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長期待在山洞里的叔伯兄弟們的眼睛蒙上,張翙與牛田二位伯伯把他們帶出了洞口,適應(yīng)了幾個時辰后才敢慢慢摘下來他們眼上的布條。
張翙用井水浸濕了麻布,貼在那個自己所謂親叔叔的女兒頭上。
此刻奶奶正輕輕的幫她擦拭著臉龐,從山洞一起回來的眾人拜見過老太太之后也都各自回家父慈子孝去了。
而那個旁支孤兒堂哥張福,已經(jīng)躺在了張翙前幾天剛剛給自己弄平整的床上,看來晚上又要睡土炕了。
就在張家的除了田牛二位伯伯與牛石頭之外還有那醫(yī)人劉二,這人長得比牛田二位明顯小了一圈,就看著張翙用燒開了好幾滾兒的涼開水擦拭著張福的傷口。
“今天沒法做手術(shù),我需要幾味藥,他這個年紀太小了,根本承受不了做手術(shù)的痛苦,我寫下的這幾味藥還得勞煩劉二伯給備齊了”。
張翙努力回憶后世已經(jīng)用于麻醉的幾味中藥方,遞給了劉二。
后者目瞪口呆疑問:“你把麻沸散的方子給我看?”
顯然沒有經(jīng)歷過大數(shù)據(jù)信息云共享時代的劉二對張翙的做法極其不理解。
“都是一家人,沒什么大不了的,這種你所謂的秘方方我有上百張,你要想要我回頭給你寫下來”。
張翙揮揮手表示無所謂,后者原本張大的口變得更大,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劉二看著張翙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心里暗罵敗家。
可知上百張方子啊,就連那世代為醫(yī)的醫(yī)家大族蔣、徐兩家都不敢說有那么多秘方吧?
難道真如傳言,這小子在三湘五嶺間拜了一位老神仙?
田牛二位更不用說,不明覺厲,一個勁的當著老太太的面夸贊咱們張家小少爺天縱之才,以后一定能進太醫(yī)署做太醫(yī)去,被張家老太太趕走一塊尋找藥材去了。
張翙坐在院子門口,看著天上正在熊熊燃燒的太陽,順手從屁股后面摘一朵野花,放在鼻間輕輕嗅著。
現(xiàn)在只有這些真實的感覺,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在人間,野花并沒有香味,只有草味,他還是沉迷于此。
奶奶從后面出來,那拐杖輕輕敲打一下張翙的屁股,示意他起來一下,好讓她把手里的麻袋放下,孫子就這樣坐地上不行,潮濕。
“奶奶,你說人為什么這么苦還是要活著?”
奶奶坐在游手好閑了一個月的孫子給打造的怪異板凳上,張翙坐在地上的麻袋上,頭依在奶奶腿上輕輕問道。
頭上的槐樹時而落下幾片葉子,隨著微風,左搖右擺落翻滾飄揚在張翙頭上。
奶奶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又幫他捏去,低頭用沙啞的嗓子溫柔回答:“為了能吃飽飯啊”。
奶奶倒是和另外一個世界里的奶奶一樣,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卻真誠的說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并且企圖打動認為他們可笑的你。
真正有故事的人沒有自己往外說的,人看過的多了對世界無非是失望且還得無奈的活著。
張翙在另一個世界有不少故事,有一腔的詩意,也有喜歡的姑娘。
可到了現(xiàn)在,張翙并不認為那些美好的夢想,能抵得過眼前的奶奶在未來吃到紅燒肉和細面餅的模樣。
劉二找來了大部分的藥物,烏頭,天南星,羊躑躅,大麻,附子之類,胡椒這時應(yīng)該還沒有傳入中國,曼陀羅竟然也沒有?
劉二感覺很慚愧,自己世代為醫(yī),從小就遍識藥性,父親視為珍藏的《傷寒》自己倒背如流,每條每句莫不深究細琢。
張家少爺拿出來的方子竟然有幾味藥自己連聽都沒聽過,莫非這真是來自九重天之上的仙方?
“劉二伯莫要妄自菲薄,也許只是地域差異而名字不同罷了,這曼陀羅有很多個名字嘛,洋金花?山茄子?狗核桃?大喇叭花?”
