn)去吧,下課了我陪你去看看爺爺?!?p> 今天再去一趟,估計(jì)就能把黃老爺子的新家完工了。
當(dāng)然,完工后的房子只是簡單的能住人,如果想要弄成那種精雕細(xì)琢的大戶宅院,需要花費(fèi)的時間可不少。
臨近上課的時候,最后一個學(xué)生也到了,就是昨天問黃豆豆那個小胖子。
今天這小胖子鼻青臉腫的,蘇易一問,知曉原因后滿臉無言。
這男女混合雙打,來得漂亮。
蘇易可不想整天沒事做,盡幫鎮(zhèn)子上的人修房子了。
下課后,胡云衣與陸小婉仍未歸來。
蘇易也沒等她們,關(guān)上店門就抱著黃豆豆往河?xùn)|走去。
走到黃老爺子故居前,已經(jīng)有一些青壯漢子在幫忙抬木頭磚石了。
黃老爺子氣色比昨天好些,也在幫忙抬,只不過很是頹廢。
放下黃豆豆,蘇易就上前去幫忙了,得益于這些青壯漢子的幫忙,不多時黃老爺子被燒掉的房間就復(fù)原了,嗯,能夠住人了。
清洗完雙手,出來就看見黃老爺子怔怔地看著已經(jīng)修好的新居,黃豆豆則是在大門檻邊抱著柱子酣睡,口水都流到了白嫩嫩的手臂上。
“多謝了,蘇先生?!秉S老爺子聲音嘶啞地道了聲謝。
“小事罷了,不用道謝?!碧K易感覺有點(diǎn)不好意思,畢竟這件事也算得上跟他有關(guān)系。
如果當(dāng)初教得仔細(xì)點(diǎn),估計(jì)黃豆豆不會干出防火燒房子的事,黃老爺子也不會這樣頹廢絕望。
“現(xiàn)如今這世道,像先生這樣的人不多了?!秉S老爺子雙眸中帶著柔情,看著一旁酣睡的黃豆豆。
“外面很亂嗎?”蘇易隨口問道。
“何止是亂!”提起外面,黃老爺子似乎很痛心,“奸臣當(dāng)?shù)溃癫涣纳?,整個大乾烏煙瘴氣!哪像這南丘鎮(zhèn),雖然小,卻是當(dāng)今不可多得的世外凈土。”
一陣涼風(fēng)吹過,蘇易脫下外面的長袍,蓋在黃豆豆身上,將其抱起,朝屋里走去。
黃老爺子跟隨在后,看向黃豆豆的臉蛋:“可憐這孩子了,剛出生便跟著我顛沛流離。”
“老爺子,豆豆她爹娘呢?”
黃老爺子沉默片刻:“當(dāng)初陛下本是要判老夫死刑,她爹娘在御駕前為老夫求情,最終用他倆的命換了老朽茍活?!?p> 腐朽的封建社會啊。
蘇易搖了搖頭,問道:“老爺子,當(dāng)年你到底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荒唐之事!”黃老爺子回想起過往,氣急而笑,“當(dāng)初說老夫與境外蠻人勾結(jié),簡直可笑!
老夫身居兵部尚書,乃是用的赫赫軍功封賞,用的是蠻夷的頭顱來封賞,境外蠻夷早就對老夫恨之入骨,又怎會與老夫勾結(jié)?
可當(dāng)初,竟有近半的文武百官上諫,污蔑老夫勾結(jié)蠻夷,陛下迫于無奈,將我暫且關(guān)押,后面又橫生變故,被判了死刑。
那時老夫便知道,朝廷出問題了,這天下,出問題了啊!老夫有心要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卻被一把大火燒掉了所有心血?!?p> “包羅康濟(jì)何曾極,自古忠臣不遠(yuǎn)期?!?p> 蘇易嘆息一聲,官場上無非就是黨羽之爭,黃老爺子恐怕就是失敗的一方。
黃老爺子人挺不錯的,雖然被遠(yuǎn)放到這里,心中還是憂國憂民,可惜了。
“先生所言極是??!自古忠臣不遠(yuǎn)期。”黃老爺子苦笑一聲,欲言又止。
看他這神色,蘇易瞬間明白,黃老爺子估計(jì)是想托付什么事給他。
于是,蘇易麻利地把黃豆豆放床上,“時候不早了,我就先行告辭了?!?p> 說完,也不給黃老爺子反應(yīng)的時間,蘇易快步離開。
在這南丘優(yōu)哉游哉地過日子不好嗎?干嘛要去參合進(jìn)官場里的事呢?搞不好還有殺身之禍。
看著蘇易迅捷的步伐,黃老爺子神色變了又變,最后也只有一聲嘆息,低聲哼唱了起來。
“講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懷血刃未鋤奸。嘆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滿懷激憤問蒼天。
——誅盡奸賊廟堂寬,狀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卻為何天顏遍堆愁與怨。
天啊,天!莫非你也怕權(quán)奸,有口難言?”
花腔婉轉(zhuǎn),心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