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葉在風(fēng)中搖曳著身姿,三色堇和刺瑰的花骨朵已經(jīng)全開了,雨后樹葉腐爛的氣味和泥土味一陣一陣的飄了過來,春天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木梓撐著手看著窗外,卻不知道身后多了一個人,奴婢在后面喚了木梓一聲,“姑娘,殿下請你過去呢?!?p> 木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木梓快步的從荷塘的橋上下來,快步的向公子的書房走去,走到西廂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書房走廊外面的草居然綠得那么深了,去年她初來乍到的時候,還是一片荒蕪呢,她走了上去,輕輕敲了木門,“請進。”
木梓打開門,走向他的書桌,福身向他問安,她端詳著他,一身墨色長袍,肌膚如雪,唇若丹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黑色顯瘦的原因,她覺得他清瘦了不少,他正在書寫的手停了下來,把筆放在筆硯上,他站起來望著她,而木梓卻要抬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臉。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矮了一點,站在他身邊自己就跟一個需要保護的弱小孩子一樣。
木梓心里不爽,底下了頭,他卻伸出手來摸了下她的頭發(fā),輕輕的,像在她心里抓癢癢一樣。
他溫和笑著說,“好像比去年要長高一點了?!?p> 木梓心里淚目“還是要抬頭才能看到你的臉嘛?!?p> “東西準備妥當了嗎,需不需要我送你過去?!?p> 木梓“不用不用,殿下日理萬機,這樣的小事不勞煩你了,副衛(wèi)他送我過去就好了?!?p> “既然你堅持,那我就不送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寫信過來給我,我會讓你帶個信鴿子過去。”
木梓“可以,可以?!?p> 四月的風(fēng)溫柔的墜落在院子里,木梓站在石橋上,從上往下靜靜俯瞰這府邸的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每一棵樹的根都連在她的腳底一般,她在這里生活過,成長過,心里也就產(chǎn)生了難舍難分之情。
院子半圓門角落處,陽光把焱淮寅一邊衣角陰影投到了地上,明明晃晃的,他露出半邊臉看過去,只見到木梓鵝黃色的紗裙在風(fēng)中飄揚著,帶著少女質(zhì)感與美好,在他心里一陣一陣略過,他想,他待她與其她人的不同之處,僅僅是因為那塊玉佩擺了,他不在多想,轉(zhuǎn)身便回了書房。
木梓把包裹緊了一緊,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副衛(wèi)已經(jīng)在那里等她許久了,看見她就要去給她接行李,她擺了不耐煩的手勢,“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去前面吧?!?p> 副衛(wèi)“要不要扶你上馬車,殿下說要幫你的?!?p> 木梓給了他一記白眼“殿下叫你去跳河你去不去,真的是?!?p> 副衛(wèi)想了一下“如果殿下下令,那我還是會去的,畢竟將令不可違?!?p> 木梓把手探過去摸他額頭“我看你病入膏肓了,藥石無醫(yī)了?!?p> 副衛(wèi)干笑兩聲,“木梓姑娘,請把,我來駕車,你小心嘞,有事可以吩咐,我就坐在前面?!?p> 木梓“別婆婆媽媽了?!?p> 木梓一只手把行李搭在轎子上,一只手拿著木樁子,她一口氣跳了上去,低著頭就進去了。
副衛(wèi)感嘆“怪不得要送軍營去,這分明就不是一個女人,哪有女人自己能爬上車轎的?!?p> 他也跳了上去,說道“姑娘,咱們出發(fā)了。”
木梓咽了一口氣,把掉到前面的頭發(fā)甩后面去,心里悶悶的想“焱淮寅這么安靜的人,是怎么忍受得了這個大驚小怪又羅里吧嗦的人?!?p> 馬車一路顛簸讓木梓的胃猶如翻江倒海,她一直憋死忍著,直到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窗口嘔吐了起來。
副衛(wèi)感覺回過頭來,看著木梓緊張的問“怎么了,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木梓說“讓我騎馬吧,我不想坐里面了,我們換個位置,你讓我去架馬?!?p> “這……怎么能讓我坐里面呢,這不行,讓殿下知道的話,我會……”
木梓沒等他說完,一把抓住他往后面一甩,直接給了他一句“一個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
”
木梓說話太刻薄,搞得他只好安安靜靜的坐在里面,連出氣也不敢大聲。