“這就對了嘛!山茄子!家里有,我去給你?。 ?p> “記得再給我拿一些薄荷葉”張翙沖著重拾自信遠去的劉二喊道。
張家院子又重新熱鬧了起來,醒來的張秀被一位嬸子抱在懷里,幾乎從山洞里回來的所有青中年都圍在了門外。
看張家小少爺施展起死回生之術(shù),院子里此刻沸沸揚揚的,嬸嬸嫂嫂們也頗有后世農(nóng)村婦女的風采。
張翙進去做手術(shù),劉二是第一助手,牛石頭獲得了在門外燒火開水的光榮職位,張二黑則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活躍氣氛。
把所需要的藥物煮成藥湯子分成了三份,張翙給張福灌進去一份。
因為拿捏不好唐朝藥材的藥效,所以只能最小劑量來用,那幾味中藥可都有大毒性,稍有不慎,張福命歸西天。
不出所料,唐朝藥物的力量果然很強大,看到張福已經(jīng)對疼痛沒有了知覺張翙心里又狠狠罵了一句后世假藥商狗日的玩意。
吩咐牛石頭把接近五六十度的熱水端過來后,又囑咐一邊劉二記住自己教他的無菌操作規(guī)范。
從一百度以上的沸騰著的大鍋里用同樣煮過的竹夾子把自己那把手術(shù)刀取了出來,張翙開始了第一步,清創(chuàng)……
然后在劉二嚇得顫抖的注視下,張翙一步一步,清理腐肉,冷水沖洗,有時不小心劃破了一根小血管就讓劉二壓著。
三代行醫(yī),三代都沒見過如此場面的劉二咬緊了牙花子,鼓起來了腮幫子,兩目直視卻無神,腿一個勁的打顫。
反觀張翙卻凝心鎮(zhèn)靜的一點一點剔除腐肉,手里拿著藥箱里最后一輪手術(shù)線,上下翻飛著。
刀口還是比較深的,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跟人家拼命去了。
最少需要縫上三層,肌肉層皮下層和外層皮膚,自己的線估計還能剩下些,最外面那層皮就用在鍋里煮過的這里最細的麻線吧。
這是張翙給自己旁支堂哥沖動是魔鬼的一個小懲罰,無非就是拆線的時候疼了些。
手術(shù)做完的時候張翙讓牛石頭拿出去那些血色麻布著實嚇壞了圍觀的眾人。
劉二幾乎以醉了的姿勢出門大喊了一句:“張少爺天人之才,醫(yī)圣之姿,技驚鬼神!”
然后就摔倒在地上把昨夜吃的那兩個菜餅全吐了出來。
“看你那個慫樣!”田大伯一腳踢開他,闖了進去。
只見張福已被蓋上了被子,張翙手里拿著刀子正在擦拭。
剛剛放麻布的木盆里,盡是一條一塊的腐肉,好不刺眼,田大伯扭頭就跑,無奈他是個跛腳,一口噴在了外面燒水的鍋里……
張翙完成了自己在大唐的第一臺手術(shù),自己神醫(yī)的名字也被劉二在附近的鄉(xiāng)里傳的神神叨叨:“華佗轉(zhuǎn)世,仲景投胎,太上老君之徒!”
還說他有個神秘的藥匣子,一摸出銅色丹能去腐生肌,二摸出銀色丹能續(xù)骨生髓,三摸出金色丹能生死人肉白骨。
張翙聽到的時候,也只能置之一笑,自己只不過給張福喂了兩天的阿莫西林而已。
好在他恢復的不錯,再加上牛石頭這些天去林子里給他打了只野雞,張翙給他燉了湯喝,現(xiàn)在面色已經(jīng)紅潤起來了。
奶奶這兩天總是樂的合不攏嘴兒,天天坐在張福窗前炫耀她孫子張翙是怎么把他從地府鬼門救回來的。
張翙也只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任由她去,老人以孫為榮的快樂是萬萬不能阻止的,她們本來就沒有多少值得快樂的事情,他絕不會做那遺恨終生的事兒。
“少爺,我這傷需要多久能下床?”張福不好意思的看著張翙。
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張家小少爺竟然救了自己一條性命,他只期望能早日下床,下地干點活,好報答他們,自己一直在床上讓小少爺喂自己,確實有愧。
“你我本家,叫什么少爺啊,傷筋動骨最少需要一百天啊。
福哥,你就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吧,別多想,我不還吃你雞肉了么”。
張翙上一輩子也被生活做成了一根老油條,豈不能看出他的想法。
“秀秀也吃了,秀秀也吃了,翙哥哥做的雞真好吃!”
張秀兒北奶奶梳理過頭發(fā)重新打扮了一下,倒是個極為可愛的女孩,一句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在神醫(yī)張翙的帶領(lǐng)下,張家村的每一戶人家都拿出來五畝地做試驗田。
張翙親自教大家怎么樣在谷子抽穗后但是還未大量開花前整穗,怎么樣把刺毛剪短,以免影響授粉。
然后從父本植株中挑選一些生長健壯,并且與母本穗子抽穗期相遇的穗子,把它和經(jīng)過修剪的母本穗子套在一個布袋里,還教他們怎么樣手工去中雄。
其中學的最認真的就是見過張翙做手術(shù)的劉二自己猛男牛石頭。
張家村的地里大片出現(xiàn)黑色布袋的時候,張翙躺在地頭,身邊躺著牛石頭,在旁邊是他老子,再旁邊是劉二,左邊是張二黑。
四人一狗,看著夕陽享受這片刻的清涼。
牛伯伯翻身坐起來,帶起來大片的塵土,看著剛剛拔穗的谷子就被張翙禍害了的那幾畝,他還是不很相信,就這樣就能增大產(chǎn)量,孕育良種?
他扭過頭看看張翙,躺著的張翙卻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幾天他已經(jīng)費盡了口水和這些人解釋雜交的原理。
劉二坐起來悠悠的不滿道:“老牛啊,你這老小子,干活挺有勁兒,怎么腦袋像是榆木的!張少爺?shù)脑捪嘈啪褪橇?,你看我老劉,自從見識過翙少爺?shù)尼t(yī)術(shù)后,馬首是瞻,忠心不二的相信少爺?shù)倪x擇!”
一群飛鳥從幾人頭上飛過,回到了山林……
錢本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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