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會亡國的
靖元帝輕笑了一聲，“那一年，朕一開始并未想過要害你，可朕卻無意的聽到母后提起了你的身世……”
神色恍惚的賢親王在聽到這番話之后，立刻抬眸，眼神越發(fā)的清晰了。
“那天，朕寫的那篇賦論得了父皇的夸贊，所以朕很是歡喜，迫不及待的趕去了坤寧宮，想要與母后分享這個好消息，哪知道卻看到了母后歇斯底里的那一面……那時候朕才知道，小七你并非母后所出，而是父皇最為疼愛的舒妃之子，當(dāng)年母后與舒妃同時懷孕，后來又同時生產(chǎn)……那時候姜家的地位還沒有穩(wěn)固，母后的胞弟又惹是生非引起了民憤，母后亟需再生一個皇子來穩(wěn)固后位，可是母后生出來的卻是個斷了氣的小公主……為此，母后將視線落在了根本就不爭寵的舒妃娘娘身上，后宮人人以為父皇心中無情愛，對后宮女子也是雨露均沾，可只有母后知道，舒妃是不一樣的！”
舒妃是靖高祖的白月光，是他愛慕了多年的女子！
只是為了保護舒妃，靖高祖有心隱瞞，這才讓舒妃在宮中過了那么多年的平靜生活。
直到舒妃有孕，皇后才逐漸發(fā)現(xiàn)，看似不起眼的舒妃，才是帝王真心想要呵護的那個女人。
這讓驕傲自滿的姜后難以忍受，于是她籌謀了一番，最終將舒妃所出的七皇子變成了中宮嫡出的七皇子……”
賢親王緊鎖眉頭，落在雙膝上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桃花眼，一片腥紅。
“年幼時，母后總是偏疼你，哪怕你寫不好文章也不會被罵，可是母后對朕卻是格外的嚴(yán)苛，朕一開始真的不明白，總覺得母后偏心，可后來無意知曉了你的身世才明白母后為何要這樣做，唯有這樣做，她才能將你的性子養(yǎng)廢，才能將朕培養(yǎng)成一位合格的儲君……”
靖元帝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不討喜的兒子，所以才會生出了惡念。
他故意讓人在后池附近鋪墊了濕滑的青苔，他想害死自己的親弟弟；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小七死了，母后就會心疼他多一點。
他從不曾深思過，這個想法是多么的惡毒。
“其實當(dāng)朕看到你在水里掙扎的那一瞬間，朕就后悔了，朕還沒想好要不要跳進(jìn)去救你的時候，姑母的婢女恰好經(jīng)過，所以朕不得不跳了……”靖元帝再次咳嗽出聲，“這些年朕也曾懊悔過，如果當(dāng)年朕沒有那樣做……”
“世上沒有后悔藥，”賢親王強勢的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沉沉，“天色已晚，微臣告退?！?p> 這一次，賢親王是真的離開了。
直到乾清殿的大門緩緩地被合攏，靖元帝神色悲痛的閉上了眼睛。
八月十五，中秋。
京都一早就下了一場雨，秋雨過后，蟬鳴聲越發(fā)的歡愉了。
秋高氣爽，風(fēng)起時，楓葉飄零。
賢親王府。
沈曜拎著一盒水晶月餅來到了王府，彼時賢親王更在書房獨自飲酒。
“內(nèi)子做了些新式樣的月餅，王爺不妨嘗一嘗？”
“有心了?！辟t親王勉強擠出了一抹感激，語氣淡淡的說道。
“王爺可曾想過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沈曜直奔主題道，“還是說王爺打算繼續(xù)稱??？如今滁州暴亂、西北戰(zhàn)災(zāi)、湖州大雨……大靖朝，風(fēng)雨飄搖，賢親王真的希望亡國嗎？”
亡國二字，猶如一記警鐘，狠狠地敲打在賢親王的心口上！
“本王……從不曾想過亡國?！表汈Ш?，賢親王語氣堅定的說道，“大靖朝，不會亡國的?！?p> “既然王爺心中已然有了決斷，那臣希望王爺能夠振作起來。”沈曜徐徐開口道，“內(nèi)子這幾日一直纏著大長公主打聽舒妃娘娘的過往，聽聞舒妃娘娘最愛吃的便是這水晶月餅，王爺不妨一試?！?p> 說完這番話之后，沈曜就離開了。
他在賢親王府逗留的時間，前后不過一刻鐘。
周宇珩打開了那盒水晶月餅，輕輕地捻起了一塊咬了一口。
馥郁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賢親王并非嗜甜之人，卻在這一日，吃了整整六塊水晶月餅。
二十八年前的中秋，后宮中的合歡殿突發(fā)大火，火勢洶涌。
而備受靖高祖偏愛的舒妃，也在那場大火中丟失了性命——
長公主府，翠園。
過了中秋之后，秋意漸濃了。
季昭也時常感覺腹脹，仙鶴真人認(rèn)真的盤算了一番。
不出意外的話，到了月底，季昭也該臨盆了。
而沈曜也在翰林院告了假，時時刻刻都陪在了季昭的身邊。
“聽聞圣上已經(jīng)寫了禪位詔書，”季昭邁著步子走在花園之中，小聲的問道，“那賢親王是不是快要登基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年底吧?！鄙蜿椎吐曊f道，“西北軍亂，賢親王需要親自前往西北安撫軍心?！?p> “可皇后虎視眈眈，一旦賢親王離開了都城，皇后娘娘會不會輕舉妄動？”
“傻昭昭，若是皇后沒有輕舉妄動，賢親王即位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鄙蜿谉o奈的點了點她的鼻尖兒，笑容溫和的說道，“昭昭莫要胡思亂想了，如今你最應(yīng)該擔(dān)心的人是你自己才對?！?p> 一想到季昭即將臨盆了，沈曜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女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
沈曜是真的害怕——
偏偏他又不能替她去遭受這一趟罪。
“沈大人，即將臨盆的人好像是我呀？”看著他愁眉苦臉的表情，季昭忍不住搖頭一笑。
“昭昭，要不咱們再去找母親演習(xí)一次吧？”沈曜想了想，又提議道，“我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我看哪，不該胡思亂想的人是你才對！”季昭無奈的聳肩道，“瓜熟蒂落啊，等寶寶想出來的時候，自然會有動靜的?！?p> “可是……”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奔菊堰B忙岔開了話題，“對了，我聽外祖母說都城的杏花樓又新出了兩樣糕點，你快去買些回來，我想吃！”
“那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