四月的風(fēng)一陣一陣的暖人心肺,木梓心情好極了,她穿過胡同到街道的時候,行人變得多了起來,一群人接著一群人密密麻麻在市集上,賣首飾的,賣布的,賣吃食的,算命的,還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走鋼絲繩噴火的。
到了樹林深處,一群鳥被木梓架馬聲震飛了,樹葉偶爾飄落在轎子上,她一邊騎馬一邊看著路邊的風(fēng)景,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軍帳了。
副衛(wèi)把木梓行李拿了下來,對她行了個禮,“木梓姑娘,李蒙就送到這里了,你進去以后把牌子給接應(yīng)你的人就可以了。”
木梓拿著東西“行,你回吧,替我跟公子問好?!?p> “還有,還有……”木梓冒火,她最煩說話說一半的人。
“姑娘不能提起與公子有關(guān)的一切,這事關(guān)重大,望姑娘記住,如有需要,寫信聯(lián)系即可?!?p> 他還沒有說完。木梓已經(jīng)提了包袱往里面走了,留給副衛(wèi)一個瀟灑的背影,她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滾回去了。
木梓亮了副衛(wèi)給她的木牌,對方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甩了下頭讓她進去,木梓往里走,一個小廝早就等在哪處了。
小廝領(lǐng)木梓進去,木梓跟著他穿過一個又一個五顏六色的帳篷,她心里想這帳篷跟迷宮一樣,自己走估計早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大概走了半個鐘,木梓在那里氣喘吁吁的,雙手撐著膝蓋在休息,那個小斯習(xí)以為常的說道“如果走這點路都走不動,那你還來這訓(xùn)練,還不如早點回家洗洗睡吧?!?p> 木梓感覺到了嘲諷的味道,立馬站了起來,“誰說我受不了。”
“他也不跟她爭論,指著前面的帳篷,那里就是你的住所了,明天你就跟著她們一起,她們干嘛你就干嘛,知道了嗎?”
小廝把木梓丟下就走了,她順著路到了一個巨大的帳篷,她打開門,發(fā)現(xiàn)里面很多女子,有的盤腿坐著,有的站著打鬧,有的在對著鏡子抹臉,有的在試衣服,大概二三十個人的樣子,她想要打個招呼,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人愿意理她,大家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木梓突然覺得,女人對女人果然天生帶著敵意跟疏遠的,她在自己號碼牌的床位停了下來,發(fā)現(xiàn)這除了一張床什么都沒有了,她眼睛盯著另外床上的兩個被子,她立刻說道,“這床的被子不是我的嗎?”
有一個女子站起來,扭著水蛇腰,眉眼之間點了一個花朵狀的紅,她捂嘴一笑,“這被子是我從家里帶來墊腳的,墊了好幾天了,你這人怎么對別人的東西張嘴就說是自己的?!?p> 木梓不服氣,“這被子花色都是一樣的,別人床上都只有一張,而你的有兩張,這分明很明顯就是我的,你卻張著嘴巴胡說八道。”
那個女子又嫣然一笑,“你說我拿了你的,可是這里這么多人,有誰瞧見了嗎?”眾人紛紛搖頭,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木梓怒火中燒,臉都漲紅了,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和奶奶宛如以外的女人打交道,她不知道女人跟女人之間存在那么深芥蒂,她有什么話都喜歡直接說,不喜歡拐彎抹角,可是很顯然,她必須適應(yīng)這種人與人基本相處模式。
不與傻瓜論長短,她念了一萬遍,火氣才慢慢下去了,木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拿了一張被褥出來,這是李蒙給他備的,還好還有一個被子,不然她就要哭了。
她問了下另一個女子,“這里什么時候開始用晚飯啊,顛簸一天還沒有東西墊肚子呢?”
那女子笑了,“這里吃飯是有規(guī)矩的,有貢獻的人才有飯吃,比如今天你洗了軍衣,掃了地,或者立了功。第二吃飯憑速度,誰跑得快誰能吃好的,跑得慢的人沒有飯吃,這本來就是訓(xùn)練,這樣也是鍛煉了。”
我的老天,木梓幾乎暈了過去。
她看著天逐漸暗沉下來,心里想著肯定沒有飯吃了,算了吧。收拾沐浴睡覺,沐浴,想到這個問題她又問了下身邊的女友,她說“我們都是去那里沐浴的?!?p> 女友說道“我們有公共澡堂,在帳篷西邊,”
木梓驚訝的看著她,“這里那么多男兵,合適嗎,這樣洗?!?p> “那你覺得要怎么洗,來這種地方還以為在家里啊,有得洗都不錯了?!?p> 木梓還是決定拿著衣服跟上去沐浴的女友,去了一次以后,她戰(zhàn)勝心里的恐懼,她覺得沒有必要那么矯情,大家都一樣,這樣心里建設(shè)以后,她膽子也變大了,自己去倒也不害怕了。