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許錦城心都快碎了啊,就這么一個不受寵愛的妹妹,可也是深宅里嬌養(yǎng)大的女兒,好不容易他調(diào)回京城,原以為往后能庇護(hù)一二,可沒想到,就要去那風(fēng)沙苦寒之地受苦。
“鄭家家風(fēng)清正,往后,好好同小將軍過日子,有什么委屈……山高路遠(yuǎn),家中怕是幫不到你太多,可別委屈著了,實在不行,想想京城還有家人呢,回家來,我……咱們府里,不差你這一口飯。”
這么多年,第一次自己用一個作為長兄的語氣,不加掩飾的關(guān)心著她。
他還能感受到,錦和高興極了“放心吧兄長,我會照顧好自己的?!?p> 她那樣的不記仇,不過不痛不癢的幾句話,讓她再也想不起曾經(jīng)的那些冷待。
送到京城外,他就該回了,隔著一個蓋頭,許錦城滿心的遺憾和祝愿,輕輕的幫她理了理手腕有些凌亂的衣襟“走吧,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p> 錦和輕輕的點頭。
過往的種種,現(xiàn)在就像是一把一把鋒利的匕首,戳進(jìn)許錦城的心窩“母親,她才不到三十歲,她寧可同趙北濋一起,帶著滿身的罵名死在外面,都不愿意回來見我,都不愿意讓我這個兄長救她。”
許錦城的步步緊逼,李青玉的百般辯解,許行川看在眼里,全部都化為了一聲嘆息。
“好了,有什么事先放下,趙北……鎮(zhèn)北王如今的名聲被扶正,過段日子,尸骨就會回京,到時候……錦和應(yīng)該也會一同回來,讓她安心下葬,再說這些?!?p> 皇帝啊,多聰明的人,趙北濋的一條命,不到安穩(wěn)了他的江山,輕輕松松的一句冤枉,用一個不成氣候的王府,泯滅了先皇所有的功績,這些年鎮(zhèn)北王府受的苦,像是一場笑話。
最后,獲利的,還是那個高坐明堂的人。
許錦和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正在發(fā)生的一切。
許家的人現(xiàn)在身上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帝王親自迎接,算是給足了他們兩個死人的面子了。
川紅一身素白的走在棺木旁邊,冷漠的看了一眼那高臺之上的權(quán)勢們,嘴角勾起了近乎嘲諷的弧度。
扶靈的隊伍,可以稱得上是十分的簡陋,那些人許錦和都是認(rèn)得的是王府的護(hù)院和奴婢,竟是一個旁人都沒用。
川紅膽子真大啊,就這樣當(dāng)著全天下的面,明晃晃的打皇帝的臉,好好看著吧,你們一句冤枉,讓這鎮(zhèn)北王府凋敝至此,忠臣良將如此,其他的人,就不會寒心嗎。
許錦城現(xiàn)在哪里,有些認(rèn)不清了,那不是錦和的婢女嗎?總是有些懦弱的躲在錦和的身邊,可現(xiàn)在,她就像一個戰(zhàn)士一樣,舉著長刀,擋在自己的主子面前,是要討回一個公道。
皇帝不能真的發(fā)作了這個奴婢,不然前功盡棄。
川紅看著滿面哀傷的眾人,連一些憤怒的情緒都生不起來了,她可沒打算自己找死,往后,她還得幫兩個主子守著王府呢。
只要王府里還有一個人,那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誰都別想好過。
不過……
站在許府的廳堂,川紅近乎漠然的開口“夫人生前,總是念叨一件事,我就跑來一趟,給夫人辦了?!?p> 拿出準(zhǔn)備好的書信“勞煩許大人來個祠堂,把我們家夫人,從你們的族譜上給劃下去?!?p> 許錦和看著這一幕,川紅總是這樣了解她的心思。
李青玉瞇起眼睛“怎么?這還輪的到你一個丫頭在這里做主了?”
川紅冷笑一聲“不做主也行,如今我為王爺和夫人祈福念佛,不好造了殺孽,那我就只能去了大理寺,用十年前從歹人身上搜出來的書信好好問問,謀害嫡女,是個什么罪名。”
她的姑娘受了苦,川紅更知道,比起讓這些人血債血償,倒不如和這個府邸劃了個干干凈凈,更能讓夫人安心。
沉默中,許錦城開口“錦和,可曾怪過我?”
猶豫了一瞬“夫人這些年,未曾提過大人?!?p> 許錦城淺淺的露出一個笑“這樣便好,圣上不會同意的,多一門姻親,就多一個理由給他營造名聲,補償王府,既然這樣,錦和就還是我的妹妹,我同我家夫人……算是分出去的一支,往后錦和這一門,就我和我妻兒,再無旁人,川紅姑娘,看這樣如何?”
“錦城?!”李青玉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這是連著錦城都要分出去“這事情還能商量的?!?p> “人都沒了,母親就別再想著趴在錦和身上吸血了,也是我對不住錦和,我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也算是,讓我安一些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